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nov 05 23:11:46 cst 2014

    正在几人商量如何去烧匪军粮草之时,钟子悦突然面色一变,站起身来,蹙眉侧耳仔细倾听。

    一阵骤急如雨的马蹄声传来,方向隐隐正是高迎祥营地,难道是得知他探营之后,流匪提前拔营,要夜穿子午谷?

    转念一想,也是不对,子午谷本就险峻,白日通行都极为艰难,更不要说夜间行军,而且这声音虽然急促却不杂乱,马匹数目应该不多。

    马蹄声越来越近,竟是直奔袁家庄而来,只是这急促的马蹄声中,好像是分了两拨人马,一前一后。

    这时,就连司徒菲菲都听到了声音,正要说话,钟子悦抬手止住,示意他们不要乱动,吹灭了屋里的烛火,翻身从窗户跳出。

    “嗒嗒嗒”声音愈发急促,钟子悦跃上房顶,侧目观瞧。

    夜色下,只见一名身穿匪军服饰的中年男子纵马在前,后面十几骑明显也是匪军打扮的人紧追不舍。

    道路两旁是春时险些被啃光树皮的排排老树,夜空中是蒙蒙的细雨,地上是被奔跑的马蹄不断溅起的混浊水花。

    后面紧紧追赶的流匪见前方出现城镇,心中发急,更是急催马匹穷追,还有几人解下背后的单手弩箭,瞄准前方的身影快速抠动了扳机。

    这种单手弩并不是制式兵器,就连明军中都只是少数军中才配置的,更多的是配合火统使用。如今这几名流匪居然能有单手弩机,显然应该是属于高迎祥的亲信卫队。

    七只弩箭不分先后闪电般射向前方中年男子,只见那人并不回头,反手挥刀,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拨落。

    “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只箭矢正巧射在前方中年男子马后腿上,中年男子挥刀不及,马匹被流矢射中,悲鸣一声,一瘸一拐,速度慢了下来。

    趁这个机会,后面之人已然追上,将他团团围在正中。

    中年男子抬眼看了看前方不足半里的镇子,叹了口气。在众人围困之中,跳下马来,面色平静的将战马后腿的箭支拔下,然后轻拍马臀,看着战马穿过包围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这才不慌不忙的解下背上的一副画轴,甩手扔在地上。

    另外十几名流匪中,为首一人挥手示意,便有人上前将画轴捡起打开,冲他点了点头。

    “程守义,这一年多来,你自问闯王待你如何?”

    “还算不错!”中年男子依旧面无表情,风轻云淡。

    “还算不错?”为首流匪声音陡然拔高,抹了一把脸上飘落的雨丝“一年时间,从默默无名的小卒擢升到近卫营统领,这就叫还不错?闯王待你如同亲兄弟一般,你是如何报答他的?”

    “阵前通敌,而且这次居然盗窃作战计划出逃,你想要把藤原一郎的消息传给谁?卢象升还是孙传庭!真没想到,闯王身边居然一直藏着一名朝廷的探子!”

    中年男子抬头看向这位昔日的手下,将手中单刀横摆,冷声说道“多说无益,既然你们是来抓我的,动手吧。”

    话音一落,周围流匪手中锃锃刀锋出鞘之声不断,为首流匪当先跃起,一片雪亮密集的刀影向中年男子罩去,气势凌厉之极。

    刀影临身,中年男子后退一步,右手单刀自那片刀光中斜斜一划,只一刀,便破了为首流匪的刀势。

    “一起上!”

    夜色之中,十几名悍勇无匹的匪军近卫,将中年男子围在正中。刀阵一出,在这雨夜里,忽然若有漫天星光垂落,刀势一卷,竟如狂风虐过,吹起中年男子的衣角。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碰撞声传来,斜风细雨里,带出几道轻微的火星。中年男子被逼退一步,却也堪堪挡住了这十几把刀的第一轮攻势。

    刀阵一顿,又再度袭来,中年男子再退两步,胸腹间有一篷鲜血飙射而出。

    “啊!”受伤之后,中年男子居然不退反进,如猛兽负创之后的咆哮,独身一人向着十几人扑去。

    钟子悦在镇中屋顶上沉默的看着,丝毫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转身跳下屋顶,正欲回客栈继续安排偷烧匪军营地粮仓,忽然听见那名中年男子骂出一口浓浓的胶南口音,“我树嫩娘!”

    听到这熟悉的骂人乡音,钟子悦骤然一惊,跃上屋顶再看时,却见中年男子身上已然负了几道伤口,十几名流匪并排立在雨中,看着前方之人,静默不言。

    中年男子后背,一截剑尖贯胸而出,将他穿了个透心。而他手中单刀被面前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随手伸出的两根手指夹住刀刃,单刀离青年脖颈只差分厘。

    “你在骂我?”青年男子看向程守义,笑了笑,开口说道。

    “老子骂的就是你这个阉......”程守义胸口被利剑洞穿,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之时,对方却突兀的给了他一巴掌,生生将话打断。

    “你知道我讨厌别人说我什么!”青年厉声说道。

    “哈哈......阉狗!阉狗!”程守义并不退缩,任由胸口鲜血流下,只顾仰天笑骂。“痛快啊痛快!为了修行,你不但自阉,还给那个东瀛鬼子当狗,阉狗二字名副其实!”

    “嘭”青年抬起一脚,将程守义踢飞,长剑随着身体飞起从胸口抽出,鲜血不断涌出,程守义倒在地上,大口咳血,却是一直兀自笑个不停。

    青年恨恨的一咬牙,迈步向前,举剑就要刺下。

    为首流匪见状大惊,忙开口说道“犬养君,闯王的意思是要活的!”

    “哼”青年面带不虞,冷哼一声,瞬间出剑,将程守义手筋脚筋尽数挑断,“若不是闯王要拿你回去问话,我现在就把你这条贱舌头给割了!”

    “哈哈”程守义有气无力的笑着,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可惜了高迎祥的那四位侍妾了,居然送给你这么一个不能人事的狗来玩弄!我倒很好奇,你是怎么做那个事的!哈哈......”

    青年面色发青,握剑手指发白,已然濒临暴发边缘,猛然挥剑朝程守义跨下刺去,口中恶狠狠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把你的物什给切了!”

    长剑瞬间刺下,刺破夜色,刺破雨滴,刺破盔甲,刺破衣衫,径直向下刺去。

    这一剑刺来,程守义原本狂笑的声音嘎然而止,再度变成一声嚎骂“树嫩娘啊”。

    一丝雨滴从夜色中斜斜穿来,滴落到青年手持的剑身。并无半点杀伤力的雨滴落在其上,剑身陡然颤抖悲鸣,一股大力从那丝雨滴中传来,在青年惊骇的目光中,长剑寸寸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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