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朕的准许,谁也不能带他出去!”周沧这样坚持,莫雪鸳觉得没道理,为人父者,大抵都希望自己子女平安,眼下周离有重新走路的机会,他没理由不同意,且莫雪鸳自冷子烨那儿得着消息,周沧带周离来,本就是求医来了,眼下态度急转直下,许是周龙鸣刚刚那句话作的祟。

    “父皇!你定要离儿死么!他也是你的儿子!你如何这样狠心!”未及莫雪鸳开口,周曦男先一步冲过去,怒声低吼。

    又是不及反应,周曦男脸上已经多了五个指印。

    “咳,周王适可而止吧!俗语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下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周朝的公主,而是天朝的惠妃娘娘!周王刚刚那巴掌说好听点儿,是教训自己的女儿,说难听点儿,你这是借着惠妃娘娘的脸扇谁呢?吾皇对周王的款待不可谓不盛情吧!”莫雪鸳字字针锋,句句相对,听的周沧脸上青紫难辨。

    “小凉王,你只管将五皇子背到紫月轩,且不管谁有意见,大可到吾皇面前去提,若再敢动手,管他何方神圣,胆敢藐视天朝之威,杀了也罢!天朝不惹事,但也从来没怕过什么!”莫雪鸳这通话说的铿锵有力,便是周沧,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父皇!你不能让那个孽种离开啊!”刚缓过劲儿来的周龙鸣上前找死了。

    “身为周朝天子,张嘴闭嘴贱妇孽种,也不知道是承了谁的臭毛病!”莫雪鸳斜睨眼周龙鸣,近身拉过周曦男,堂而皇之的走出了临华殿。

    眼见周曦男与周离的身影淡出视线,周龙鸣恨的直跺脚,反观一侧,周沧剑眉紧皱,深幽黑眸凛如寒霜。

    转角处,周曦男忽的跪到莫雪鸳面前,“曦男早闻贤贵妃与神医交情颇深,倘若真能求得神医替离儿医治,曦男做牛做马,也会报答贤贵妃大恩!”

    莫雪鸳抚额,她与叶浮生,真的不熟。

    “你们还走不走,离儿手还在流血呢!女人就是麻烦!”冷闲庭回头催促,本就瘦小的身子又驮了一个,显得有些吃力,只是让别人驮着周离,他又不肯。

    “雪鸳尽量。”莫雪鸳不想给周曦男太肯定的承诺,事实上,她也没想插手周朝的事,偏冷闲庭给她找了这么个麻烦。

    回到紫月轩,莫雪鸳由着周曦男与周离诉离别之苦,转身把冷闲庭拽到正厅,让其去请叶浮生。冷闲庭摇头,他定要在这里陪周离,免得有人再来欺负他。

    莫雪鸳便是保证了一万次,冷闲庭也没把这事儿应承下来。

    且说周曦男出来的时候,周离已经睡着了。

    “其实本宫只能保五皇子一时……刚刚周王的态度……”莫雪鸳欲言又止。

    “曦男都看到了,那两个侍卫欺辱离儿时,我已经在临华殿外……”周曦男苦笑,眼泪晶莹剔透如水晶,簌簌而落。

    莫雪鸳不语,看了眼青宁。

    “父皇脾气暴躁,想来贤贵妃也有所耳闻。”青宁搬过椅子,周曦男由着秋荷扶着坐了下来。

    “亲见。”莫雪鸳点点头。

    “周朝的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素来没什么地位,而母妃,便是后宫众多妃嫔中为父皇繁衍子嗣的其中一位,并不怎么受宠且时常受到父皇的踢打责骂……国师是从南疆来的,看中离儿骨骼惊奇,便对离儿多照拂了些,后来在父皇的提议下,离儿便拜国师为师傅,如此便遭来妒忌,流言四起,父皇不信任国师了,对母妃也拳脚相加。”周曦男目色空洞,声音透着些许苍凉。

    莫雪鸳不明白周曦男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却也不好打断周曦男的话。

    “父皇暗中设下埋伏,国师万箭穿心而死。母妃伤心流泪被父皇看到,便一脚踹过去……离儿说他偷偷去瞧过母妃的尸体,脸色黑紫,口鼻有黑血溢出……母妃临死前让离儿来天朝找我,我知道母妃是想让我保护离儿,可是……”说到此,周曦男忽然起身,双膝跪地。

    “曦男若有事,求贤贵妃定要保离儿一命,哪怕不再做什么皇子,只是个普通人也好……”周曦男绝望而又坚毅的目光刺痛了莫雪鸳的眼睛。

    “你猜到仇人是谁了,你想报仇?”莫雪鸳皱眉。

    “贤贵妃果然睿智聪敏。倘若仇人不死,离儿永无安生一日。”周曦男决然道。莫雪鸳沉默,许久方才开口。

    “如果惠妃信得过本宫,那么且暂缓几日,如何?”莫雪鸳眸色深了深。周曦男抬眼,晶莹泪眼中,透着希望。

    莫雪鸳将周曦男扶起,“这几日五皇子在紫月轩,本宫保他安然。”

    周曦男离开前又入内室看了周离好一会儿,方才不舍的与秋荷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莫雪鸳看着周曦男的身影时,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莫名的。

    “娘娘,惠妃的仇人是谁?”青宁缓步走到莫雪鸳身边,将放凉的茶杯搁回了桌面。

    “周龙鸣,或许还要加上周沧……”杀兄弑父,周曦男这是被逼到了绝境。周朝的男人呵,你们不把女人当回事儿的时候,女人又把你们当成了什么!

    “娘娘觉得这事儿……我们管得了?”青宁有些吃惊。

    “青宁,你该知道本宫的心思,冷傲天有天朝百万大军,冷子烨也有南昭做靠山,可咱们的庭儿,还什么都没有呢,眼下或许是个机会也不一定。”莫雪鸳眸底有了些波动,她发过的誓,就一定会做到,一定会。

    晚膳之前冷傲天来了,不想那周沧还真将临华殿的事儿告诉了冷傲天。实则是莫雪鸳冤枉了周沧,在冷傲天那儿控诉的人是周龙鸣。

    冷傲天的态度要比莫雪鸳想象的温和,先是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尔后才提到周离,依着冷傲天的意思,周离之事属周朝内政,不好干涉太多。

    莫雪鸳知道冷傲天是想让自己将周离送回去,这万万不可能。

    至于托词,莫雪鸳酝酿好久,周龙鸣脾气暴躁,秉性乖张,喜怒无常,稍有不满便暴跳如雷,他日若这种人登基当了周王,定然不好掌控。周离不同,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唯一的皇姐还是天朝的贵妃,若他日周离称帝,天朝可就捡了大便宜!

    莫雪鸳一番解释震的冷傲天惊讶不已。

    “朕的贤妃竟有这样的心思?”冷傲天黑眸放亮,手指撩起莫雪鸳垂在脸颊的长发,唏嘘不已。

    “只要是对皇上好的,臣妾绞尽脑汁也要尽量想到!”莫雪鸳主动倒在冷傲天怀里,“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臣妾想的对不对?”

    “爱妃想的周到,不过……罢了,你若能请来神医堵住周王的嘴,便将周离留下也无妨。”冷傲天抚了抚莫雪鸳的发髻,淡声回应。心里却不以为然,莫说周离是个瘸子,就算能治愈,也绝对不及周龙鸣在周朝的靠山,想要说服周沧立周离,基本没可能。

    冷傲天没将这些分析给莫雪鸳,尔是将她揽在怀里,一种微妙的感觉萦绕在他身边,说不清楚,只是依恋。自亲眼看到莫雪鸳在御花园弹琴伊始,这种感觉便如影随形,愈渐愈深。

    厅门处,那袭绛紫色的身影怔在那里,深色黑眸流转出暗沉的颜色,垂在华裳两侧的手慢慢收紧,喉咙干涩滚动了一下,终究转身,心忽地似被银针一刺,疼痛蔓延,如点墨于池,再也抑制不住。

    冷子烨转身的刹那,方见莫蝶衣就站在自己身后,四目相视间,莫蝶衣的心都似被融化掉一样,冷子烨勾唇浅笑,无声绕过莫蝶衣离开了紫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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