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总之,杜秀英就是抱着一摞碗碟,走到这块白色兔毛地毯附近后,才在满腹的“惊惧、惶恐、不安”中手滑的。

    就这般,一块即使出高价,也不一定能买到的兔毛地毯,毁在了油水汤汁中!

    “啊……”薛玲深吸几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按下满腹的悲愤,发出了“土拔鼠”式尖叫,“我的地毯!”

    薛建平皱眉,犹如尖锐锋利的匕首划过毛玻璃时发出来的声音,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而,杜秀英呢?却是一脸不在状态的茫然懵圈。

    自从她凭借自己容貌和歌舞方面的天赋而被选入文工团,又借助记事起就琢磨出来的心机谋略之道,在最美丽的年华里邂逅了薛建平,进而嫁入薛家,达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成就后,每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些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再不然,也是有文化有见识有素质,不论在自家,抑或是在外面都特别注重自己形象仪态的知识文艺人,哪里见到过薛玲这般一言不合就争执吵闹的人呢?

    ——还是将自己的颜面尊严全部踩在脚下,跟个乡野之地有理没理都要掀起几重风浪,惯爱使些上不了台面“一哭二闹三上吊”手段的泼妇般。

    “你们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薛将军站在楼上,看似对着薛建平和杜秀英两人的问话,实则,在两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却狠狠地瞪了眼薛玲。

    所谓的“待之道”,就是才刚刚将人晾在院子外,不到一小时,又折腾出新一轮收拾人的法子来?

    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呢?都被“汪”吃了吗?!

    “爷爷!我的地毯!”薛玲尖叫一声,成功地击破了薛将军特意营造出来的森冷肃穆氛围,却并没有换来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俩的感激。

    无它,谁让薛玲竟然一边抹眼泪,一边一脸控诉委屈地看着罪魁祸首杜秀英,生生来了出“当着当事人,就直截了当告状”的剧目呢!

    “行了,不就是一张地毯,回头,我让老许再帮你编一张。”薛将军揉按着太阳穴,不等杜秀英出声分辩,就干脆利落地拍板道。反正,就现场情况来看,这件事,本就因杜秀英而起,“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难得回家一趟,先回房间好生休整一下,晚上我们再去外面庆祝。”

    “玲玲为了给你们接风洗尘,这几天,每天都上山打猎,又采摘了新鲜的蔬菜瓜果,还费心请上了年岁,带的徒弟出师后,就很少亲自出手的老许师兄,帮忙整治一桌丰盛的晚餐。”

    言下之意,单单薛玲的这份心意,就很是浓厚,真正做到了孝顺贴心,即使两人在外面编排出些莫须有的谣言,不仅不会让薛玲的名声出现污点,反还会让人觉得做父母的不慈!

    杜秀英:“……”偏心,偏成这样,也太过了!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着,以后,她一定会将所有曾欺侮蔑视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而,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只需要再忍一段时间……

    杜秀英在心里又一次这般告诫宽慰自己后,脸上的阴郁虽相应地减弱了几分,但,放在身侧,忽而紧握成拳,忽而松开,不停颤抖的手指,却道出了此刻她的真实状态。

    只可惜,没有一人在意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虽说,这世上,对信奉“能吃就是福”理念的华国人来说,没什么事情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如果一顿不行,多来几顿就行了。然而,晚上这顿丰盛的接风洗尘宴,并没有令杜秀英紧绷的情绪得到分毫的缓和,就更不用说,如同三个薛家人般恣意地享受美食,在结束后,还露出一幅“回味无穷”,并忍不住畅想下一顿的向往和希翼的神情来。

    直到,第二天,见到一脸乖巧安静地待在厅里,并没有像自己打探到的那般“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没直截了当地玩消失的薛玲后,辗转反侧到凌晨时才迷迷糊糊地入睡,梦里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梦醒后,虽不记得,却打心底浮现淡淡悲怆和哀伤情绪的杜秀英,下意识地挑眉,眼珠转动间,脸上就浮现一抹谋算某件事的诡异笑容来。

    虽然,很快,杜秀英就因为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而立刻抿嘴,佯装见到薛玲这个可爱贴心的小闺女,而终于激起了为人母的兴奋和激动般,一脸慈祥和蔼地看着薛玲。但,杜秀英脸上情绪的转变,连待在墙角晒太阳的棕竹都没有瞒过,就更不用说灵魂强悍到早已脱离正常人范围的薛玲了。

    对此,薛玲是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抬头,冲杜秀英露出一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明媚灿烂的笑容来:“妈,你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早上想吃什么?今天有没有其它的安排?”

    一连串问题,劈头盖脸地砸向杜秀英,只将杜秀英砸得头晕目眩,差点就一个踉跄,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幸而,关键时刻,她抓住了扶手楼梯,借力稳住了摇晃的身体,维持住暂时的平衡,否则,眼下,会发生何等惨剧,还真是不敢深想。

    “你……没事吧?”话落,薛玲已经跟只滑溜的泥鳅般,“吱溜”一下,就窜到了杜秀英面前,一脸关切担忧地伸出手,欲搀扶住半边身子都挂在扶手上却不自知的杜秀英,“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这两个字,杜秀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微垂的眼底满是阴冷:果然,大师说的对,薛玲就是她的克星!瞅瞅,这么多年没见面,彼此都相安无事,一旦见面,分分钟就面临各种危险!

    “那我扶你去厅坐坐?”虽是问话,却带上了几分不容人反驳的坚决,接着,薛玲就不由分说地搀扶着杜秀英,看似一幅柔弱得不堪一击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模样,生生将杜秀英这么个比她还要重的人拽到了楼下。

    大力士?继“饭桶”之后,薛家的“大力士”基因也传给了薛玲?

    杜秀英又想摇头,疯狂呐喊,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然而,她并不是一个遇事就寻人帮助,完全不知道应该由自己着手解决,更不明白应该采用何等“无伤大雅”方式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蠢货。因此,最初的怔愣后,很快就回转过来,偏头,看向薛玲的目光闪烁着不明真相的光泽,更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得瑟和欢喜。

    ——一种悄无声息地算计人后,对方不仅发了张“好人卡”给自己,还是“被自己卖了,却依然帮自己数钱”的“傻白甜”的傲然。

    “我看看……是这只吗?”搀扶着杜秀英到椅子里坐下来后,薛玲半蹲着,将杜秀英的裤腿往上卷了卷,伸手按了按,手指微微用力,“痛吗?”

    一脸懵逼的杜秀英,下意识地摇头。

    “没事,只是扭到了,我去拿药油给你揉一揉就行了。”话落,薛玲就起身,“蹬蹬蹬”跑上楼,一阵翻箱倒柜后,又一阵风般窜到楼下,将手里的瓶子朝杜秀英亮了亮,笑嘻嘻地说,“你别瞧这瓶子包装粗糙,看着就跟路边摊买的三无产品一样,但,里面装的可是钱爷爷精心炮制的药油。”

    想了想,薛玲又补充一句:“钱爷爷手里有好几份古方,而,想要凑齐一份古方,可不容易。单单这份活络油的方子,就花掉了钱爷爷从各处淘来的大半珍稀药材……你绝对想不到,这里面最珍贵的药材是什么……”

    完全插不上话的杜秀英:“……”活络油这玩意儿,里面能有啥珍稀成分?又不是麝香虎骨膏,想要起到最佳疗效,就必需想法子找到虎骨……

    按摩了几分钟,感知到药效已经渗入皮肤中后,薛玲就起身,将摆放在一旁的药油收起来。并未如杜秀英预想的那般,随手就摆放在茶几上面,而是又一次跑上楼“藏”到自己房间里后,才又跑下楼梯,窜到厨房里。将手上沾染到的药味全部清理干净后,才一脸疑惑地看向靠在竹椅里的杜秀英:“对了,怎么没看见我爸?”

    “他有点事,要和老爷子商量。”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却并不能掩盖薛建平和杜秀英此次上京的目的。

    然而,不知是否薛玲看过来的眼神太过澄澈,又或者是其它的什么诡谲又让人生出捉摸不定感慨的原因,总之,杜秀英微微垂眸,佯装欣赏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并竭力漠视了薛玲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早就听说,京城的华侨商场里,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找到,绝对当得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这句赞赏。可惜,我来京城也有几个月了,却一直忙于工作和学习,如今,临近过年,难得休假在家,不如,我们上午去那里逛逛?”

    “好啊!”薛玲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窥视,脸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不过,你的脚……”

    杜秀英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只是扭伤,又不是骨折,我们坐车去,坐车回,只挑那些你喜欢的专柜逛就行,逛不了多长时间,不碍事的。”

    “行叭。”薛玲点点头,“我上楼换件衣服。”

    ……

    白色高领羊毛衫,修身绣花牛仔裤,外面搭一件及膝大红色连帽羽绒服,再蹬一双黑色及踝牛皮小靴,看似简单到近似于朴素的装扮,却有一种极致低调的奢华感。

    而,这一切,却和细节有关。比如说,帽沿、袖口和下摆镶嵌的兔毛,无需上手抚摸,单凭那毛绒绒的蓬松却又并不凌乱感,就能知道它的真假。

    羽绒服和牛仔裤上的绣花,乍眼望去,看不出什么区别,但在杜秀英这些长年累月泡在各种时尚服饰,虽谈不上对国内外名牌饰品如数家珍,却也能清楚地分辨出真假的贵夫人们来说,只需一眼,就能认出这些绣花是人工刺绣而成。而,绣制这些衣服的绣娘,虽不是什么大家,但也在这一道浸莹了数十年,针脚间已经形成了个人独有的特点。

    虽说,如今,大街小巷疯狂地流行的确良和印花烫染布料,衣服上也追求机器缝制的花朵图案,但,坦白说,这些东西也就只能在普通人中流行,根本不可能传入上流社会。即使是没什么底蕴的暴发户,也不会因为种种缘由,而穿上这样廉价的衣服。

    任何时代里,真正高档的东西,都是纯人工制作而成的。这些东西附带的价值,远不是那些国内外知名的牌子就能相媲美的。

    “王萍、钱小芳和张敏,对你很好?”杜秀英这话,虽是疑问,却带上了几分肯定。确实,薛家男人自诩“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的糙汉子,但,即便他们再如何地疼爱薛玲,也难免因为大男人们天生的粗心大意,而不会留意到薛玲的衣食住行这些最基本的问题。

    这种情况下,除了打着各种旗号和她“争”的几房妯娌,谁会巴巴地跑来关心薛玲?

    只是,难道,这几位待薛玲是真心的,不掺杂丝毫利用?

    不!不可能!!

    杜秀英拒绝相信,却也不敢再深思。尤其,在得了薛玲肯定的回答后,胸口跟压了块巨石似的,呼吸不顺畅,还带着丝丝疼痛……

    然而,再一次竭力宽慰劝说自己的杜秀英,眼见着压迫胸口的那块巨石一点点被挪开,即将迎来难得的自由又舒畅体验时,下一刻,那块被撬动的巨石,“砰”的一声又落回原地不说,上面还被人为地又添了一块!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嘛,除了薛玲,没有第二人。

    但,薛玲表示:她很无辜。毕竟,谁能想到,嫁入薛家二十多年,早已坐腻了吉普车的杜秀英,会因为自己上下车时那一派娴熟自然的姿态而气闷呢?这口黑锅,实在是让人不知该从何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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