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薛将军的行动力,还真是杠杠滴!

    在罗清婉摩拳擦掌,耐下性子,静心筹谋最佳散播“薛将军公车私用”这个消息,且,哪怕,事后,薛将军反应过来,大力追查,却也不可能查到自己头上来的渠道时,却意外获知了一个让她大惊失色,满腹惶恐的消息。

    “佟哥哥,你说什么?”罗清婉脸上的血色尽褪,身体一个踉跄,如果不是林佟及时伸手,拽了她一把,只怕,眼下,她已经跌了个“狗吃屎”!

    “婉婉,等寒假,我们再去,成吗?”林佟紧紧地搂着罗清婉,一脸的痛苦和懊恼,“一定是薛玲……对,肯定是她!”

    “薛玲?”罗清婉喃喃地念着,大脑一片混沌,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到般,却依然遵从身体的本能,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

    “婉婉,你呀,也太善良了。”说出“薛玲”的名字后,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正确无误的林佟,一脸的笃定中,有着浓浓的嫌恶和憎恨,“这件事,你也就和她说起过。除了她,还有谁会特意跑到爷爷面前去告状?”

    罗清婉嘴唇动了动,想说,除了薛玲外,她还曾一脸得意炫耀地和不下十来个人说过这件事,但,林佟说的也对,这般憎恨他们的,一次又一次跑到林将军面前诋毁造谣他们的,除了薛玲,又哪会有第二人呢?

    真以为,如今这时代,大妈婶子们特别热心,又时常窜门,任何一件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从街头传到巷尾?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也只是众人用来“宽慰”自己的一种法子。

    说到底,不过是“掩耳盗铃”!

    尤其,军区大院这样一个象征着严谨肃穆的地方,真正热衷于传播那些莫名其妙流言蜚语的大妈婶子们还是在少数。更多的人,却还是奉行“井水不犯河水”的行事风格。让这些人特意跑到林将军面前,告知林将军,自己知晓的那些不确切消息?还真不吝于痴人说梦!

    别忘记了,她,可是林家长房次子未婚妻!在“枕头风”大行其市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会贸然做出那种将她往死里得罪的事情来?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自认“理顺头绪,也想明白了”的罗清婉,对薛玲,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我和她,誓不两立!”

    然而,发下这样宏伟誓言的罗清婉,很快,就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来算计薛玲了。

    无它,谁让,在林佟又一次被送到部队里,参加林家、王家、薛家、顾家和许家五个家族适龄子弟们举办的一场特训,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练体能”的苦憋日子后,罗清婉名下的那两家工厂,就在同一天里,迎来了打着“雇佣工人,搞资本主义作风”旗号,浩浩荡荡来检查的一队人。

    同一天啊!

    在这一刻,罗清婉竟不知该气愤这群人公然违抗“改革开放”的理念,做出这等打压查封工厂的违规行为;还是该诅咒那不敢堂堂正正地和她对局,像只藏着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敢在暗地里搞事的“仇人”,这一辈子都过着“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生活,抑或是该庆幸这群人没有分成两波,同时奔赴她名下的两家工厂,真正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总之,得到消息后的罗清婉,犹如一只离弦的箭般,拔腿就往顾家方向而去。

    到了顾家后,她只来得及匆忙问候了一声顾参谋长,就不由分说地窜到楼上,往顾美美的卧室而去。

    “砰砰砰”的大力敲门,或者,应该说是撞门声,只让座在厅里的顾家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疑惑不解。

    “这小姑娘是咋回事?”顾家老大一脸的不悦,任谁在高谈阔论到正是兴头时,突然就有一个平时不那么熟悉的小辈,破门而入不说,还闹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偏偏,碍于长辈的身份,又不能严厉喝斥时,都会觉得心口堵得慌。

    “看那小姑娘,也不像是故意的。”顾家老二安抚道,“估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急事,才会这样惊惶失措。”

    “这小姑娘,就是林家那小子的未婚妻?”顾家老三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瞧着,也不咋样,还不如……”

    剩下的话,不必细说,但,在场的顾家人,又有谁不明白呢?

    不外乎是这小姑娘,没有一个好的家世,也就罢了。

    毕竟,如今这年代,并不像旧社会那样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尤其,对他们这些世代从军的人家来说,他们在前方与敌人厮杀,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那么,就必然不能找一个“以夫为天”般温柔,却在遇到大事小事时,都没办法独自处理,只能一幅哀哀凄凄的模样,等待旁人伸手拉扶帮助的女人为妻,而是应该找一个有魄力、有能耐、有手腕、有心机、有谋略的姑娘。

    当然,兼具这样特性的姑娘,世间罕见,就算真遇到了,也不会被他们娶回家。但,能具备其中一两样特性,那么,就还真是他们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说出去,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忍不住羡慕嫉妒的!

    如果说,以前,他们还认可林佟的眼光,觉得林佟不愧是除了林家嫡长子林伟外,最得林将军等人看重和信赖的,那么,现在嘛?却是在心里,齐刷刷摇头的同时,也不由分说地将林佟的名字,从必需万分留意,真正有实力,有能耐的世交子弟名单上划掉。

    啥?

    林佟只是处在中二叛逆期,等以后,就会浪子回头了?到那个时候,就会和顾家四房的顾美美一样,在默默无闻了十多年后,突然就以一种“横空出世”的黑马之姿登顶?

    那谁知道,这所谓的“叛逆期”会是多长?三年,五年,抑或是十年?

    再说了,这世间,时间是最残酷,也最无情的,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任何原因而有所停留。对他们这些军人来说,更是如此。

    而,林佟今年多大了?实岁19,虚岁21,已经正式成年,正处于一个军人最佳的训练年纪!等过了这个年纪,想要训练,不是不行,但,如果没什么天大的机缘,那么,连身体的潜能都没办法激活,更不用说,出现那种让无数人赞叹和钦佩的“颠峰”时段!

    顾家老四,也就是顾美美的父亲,眉头微皱,正准备出声提醒状若疯狂的罗清婉时,却见顾美美旁边的那扇门,突然被打开了,顾家真正的“天才”顾珊珊,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幅被人打扰到学习的不耐烦:“你别砸了,四姐不在家!”

    “轰隆!”

    在这一刻,罗清婉分明听到自己耳旁传来一声炸响的惊雷,震得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身体抵到栏杆后,才勉强撑住自己那疲软的腿脚,没有当场跪坐于地,给顾美美行一个“大礼”。

    不过,到是因此,让她那满腹惶恐惊惧情绪引导下,而失去理智的大脑,终于变得清明起来。

    “顾珊珊?”说来,这些年,罗清婉对顾珊珊这位天才,还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眼下,终于见到真人了,却又处于这样一种难堪到极点的情况!

    刚才,那种疯狂奔窜,状若癫痫的人,真是她?

    如果有后悔药,请给她来一打!

    虽然,并不明白,为何,短短时间里,罗清婉那张清秀的面容,就跟个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但,顾珊珊并没有探讨的想法,只是极冷淡地点头:“我就是。”

    “抱歉……”这样疏离冷漠到极点,竟给人一种“无情到不似凡人”感觉的顾珊珊,让罗清婉疯狂转动大脑而想出来的,为自己方才那番行为解释开脱的话语,就犹如哽在喉咙里一般,半晌都没办法说出来,末了,只能下意识地问道,“你知道,顾美美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话落,顾珊珊就退回屋内,当着罗清婉的面,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徒留吃了个“闭门羹”的罗清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就连看向那扇紧门大门的眼眸里也蕴满了浓重的暗色,放在身侧的双手,更是不知何时就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借着这样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万万不能再失控!

    果然是和薛玲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的!

    等着!

    早晚有一天,她会将这群眼高于顶的人,摁在地上肆意摩擦!

    怀着这样一种不容为外人所道的愤恨、怨怼和不甘等情绪的罗清婉,急急忙忙地冲向了食品厂。

    厂里的工人,分成了两种。

    一种是出身贫农家庭,自认成分清白,更兼占据了个“理”字,面对来势汹汹的检查组,双手叉腰,没有丝毫气弱和心虚地杠上了,整一幅骂骂咧咧不服从命令的“刺头儿”模样。

    一种是同样出身,却憨厚老实到近似于懦弱,遇到点事情,尤其,这种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彰显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领导队伍时,就一幅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只能低头含胸,手足无措,一幅任由对方宰割的稚嫩却又肥美小羊羔模样。

    “谁说请人了?这是咱们自己办的厂!咱们这些贫苦劳动人民自己筹钱办的厂,用你们官方的说法,叫集资,懂不懂?”

    “对,咱们自己的厂,还不允许咱们自己在里面上班?咱们不上班,没收入,靠什么养家?你们这是准备饿死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就是,你们这是在耽误我们工作,我们要去告你们!”

    ……

    为首的检查组长,一幅“泰山崩于顶”,也依然面不改色,更不会因为外界的任何干扰,而有所动容,真正冷面无情,公事公办的模样:“这是上面的意思,有意见,可以跟上面反馈。”

    匆忙奔来的罗清婉,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却并没有立刻冲上前,而是放缓脚步,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又从手袋里拿出镜子,整理了下一路急跑而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衣裙,才笑着走上前:“几位同志,你们好。我是大伙推举出来,负责一应对外事物的厂长,有什么事情,我们到办公室里去说。”

    组长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快得连罗清婉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在见到这群不请自来的人时,心里陡然生出来的不祥预感,确实应验了!

    “有人举报你们厂里雇佣工人,搞资本主义,剥削广大劳苦人民群众,侵犯霸占了人民群众的利益。”

    罗清婉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工人就不乐意了。

    “瞎说什么?这是咱们农民和工人阶级当家作主,自己办的厂!厂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咱们自己筹起来的,每一毛,每一分,都用到了实处!账面上清清楚楚的,就摆在那儿,谁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过去查!”

    “就是,咱们上一天班,就拿一天的工资。接进来的每个订单,赚来的钱,也都是按劳分配的,哪来的剥削?”

    ……

    这期间,罗清婉并没出声,任由群起哄动的工人,为自己,或者,应该说是为他们本人出头,和工作组的人吵闹争执个不休,却并不妨碍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眼前这群人。

    而,这不打量也就罢了,越打量,她就越发地觉得心惊!

    哪怕,这群人,再如何地掩饰,但,那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显露出来的气势,都表明他们并非普通的检查组!

    怕是,就连他们身上这套工商局制服,也都是临时“借”来的……

    那么,究竟是谁在暗处为难算计自己?

    而,顾美美的不在家,是真正的机缘巧合,抑或是早有准备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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