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君有华翰的钱庄做后盾,拿出一万五千两來倒也不难,

    司徒凌云却并不清楚这些,忙道:“这怎么可以,”

    叶思君朝他笑笑:“沒有什么不可以的,”就让我还为你做点什么吧,

    从头至尾司徒明烨都沒有说一句不行,仿佛叶思君或者司徒凌云为相府还债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叶思君看向周明:“你带我去见你的兄弟们吧,我这就领你们去拿钱,”又对司徒凌云说:“你将二姨娘安顿好,等我回來,自会去云轩阁找你,”

    司徒凌云本也想跟着,但终究是放心不下梅梦莹,,她闯了这样大的祸事,司徒明烨不知会怎样对她,想到这一层,他只好点了点头,叮嘱叶思君道:“那你万事小心,”

    司徒明烨这时终于蹦出了一句话:“可要叫车夫赶车过去,”大约是想起了自己挑选的秀女不能过多地抛头露面罢,

    叶思君有自己的计较,她去何处取钱自然是不能让司徒明烨知晓的,她只微微颔首道:“不必了,”便跟着周明走了,

    司徒凌云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拦住了就要去打梅梦莹的司徒明烨,并将梅梦莹护送回了梅香苑,嘱咐人叫了司徒珍去伺候,

    司徒明烨沒有打得了梅梦莹出气,只得黑着脸径直向雪芙的院子走去,

    早在叶思君赶到花厅的时候,就已经让叶晴给雪芙施了**,将她送回自己的院子了,所以雪芙自然对此一无所知,只是醒來时有些恍惚罢了,见到司徒明烨进屋,倒是呆愣了一会,才笑道:“老爷,妾身叫他们煮了粥,您要不要尝一尝,”

    司徒明烨一见着雪芙,就将之前的不快都丢到脑后,笑着坐了下來:“你让做的,自然是要尝一尝的,”

    ……

    叶思君带着周明一行人先找到了叶墨,嘱咐叶墨将他们带去了百味斋,她自己则只身去找华翰,不多时,叶思君便带着一张一万五千两的银票回來了,

    周明接过钱就要走,却被叶思君拦住了,她伸出手道:“借据,”这是要他们归还凭证,

    周明满脸堆笑地从衣兜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交给了叶思君,叶思君只扫了一眼,便径直将纸条丢进了一旁的香炉中,这才放他们走了,

    叶墨只是在一旁看着这些,并不多言,直到周明一行走了,他才问道:“君儿,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的帮助司徒凌云,为什么要为司徒凌云着想,为什么是司徒凌云……

    叶思君用哀伤的眸子盯着正慢慢燃成灰烬的纸条,道:“沒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要这样做,”

    只是,仅仅是,觉得必须要这样做,

    叶墨无奈,沉吟良久,道:“我送你回去吧,”

    ……

    相府,梅香苑,

    司徒珍陪着梅梦莹时并不怎样上心,冯嬷嬷则是一点也不管事,以至于虽有两个人照看,梅梦莹口渴了还是沒有人能倒水來,梅梦莹唤了一阵,终究是无法,只好自己起身倒了一杯茶,她如今已经瘦得只剩下骨头了,穿着单薄的衣裳倚在床头,竟像是一具干尸一般,

    一杯茶喝完,梅梦莹的心也已经失望到了顶点,

    她感觉自己已经看不到往后的时光了,重病缠身且欠债巨大的她,还要怎样在相府中生存呢,难道要一直忍受司徒明烨的殴打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但她终究是有些不舍这人世的,于是想到:“我用白绫上吊,此前先叫她们三声,若是她们进來救了我,便说明我命不该绝,若是她们沒进來救我,那我活着也沒有意思了,”

    这样想着,她便行动起來,待到一切准备停当,白绫系好,凳子摆好,已经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梅梦莹颤巍巍地站上凳子,叫道:“來人啊,救命啊,”

    可是她虚弱的声音只在屋内回荡,却并沒有唤來救兵,她疑心是自己的声音太小,拔高了声音又叫了两声,却仍旧是无果而归,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叫了五声,可是司徒珍还是沒來,冯嬷嬷也沒來,

    事已至此,看來都是天意了,梅梦莹心中升腾起浓稠的绝望來,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脖子放进了白绫中……

    叶思君刚回到相府,便去找司徒凌云,

    其实她什么事情也沒有,梅梦莹的事情本也与她无关,但她还是想着,要去见一见司徒凌云,仿佛是下意识的行为,待到她反应过來时,已经走到云轩阁前了,

    院子里的人都受了司徒凌云的叮嘱,从不阻拦叶思君,因而,叶思君不需通报,便径直走进了司徒凌云的书房,

    司徒凌云正在收拾东西,一见到叶思君,忙放下手中的书,迎过去道:“思君,你來了,”

    叶思君点了点头,问道:“你就要走了吗,”

    “嗯,”司徒凌云苦笑一声,“我收拾一下房间,将这些书籍都整理好,以后若是住了别人,也好搬移,”

    叶思君闻言,皱眉道:“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剑成天的名头她也是听说过的,但是因为此人并不参与朝政,于暮月阁无碍,所以她并沒有刻意了解过,

    司徒凌云忍不住笑了,伸出手來揉乱了叶思君的头发,道:“傻丫头,沒有那么危险,我只是逗你玩的,”

    可是叶思君分明见到了他眼中的担忧,她想要说,却最终沒有说,顿了半晌,才问:“你什么时候启程,”

    “本月十五,也就是三天后,”司徒凌云答道,

    竟是这样的快,

    叶思君的心头升腾起不舍和担忧來,挥之不去,自从知道司徒凌云就要去那样的陷阱,她便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來,书法也写得乱糟糟的,一想到司徒凌云即将奔赴生死未卜的远方,她就不自觉变得哀伤起來,若是真的,自此生死永隔……

    她不敢想,

    她实在是不敢面对那样的事实,司徒凌云即便只是在她面前刺破了胸口,她也已经难以承受了,又怎么接受的了这样的结果,

    她这一生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别离了,不愿再体验第二次,

    “你的伤好了吗,”叶思君问,

    司徒凌云何尝感觉不到叶思君的担忧,他忙道:“不过是些小伤,早就好啦,”

    叶思君自是不信的,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把起脉來,

    她冰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他只觉得心神都澄澈了不少,心跳却是快了,她仔细地感觉着他的脉象变化,许久,缓缓放下他的手腕,道:“你的伤还沒有好……”却是欲言又止,

    司徒凌云问:“然后呢,”

    “然后……”叶思君嗫嚅了一会,忽而抬头看向司徒凌云,“可不可以不去,”

    这几乎是她首次向他提出请求,并且还是出于关心他,可是,他不能这样,不守诺言,辜负师尊,

    司徒凌云正色起來:“思君,你该明白师父对我的恩德,他的吩咐我不敢不从,况且我也并无大碍,”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从來不会心疼自己,心中装着的只有天下,只有与师父的情义,只有忠君爱国,可是,她却并不在意那些,她只在意他是否平安,

    那些曾经因为对立身份而被叶思君刻意压制的某些情感,在这样的生死别离前,终于一丝一丝地显现了出來,

    “思君,”司徒凌云的嗓音不知何时起有些沙哑,“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有些事情,比性命重要,何况,我并不一定会败,若是真的贪生怕死的不去参加武林盟主大会,我是断然原谅不了自己的,”说着,他伸出手來,握住了叶思君的,

    叶思君心中明白,司徒凌云是正确的,可她仍旧是不舍……

    但是挽留的话是再也沒有说出口了,

    直到叶思君和司徒凌云去看望梅梦莹的时候,才发现了她已经死了,梅香苑里,冯嬷嬷去了外院和小厮赌钱,司徒珍则早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诺大的地方竟无一丝人气,叶思君看了一眼已经被司徒凌云放在地上的梅梦莹的尸体,叹道:“她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

    司徒凌云吩咐人去告诉了阖府上下,便带着叶思君退出了梅香苑,

    察觉到叶思君很郁郁,司徒凌云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一些:“怎么了,今天似乎有些多愁善感,”

    叶思君垂着眼眸,道:“我只是想起二姨娘,觉得好生凄凉,她虽是个不讨喜的人,但是终究也不该落到这个地步,养了这样一双儿女,”

    “或许吧,”司徒凌云也有些不忍,“她本也不是什么恶人,不过是心思简单了一些,争强好胜而受人摆布,”

    叶思君沒有再说话,心中忽而想到,她不知何时竟变得这样心软了,或者是被司徒凌云影响到了吧……

    梅梦莹的死讯几乎沒有惊动相府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司徒珍,她确实狠狠地哭了一阵,但转过身也就自顾自地打听各家小姐间的聚会了,至于哭的原因,约莫也与梅梦莹沒有什么关系,

    苏菁菁得以办了个尚算体面的丧礼,不过是因为司徒凌云的爵位,梅梦莹什么也沒有,司徒明烨恨透了她,,尽管她并沒有给他带來什么利益损失,儿子死了,女儿无用,丧礼便也只是草草了结,随意寻了一处地埋了,

    梅梦莹下葬的第二天,便是司徒凌云离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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