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格格就像龙卷风一样扫进了吴姐馄饨。成功掠夺我的半碗排骨汤后,瞬间从只死鸟满血复活。不仅能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把冰箱里最后一罐酸奶一扫而空,完了还自告奋勇跑到露台上帮我除草。

    上了楼梯沒两步,又退回來,心情大好地问我:“有沒有觉得我特贤惠?”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水池里的碗,相当诚恳地说:“我觉得吧,洗碗这项工作更能体现你的贤惠。”

    格格皱着眉头,托着下巴,打量着碗,一副沉思状。

    我决定趁热打铁,继续鼓励道:“区区几个碗,很快就能洗完的,我去帮你倒热水……”

    见我真的转身去提水壶,她瞬间恢复了果敢,一把拉住我,特语重心长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桑小羽!虽然你现在有了个罗定,可是依然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啊!你的贤惠度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革命尚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

    我瞬间认清了一个事实,我的道行还实在太浅,和格格相比,我反应不够迅速,行动又不果敢,只好老老实实留在厨房刷碗。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刚系好围裙,格格就退回到了楼梯上:“桑小羽,你就沒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我看了看她手里的一把吊兰,悲凉感顿时油然而生:“不是说好了除草的吗?”

    格格淡然点头,给我看她手里的吊兰,认真且无辜:“难道这不是草吗?”我猛然想起,在丫眼里,只要不开花的,那就是草!

    我一边在心里为这命途多舛的植物默哀,一边极为认真地说道:“温笑笑,我看你还是比较适合在楼下坐着……”楼梯上的格格抬手就斩了下來,可惜距离太远,杀伤力为零:“桑小羽,咱这一拨从小一块长大的,就属你沒良心!”

    我说:“冤枉!”

    “闭嘴!”丫立刻发挥一贯的粗鲁本色,直接打断我,然后在铺子中间的桌子边坐了下來,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到了杯水。

    看这阵势,完全是长篇大论的节奏。我想了想,擦了擦手,赶紧也在桌边坐了下來。

    然后在三分钟内,格格一口气为我描述了她在最近这三天里发生的事情。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接到格格电话后,立刻就把吴姐轰出去跳广场舞了,否则给格格这么一顿竹筒倒豆子的叙述下來,吴姐肯定消化不了。即便是我这样一个豁达开放的年轻人,这么劲爆的内容在短时间内同样觉得难以消化。

    想了好一会,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拿起格格面前的杯子喝水佯装镇定,奈何几乎每喝一口就呛一次,反复几次后,围裙上湿了一大片,只好放弃。

    也许是为了调节气氛,也许是此时的我表情看上去真的很可笑,格格噗嗤一声乐了,“别介呀!我都想开了,怎么你还想不开了。我只不过赶了个潮流,一不小心居然还和国际接轨了。这叫什么來的……”她想了想,问我:“你文化比我好,这种是不是叫做国际***?”

    我正在擦衣服,猛然听见她这么一说,差点沒坐稳,从凳子上翻下去。

    见我依旧保持沉默,她又补了一句:“反正……那什么,破的又不是你的处女膜,你一个处女一脸衰样的坐在我这个非处女面前,让我情何以堪?”她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嘴角边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

    我一边惊讶于她居然知道“情何以堪”这个词,一边又为她感到难受,半天挤出來一个单音字节:“你……”

    大概我的声音太过虚浮,也许格格压根沒有留意,她摇了摇手里那把半死不活的“草”,蹦出來一句:“知道这玩意的花语么?”

    我茫然摇头,瞬间却又明白了什么:“温笑笑,你丫故意的。”

    面对我的质问,格格颇为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桑小羽,你真当我傻呀,我不就是书读得比你少点了么,见识可沒你浅,这个吊……”关键时刻,她很自然地又卡住了,吊了好一会沒吊出來,挠了一会头发便放弃了:“吊胃口,还是吊什么的,总之,这种草最不招我待见了。”

    我轻哼一声:“名字都搞不清,不待见也正常。”这盆吊兰虽然并不名贵,却是唯一一个被我亲手种活的花。

    格格大概是真的火了,一拍桌子:“名字我是记不得,花语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压根就是翻版桑小羽!”

    格格一字一顿地说:“无奈而又给人希望!”

    我看了看她,起身往厨房走:“无聊!”

    格格跟在我身后:“桑小羽,你就是个沒胆的,一说到重点就开始躲。”

    这下,我是真的火了,一把扯下身上那件印着海天酱油的塑质围裙:“温笑笑,你还有完沒完了,我躲什么了。”

    格格一改往日女神经的作风,一脸严肃地盯着我:“你要是不躲,今天就给我句话。”

    “什么话?”

    “彻底和杭迹一刀两断!”

    一个人的时候,我不是沒有想过,像格格这种一条筋拧到底的女孩子,可能压根还爱着杭迹。我也不是沒有想过,这世上有种女子,单纯执拗到走一千次弯路,为的只是同一个目的地。

    看着格格,我突然觉得呼吸不过來,半天,才梦游般地问了句:“你见过杭迹?”

    格格沒有回答我,而是反问我:“你沒见过?”眼角眉梢写的都是我未见过的神情,那种神情让我说不清,道不明,却清楚地说明了我们渐渐拉开的距离。

    心猛地一沉,我伸手拉她:“他已经结婚了!”

    她苦笑了下,终于把手里的吊兰扔进了垃圾桶:“我知道。”握在手里的时间太长,有几片叶子已经粘在手上了,她很有耐心地一片片拿下最后几片叶子,轻轻丢在垃圾桶,动作慢得像极了电影里的慢镜头。再站起來时,整个人已经虚脱了一般,脸色极度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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