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暂时放下了第一点疑惑之后,古清荷所能找到的第二点疑惑,就是沧瑜城的“穆寒洛”了。

    “绣儿,那个自称是穆寒洛的年轻人,你确定不认识他”

    对于锦绣对穆寒洛的感情,古清荷还是相当了解的。这一点,通过锦绣在忘掉一切的时候,却依旧记得穆寒洛的名字就可见一斑。

    虽说如今锦绣失去了有关于穆寒洛的记忆,可若说真正的穆寒洛出现在锦绣的面前,锦绣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古清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摇了摇头,锦绣的目光虽然有些迷茫,但语气却异常坚定:“虽然名字是一样的,可我确定,我并不认识那个人。”

    听到锦绣斩钉截铁的回答,古清荷的目光也变得深邃了起来。如果锦绣真的不认识那个人,那那个与穆寒洛同名同姓的人,之所以会出现在锦绣面前,究竟只是个巧合,还是别有用心呢;如果是别有用心,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古清荷第一次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和自己原先预料中的相比,出现了一丝偏差。虽然这丝偏差现在还并不明显,但谁能保证它日后不会成为左右时局发展的关键因素呢。

    为了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统统扼杀在摇篮中,古清荷暗自决定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看看这个与穆寒洛同名同姓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绣儿,若是下次再见到这位穆寒洛穆公子,记得一定要带回来让为师见上一见。”

    “嗯,我知道了。”虽然惊讶于一向不喜被外人打扰的师傅,会主动提出想要见见那穆寒洛的要求,可师傅既然提了出来,锦绣自然会努力照办。

    不过嘴上虽然答应着,可锦绣的心思却并不在此。默默的望着古清荷身上披着的雪裘,锦绣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虽说记忆中师傅确实偏爱这种纯白的雪裘,可那都是寒冬的时候啊。如今已经入夏,天气虽不至于酷热无比,可也算不上凉爽,怎么想都用不着还裹着这雪裘啊,难不成是师傅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一念至此,锦绣再也忍不住,看着古清荷身上紧裹着的雪裘,有些担忧的问道:“师傅,您的身体没事吧”

    被锦绣这冷不丁的一问,古清荷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才若无其事的笑道:“没事,师傅只是年纪大了,身子弱,所以有些怕冷而已。这人啊,尤其是女人,当真是不服老不行呢。”

    “师傅,您一点都不老,在锦绣心中,你永远都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听到古清荷后面那句有些唏嘘的话,锦绣鼻子一酸,心中对于古清荷前半句话的疑虑也暂时抛开,起身跪在古清荷的面前,握着古清荷的手,坚定不移的说道。

    “傻丫头。”宠溺的摸了摸锦绣的头,古清荷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做人哪有不服老的道理。”

    看着眼前在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恢复了原本模样的爱徒,古清荷在欣慰之余也是一阵疼惜。毫无疑问锦绣之所以会失去记忆,一定与穆寒洛有关。只是不知穆寒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自己的宝贝徒弟痛苦成这样。

    “好了,快起来坐吧。”

    伸手将锦绣扶起,为了避免锦绣再度追问自己身体的事,不等锦绣坐好,古清荷便立刻转移话题道:“这么说这次你之所以回来,是因为知道了邵国即将对宁国动兵的事”

    “嗯,”点了点头,锦绣再次解释道:“皇上召欧阳大哥回来担任将军。虽然原本我并不想回来,但奈何他苦苦相求,再加上之前欧阳大哥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才不忍拒绝,终是答应了他一同归国的请求。”

    听到锦绣的话,古清荷沉默片刻,才缓缓的叹了口气:“绣儿,你可还记得你隐门弟子的身份”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古清荷也是有些挣扎的。毕竟看锦绣现在这副失了心的模样,古清荷也不想再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不过虽然心中怜惜锦绣失了记忆,可如今国难当头,若是锦绣真的忘了,那古清荷也不得不狠心做一回恶人,提醒她自己身上所肩负的使命。

    只是让古清荷欣慰的是,面对自己的问题,锦绣却是点了点头:“嗯,在想起师傅的时候,我也想起了这个身份。”

    暗自松了口气,古清荷随即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记得,当日为师在收你入门时,曾经让你许下的誓言。”

    “是。”下意识的站起身,锦绣望着古清荷,一字一句的背诵起了当年第一次诵读时,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句子:“隐者,潜伏也。入隐门者,亦为潜伏者。

    凡我隐门弟子,皆为聪慧之女,奈何天下不公,女子无处显其能。吾不忍女子才能埋没,特建隐门,教文授武,传道解惑。

    学有所成之女,后可自行离去,散于天下。行于世间时,唯一点须谨记:凡我隐门之女,必对隐门之名守口如瓶;非国家危难之际,概不插手军政。

    然若有朝一日,国家危难之际,隐门之女必要揭竿而起,各尽其能,以免苍生涂炭。”

    “好,”满意的点了点头,古清荷的脸上满是欣慰:“你能记住,这很好。”

    若是以往锦绣能够记住,古清荷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可如今锦绣已经失了记忆,却还能一字不差的记得当年所背诵的门规,古清荷自然是满意的很。

    “既然你还记得门规,那为师也就不再多说了。关于邵宁两国即将开战的事,为师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在得到消息的同时,为师也向你的诸位师姐妹们,发去了随时准备行动的通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唯一知道的师妹明月。”

    说完这句话后,古清荷便留心的观察起了锦绣的反应。之所以特意提起明月,古清荷自然是希望锦绣能够再多想什么。奈何对于明月这个名字,锦绣却完全没有一点记忆。

    也许是猜到了古清荷的用意,锦绣苦苦思索良久后,终究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不起师傅,您口中的明月师妹,我实在是没有印象”

    “罢了,”略显失望的叹了口气,古清荷随即笑道:“这寻回记忆的事,终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倒是为师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为师相信,既然你能找回关于为师的记忆,就一定也能找回其他的记忆。

    也许那些记忆会令你痛苦,也许你内心还是不愿接受那一切都是真的,但无论如何为师还是相信,痛苦的真实始终要比虚伪的苍白好得多。至少那时的你,在经历痛苦之前,必定还曾拥有过甜美的幸福。”

    随着古清荷的话音落地,对面的锦绣却已经不知在何时,哭成了泪人儿。

    自那日在流风城苏醒之后,她便一直封闭着自己的心,任凭欧阳逸想尽了办法,却依旧未能打开。

    然而今日,面对着师傅的温言暖语,她在内心建筑起的情感屏障终于彻底崩塌,原本自行封闭的感情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所有的恐慌和不安,都化为了这不停滴落的泪水,毫不遮掩的展现在了古清荷的面前。

    “师傅我怕”短短四个字,却仿佛耗尽了锦绣所有的力气。

    “不怕不怕,”从来没见过锦绣这般无措的模样,古清荷心下一疼,连忙起身将锦绣的头揽入怀中:“不管是怎样的痛苦,师傅都会陪着你一起度过。”

    依靠在古清荷温暖的怀抱中,听着古清荷柔声的安慰,锦绣心中的恐慌终于渐渐淡去。

    擦了擦眼泪,从古清荷的怀抱中离开,回想起自己先前的模样,锦绣的脸色多少有些羞怯。

    “傻丫头,当着师傅的面儿,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察觉到锦绣的羞意,古清荷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师傅”许是心中的屏障消除了的原因,锦绣明显恢复了几分以往的模样。面对古清荷的打趣,竟是有些娇嗔的回应道。

    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儿渐渐有了精神,古清荷自然是高兴的很,望着锦绣的眼睛里都是满含笑意。

    “师傅,您的话徒儿记住了。”渐渐收敛了笑容,锦绣正色道:“您说的对,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从今天起,徒儿会尝试着慢慢打开那些封存的记忆,无论那些记忆如何痛苦,可那终究才是真实。”

    听到锦绣的话,古清荷欣慰的点了点头。

    从锦绣在得知大战将起的时候,能够及时的想起有关自己以及隐门记忆的这一点来看,古清荷就知道,锦绣那些丢失的记忆并非无法找回,只是被她刻意回避了而已。

    虽然不是没有想过,也许就这么遗忘对锦绣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看锦绣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哪有一点因为遗忘而开心的样子。所以古清荷才决定,哪怕是会因此而痛苦,也要让锦绣去找回封存的记忆。

    欣慰的是,对于找回记忆,锦绣的态度还是相当积极的。也许一开始就并非锦绣不想找回,只是原本忘掉一切、无可依靠的锦绣,少了找回记忆的支持和勇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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