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前年,时年五十岁的一鸣道长,刚刚接任主持之职,那日晚上,众僧人都进入了梦乡,一阵猛烈的打门声惊醒了正在打座的一鸣道长,

    守门的僧人开了门,从外面冲进二个黑衫人,身上背着个长长的黑袋,

    “你们主持在哪儿,带我们去见他,“黑衫人阴冷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守门僧人吓得战战兢兢,慌忙把此事禀报给了一鸣道长,一鸣道长在一间僧房接待了他们,

    二个黑衫人面无表情,目光阴深,冷冷地恶狠狠地说道:”准备一间寺房,这个妇人将会在这里住上几个月,到时将会有人过來伺侯,记住,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小心你们的狗命,“

    一鸣道长听得心惊胆颤,望着那个黑布袋,发愣,

    不一会儿,另一个黑衫人解开了布袋,里面露出了一张妇人的脸,年约二十來岁,正在昏迷着,

    一鸣道长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可是人命关天呀,想到寺院里全是僧人而且是皇家寺院,这种缺德的事万万不能干,正欲拒绝,却见那个黑衫男子傲然拿出了一块令牌,一鸣道长瞬间惊呆了,再不敢多言,忙找了间干净的僧房,配上一应生活用品,接纳了那个妇人,

    她已经怀有五六个月身孕了,

    事后一鸣道长才知道这个妇人是这伙人强抢过來的,至于要抢过來干什么,一鸣道长不敢多问,

    果然那妇人醒來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日日啼哭,几次试图冲下山去,都被守在门边的黑衫人给捉了回來,每次都被打个半死,

    ”作孽呀,“一鸣道长双手合什,面容不忍地说道,”那个妇人日日茶饭不思,天天哀泣着,哭得声嘶力竭,渐渐消瘦,后來老纳实在看不过眼,便每每规劝她,劝她为了肚里的孩儿着想,也要吃点东西,停止这些无畏的挣扎,

    既是有心要把她抓來,就一定会有目的,在沒有达到目的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如此,何不安静下來,养好身子,生下肚子的孩儿,不管怎样,肚子里的孩儿都是她的骨血呀,这是不可否认的,更何况孩子是无辜的,安心生下來才是正经,

    那个妇人后來听从了老纳的意见,渐渐地不再吵闹,安静了下來,只是每日忧郁不已,沉默寡言,神情呆滞,着实可怜,

    二个月后,來了二个稳婆和三个丫头专门伺侯着这个妇人的生产,老纳渐渐想明白了,这些人恐怕是为了这妇人肚子的孩子來的,

    派來的这些丫头和稳婆个个少言少语,面无表情,从不说多话,老纳也无从知道他们究竟要干啥,出家人四眼皆空,不问世事,虽然同情那个妇人,可也无可奈何,毕竟得罪不起这些人,”

    “道长,你可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吗,”银若宸好奇地问道,

    一鸣道长脸色微凝,庄重地说道:“当时那个黑衫人拿了块令牌给老纳瞧,那令牌可是北冥国朝廷有名的”炼狱”令牌,炼狱里的人手段残忍,阴狠手辣,那可是当今朝廷的核心力量,凡是被关进炼狱的人基本上有进沒出,所以人人闻之色变,个个如避瘟神,当时老纳哪敢细问,既是朝廷中的人,那当然只有唯命是从了,“

    朝廷中的人,银若宸闻言面露冷笑,点了点头,眼神闪过一丝寒意,

    ”道长,后來怎么样,“寒菱听得如入其境,既伤感又疑惑不已,忙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说道,

    "后來,”一鸣道长脸色苍白起來,脸上的肌肉都紧绷了,空气中被夜幕降临的重重寒意包围着,寒菱只觉得手脚冰冷,心咚咚地跳着,

    “后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个妇人终于临盆了,因心情抑郁,日日被关在屋中,难产了,整整疼了三天三夜,总算是生出來了,是个男婴,当天晚上,就被那些黑衫人抱走了,

    妇人昏迷不醒,发着高烧,老纳无意中听到了那个黑衫人对服伺的老妇人的吩咐,说是如若那个妇人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属于生产死亡,死无对证,或她还活着,醒來后就毒死她,”

    一鸣道长说到这儿吸了口气,寒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手紧紧地拧着衣服,房中的青油灯恍若鬼火般跳跃,一缕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恍若冤死的魂灵般飘渺虚无,

    “哎!也是那妇人命长,昏迷了三天三夜后却醒过來了,她脸色似张白纸,还流着血,众人都道她活不过來了,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恰逢那几日山中日日大雨,随时都有山崩封路的危险,在那妇人苏醒过來的前日晚上,那些人终于等不及了,全部撤走了,

    次日傍晚妇人醒來,不见了孩儿,号啕大哭,寻死觅活的要去寻找爱子,老纳出于好心,把自己所听到的全部讲给了她听,日日安抚她,想尽办法劝说她,这才令她死了心,自此后几日她倒沉默了,或许是因为产后身子虚弱,又或许是因为悲痛过度,她躺在床上整整睡了三日,如若不是她微弱的心跳声,旁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过后几日老纳日日上山采药给她调理身子,那妇人的病渐渐好了点,

    一日老纳上山采药时发现了一个骇人的秘密,老纳在山下林中发现了一个隆起的大坑,坑里的泥被雨水冲散了,露出了几具尸体,老纳仔细一瞧,正是那几个服伺过妇人生子的丫头和稳婆,她们全部死于非命,面目睁狞,双眼圆睁,极为恐怖,显然是被人杀死的,老纳当时吓呆了,匆匆回來,考虑到那个妇人的安全,便给她换了套僧人服,连夜送她下山了,自此后再无那妇人的音信,”

    一鸣道长一口气说完了,似乎还沉浸在那可怕的回忆中,

    银若宸的眼眸迸射出凌厉的光,脸上浮起一丝极冷俊的笑意,沉默了会儿,慢慢问道:“道长,你可知道那个妇人是谁,”

    “哎,”一鸣道长叹息一声,不无遗憾地说道,“初初來时,那妇人身边便形影不离着那些人,老纳岂敢问她,后來那些人走后,妇人醒來后,因痛失爱子,神志恍惚,说话语无伦次,只能偶尔从她那断断续续地说话间,知道她应该不是栎阳人,而是北冥国某个偏远地方的贫苦人家,來栎阳讨生活的,从她言语间流露出的外地口音來看,似乎是某个戏班的人,”

    听到“戏班”二字,银若宸和寒菱都心惊肉跳起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來,二人各怀心思,久久不语,

    只是,年代久远,似乎与他们扯不上任何关系,

    “道长,事情如若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今日行凶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前面那伙人的余孽,事情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必是又重新感觉到了威胁,这才來寒阳寺灭口的,如若真是这样,一鸣道长,你就不安全了,说不定明日或后日就会返回來杀人灭口了,”银若宸沉吟着说道,忽然果断地说道:“道长,你们明日随本王下山,本王给你们找个地方安生下來,”

    “善哉!善哉,老纳谢过王爷,”一鸣道长感激不尽地说道,

    “今日先歇息吧,明日一早随本王下山,”银若宸朝一鸣道长挥挥手道,

    一鸣道长再三道谢后,就领着银或宸和寒菱來到了一间寺房,里面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

    “王爷,就在此歇息一晚吧,此房以前先帝曾來此呆过,”一鸣道长恭敬地说道,

    “嗯,”银若宸点了点头,一鸣道长退了下去,

    寒菱此时全身发冷,手脚冰凉,这阴森森的寺庙奇寒无比,还有外面死去的僧人,吓得寒菱不敢离开银若宸寸步,紧紧跟着他转,走到哪就跟到哪,就是上茅坑,也跟着守在外面,如惊弓之鸟,银若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寒菱不敢计较是不是与银若宸同床而眠了,乖乖地躺在床的里侧,不敢动弹,

    她睁圆着眼望着黑夜,想到那个可怜的妇人失去了孩儿,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还有那个幼小的生命又去了哪里,到底是被谁抱走了,

    寒菱的脑海里反复回想着一鸣道长讲述的秘密,既同情那个妇人,无故被人绑架,刚生下的孩子就被人抢走了,九死一生,该是多么的痛苦,那几个稳婆丫头全部死于非命,固然他们助纣为虐,可恶之极,可她们也是受命于人,就此被人灭口,实在太过于阴毒,究竟是何人如此恶毒,做下这丧尽天良的事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辗转反侧,被子很单薄,深山的夜里寒意深重,哪能跟东寝宫比呢,寒菱那是又冷又困,浑身瑟瑟发抖,

    她听到了银若宸的心跳声,这些日子來,大致也了解了他的睡眠状况,此时的银若宸并沒有睡着,他也是静静地躺在寒菱的身侧,似乎正在想着心事,

    “王爷,那些抢妇人孩子的会是些什么人,他们也太狠毒了,那个妇人和孩子都好可怜呀,”寒菱轻声地自言自语说道,

    银若宸沒有回答她,

    寒菱只得又汕汕地问道:“王爷,那个男婴现在会不会还活着呢,”

    “闭上你的嘴,好好睡觉,再罗嗦就把你给扔出去,”银若宸翻过身,低声不耐烦地吼道,

    寒菱一听,立时吓得不敢说话了,只好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累又困,模模糊糊中睡着了,耳边似乎还听到那个妇人凄惨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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