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大多觉得夜幕笼罩下的城市比白天要静很多,其实只是心累了而已,

    白天忙于工作,勾心斗角也好,埋头苦干也好,耗费的都是有限的心力,而到了太阳落山后,这种疲劳被孤单放大,变得清晰可感,会胡思乱想,会多愁善感,这个时候,我们的关注点都是自己,不再是别人什么地方算计了自己我要如何反击,或是别人说的话做的事合不合乎情理,

    当然,也会有很多方式逃避,比如说依靠酒精,

    韩锐找到戚浅音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一大瓶威士忌,不过还好,神志还清醒,他坐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抢过酒杯,放到旁边,为了盖过酒吧歌手的歌声,大声喊道:“胃疼还喝酒,不要命了,”

    她短促地笑了声,单手支头,看着他:“你胆真大,你就不怕明天某杂志登着‘安离楠未婚妻戚浅音与陌生男子酒吧私会’的新闻,,”

    她说着,还伸手去拿酒杯,韩锐情急之下将酒杯推到地上,对上戚浅音充满戏谑的双目,似是苛责道:“明知道会给自己惹來麻烦,你为什么不拒绝参加记者会,安离楠为了牵制叶逸然、牵制尔朗,不惜把你推上风口浪尖,你竟然到现在还能笑出來,你知不知道外面说你什么的都有,”

    话出口,韩锐就后悔了,

    如果说刚才戚浅音眼中还有一束支持她所有理智的光,那么现在也已经熄灭,只有死寂的黑暗,她怎么会不知道,做公关这么多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为了尽快取得安离楠的信任,她也真是豁的出去,如果她真的不清楚,现在应该在安离楠身边享受订婚的快乐,而不是躲着他在酒吧买醉,

    她慢慢低下头,将所有的情绪紧锁在双臂间,脑海中如过电影般放映着昨天每个场景,当画面定格在安离楠深邃无光的眼睛时,她突然懂了,她甚至相信,就是在那一刻,他才做出公开承认关系的决定,

    因为他是安离楠,是能洞悉世事的安离楠,所以他才选用这种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題,并且将她拉进他的生命旋涡中,从此不死不休,

    韩锐要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在她耳边字字清晰道:“别爱上他,”

    几乎是同一时刻,同样的话,也从安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中传了出來,

    莫然靠在真皮沙发上,酒杯的曲面将落地窗边安离楠的身影缩小,他倏地笑出声來,这话现在再说也沒意思了,他仰身从身后的茶几上拿过文件夹,随手翻了翻,说:“你可想好了,如果这是一个局,两个当年的瑞华都不够你赔的,”

    “我知道,”安离楠声线疲惫沙哑,目光始终留在远方,

    “要是真的,戚浅音也真够狠的,”莫然调侃道,“跟我们安总有一拼啊,”

    安离楠沉默着,也不知道听沒听进去,

    “假设这是一个局,我估计,她想的是,昨天她若是不同意公开,就会失去你对她的信任,项目无法推进;可若是她同意,结果就恰好相反,可她沒想到,你最期望得到的答案是拒绝,据我观察,她还不知道你清楚她的目的不仅尔朗,”

    他又说:“弄巧成拙......不过这次的麻烦好解决,虽说人言可畏,但闹腾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况且,有你护着,还有谁敢挑衅,至于安凯那边,叶逸然能够解决,安总发扬绅士分度,让让女人吧,不过把握好分寸,别一不留神就倾家荡产,我莫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痛打落水狗,”

    安离楠意味不明地笑了,

    其实有时候他也觉得荒唐,究竟在什么时候他就放不下她了呢,当初因为对她有好感就刻意接近,抱着她不过是要尔朗的心理安慰自己,只要他助她成功,两人在一起就皆大欢喜了,可现在呢,明知她的野心,却不能像从前告诉自己的那般洒脱离开,不该有的反而越清晰,也真是可笑,

    可事已至此,除了配合下去,还能怎么办,

    莫然在离开之前终于想起了一件事,突然甩给安离楠一个酒吧名字,说出了他上來找他的原本目的:“戚浅音胃病犯了,”

    安离楠低笑出声,看吧,就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他的所有理智都被打散了,

    所以,就这样吧,

    结果怎样,他认了,

    **

    很多人都调侃说,一个人成功与否,是看这个人有沒有严重的胃病,

    韩锐由此联想到,一个人是否疯了,是看这个人是不是明明胃疼到要死,还要坚持借酒浇愁,拉都拉不住,

    由此他判断,戚浅音疯了,

    现在坐在酒吧外的台阶上,晚风徐徐,夹杂着些许凉意,他学着她的样子,单手支头盯着前方的车水马龙,可沒过多久,眼睛就干涩到酸疼,用力眨了眨才恢复过來,

    “我听说他说服董事会通过了那个项目,算起來你们扯平了,如果真的论起得失,他失去的终将比你多得多,”韩锐用肩膀顶了顶戚浅音,“不过你是女人,还是吃亏的,尔朗这边已经停不下來了,但是安氏这边你还有机会选择要不要继续,”

    戚浅音不予回答,开口便是句沒头沒尾的问題:“你为什么不说破,”

    “什么,”韩锐疑惑地敛起眉,只是几秒钟便顿悟,“说破你不平衡他一直纵容你却突然出招算计你,说破你现在的种种和疯子一般的行为都是无理取闹,说破你心中想的是只允许你伤害他,却不允许他有丝毫的脾气,还有,说破你拉着我坐在这里,是为了等他先來找你,戚浅音,安离楠再对你好,也是人,还有......他和叶逸然对你,不一样,他更容易失望,”

    身后隐隐约约传出悲伤到声嘶力竭的歌声,身前是车辆飞驰而过惊起的风声,而两个人就夹在这之间,被隔绝,被抛弃,戚浅音脑海中嗡嗡作响,韩锐这段话,怎么想都是对的,

    良久,她低声问:“你和你的女朋友怎么样了,”

    韩锐怔住,复而又笑了:“这么记仇,专找痛楚戳,”

    也许他们追求的不一样,但从指缝流逝的东西都一样,

    他撑开外套,披到她身上:“以后我不会再说违心话,他來了,我先走了,”

    韩锐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单手插兜向他的车走去,戚浅音微眯着眼盯着他,在这个夏天,他穿着长袖深紫色衬衫依旧显得单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和她相比,倒是他多了些醉酒的狼狈,

    这晚,是韩锐唯一一次与她敞开心扉,

    可他却说,他不会再说违心话,

    什么时候真心的,也变成了违心呢,

    头顶的光亮被阴影覆盖,她身上一凉,随即便被淡淡的茶香混合着古龙水的味道包裹,她仰起头,正对上安离楠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里面仿佛藏了万千星辰般闪闪发亮,

    他还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动作,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了他眼中的锋利,化作了什么她不想清楚,但她心中有强烈的预感,

    所以接下來发生的就都顺理成章了,

    他的脸在眼前渐渐放大,一个吻准确落下來,灼热绵长,

    可她却感受到了他压抑的怒气,和濒临失控的强势,

    响亮的口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安离楠这才停下,一个眼神吓得刚从酒吧出來的几个男青年低头跑开了,

    他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肩,扶她站起來,放缓声音:“我们回家,”

    路上戚浅音本想睡一会儿,但被胃痛扰得根本睡不着,只好对着窗外刷刷而过的街景发呆,安离楠加快了车速,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丽水别墅,

    下车后,她还看见她家的二层阳台上黎念啃着苹果朝她挥舞着手臂,安离楠打开门,拉着她的手腕让她进屋,

    他带着她去了二楼卧室,戚浅音也不客气,面朝下趴到了他的床上,静下來,才觉得痛感越來越清晰,她滚了两圈,把被子胡乱裹在自己身上,用力蜷缩在一起,

    大门开合的声音响了两次后,安离楠手里拿着两瓶药上來,他兑好一杯温水,送到她手中,她从他的手掌中拿起两片药放到口中,用水服下,

    他看了看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她,始终紧绷的面部轮廓终于缓和下來,

    他好笑地问:“你不硌吗,”

    她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认真道:“有点,”

    他终于笑了,坐在床边拇指按住她的太阳穴轻揉起來,她想起什么,闭着眼问道:“是不是你吩咐把所有需要我参加的应酬都交给别人了,”

    他不说是不是,只道:“色狼太多,我的未婚妻太出众,很危险,”

    接着又是诡异的静谧,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他说:“所有的事情我來解决,你不需要想,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她忽然清醒,沒有缘由的心角钝痛,但还是漫不经心地回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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