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党委会结束前,秦大明又说:“叶长,开完会后你去县委一次,唐书记要找你谈一次话。”

    这个谈话就是所谓的批评教育,唐国强这时候叫叶之然去县委进行当面批评,实际上也不过是做一做表面文章,借以表明县委是很重视俞副市长的指示的,所以,特地安排县委书记亲自出面。官场的事就是这样,花花轿子人抬人,面子问题又向来是大问题。

    而叶之然也知道,枫部长肯定已经暗示过俞副市长了,可以就殷县长的职位调动进行一次合作,作为交换,殷副主任和俞副市长自然会轻轻放过叶之然的事情,并让殷县长配合唐国强的工作。

    散会后,叶之然即从乡政府去县委大院。他刚走到门口,正巧遇到殷名权带着秘书从县委大楼出来。殷名权见了叶之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那种只有在自己信任的部下才有的亲切笑容,一反常态地招呼道:“小叶乡长,你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称他为“小叶乡长。”

    叶之然其实在看到他的时候已经站住脚步,笑容满面地准备向他问好,听到殷名权先开口打招呼,立即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声说:“殷县长,我来接受批评教育了。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诚恳地来向县委、向殷县长认错道歉,请殷县长批评我。”

    殷县长上前一步拉住叶之然的手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年轻人犯点小错没关系,我还是看好你的。”

    叶之然心里不由一怔,感觉殷县长的变化之大有些出人意料,不过,他及时控制住自己的脸部表情,略显动情地说:“谢谢殷县长宽宏大量,能在您这样的领导下面工作,真是我的福气。请县长放心,我一定吸取教训,今后在县政府的领导下积极开展工作,用实际行动表达我对您的敬意。”

    做此官行此礼,看到叶之然态度谨慎,殷县长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唐书记在等你过去,快去吧,以后什么时间有空都可以到我办公室坐坐。”

    叶之然立即说:“好的,我一定经常来向殷县长汇报工作。”

    看着两人之间亲密的互动,殷县长的秘书在一旁目瞪口呆。那个······今天怎么回事?他有些糊涂了。作为殷名权的秘书,他深知殷县长品格脾气,也清楚他和唐书记之间的争斗。而且,那天在经济小区现场,他目睹了殷副主任、俞副市长和殷县长对叶之然的震怒,在俞副市长作出将叶之然停职检查的指示后,他甚至以为叶之然的政治生命结束了。没想到啊,这才几天时间,局势就已经完全扭转过来了,不仅县常委高举轻打,轻易地放过了叶之然,连殷县长也对他格外地优容。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必有他不了解的内情,看来殷县长没把他当成心腹,否则他怎么会对此茫然无知?

    他当然不知道殷名权在得知自己有望调任邻县担任县委书记后,心态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既然马上要调离常嘉了,何必再做恶人,何况官场中素有‘莫欺少年贫’的说法,年轻的下属几年后成为自己的上级或者同僚的例子比比皆是。再说,不知道这个叶之然又怎么会和市委组织部枫部长搭上关系了,这可是一手拿着全省处级干部官帽子的实权领导。

    叶之然不知道他和殷县长之间的互动,在殷县长秘书心里翻起了怎样的巨浪,和殷县长告别时,叶之然也和他彬彬有礼地打了声招呼。叶之然做官虽然才二年,但他知道官场上该有的礼貌必须做到位,如果因为自己的不慎引起他人的记恨就是犯低级错误了。

    由于这段插曲,他走进县委办公楼后,心情一时大好,看看县委一号楼的装潢,走道里的地板都已经全部换新,墙壁也涂上了日本进口的乳胶漆,显得很温馨的格调。这几年随着常嘉经济环境的好转,政府办公环境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县委一号楼最近又进行了局部的装修。

    来到五楼,敲门进入唐书记办公室,胡秘书一见他来了,微笑着站起身,招呼道:“叶长来了?老板在里面等你呢。”引叶之然进入里间,给他泡了茶,就退出了。

    叶之然忙说:“谢谢胡科。”随后在唐书记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唐书记正带着眼睛在仔细地批面前的一份报告,写完了最后几个字,抬脸看看他。

    叶之然见他抬眼望向自己,先向他报告:“唐书记,我刚才来的时候,在县委大楼门口遇到殷县长,他对我勉励了一番。”

    唐书记“嗯”了一声,看着他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道。”叶之然回答说:“我来接受您的批评。”

    唐国强就说:“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希望你吸取教训,放下包袱,积极工作,做得到吗?”

    叶之然忙点头表示:“我会牢记您的教诲。”

    唐国强点到即止,不再纠缠于此,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叶之然见杯子里水不多了,忙拿起茶杯给他续水。走到外间,胡秘书看到他拿着唐书记的茶杯出来,接过茶杯,连声说:“谢谢,是我失职了,我来吧。”

    回到里间重新坐定,唐书记说道:“马石乡纺织厂的工作开展得不错,不要放松,服装正规化生产之后,让厂领导多跑跑市场,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做工作就这样,要做细致了,做实了,不要半途而废。”

    叶之然认真地听唐国强的指示,拿出纸笔把刚才的二点记下来,说:“是,唐书记,我会跟踪这个厂的运转情况。”

    唐国强又说:“你分管的工作中,经济小区是重点,小区在税收政策实施后,能不能取得预期的效应,不仅关系到马石乡的发展,也关系到全县的经济改革试点的进程,必须花大力气做好这项工作,这件事意义重大,切不可放松。”

    叶之然沉稳地点点头,放下纸笔,承诺说:“唐书记放心,经济小区的工作我抓得很紧,有什么情况会向您及时回报的。”

    唐国强又问了问他考研的情况,得知已经录取,而且师从著名经济学教授林平生,就鼓励了他几声。临走时,让叶之然晚上来家吃饭。

    出了唐书记办公室,叶之然打了个电话给马艳丽,报了尺寸大小后让她送二条牛仔裤来。下班后,马艳丽拿了二条裤子赶到他宿舍,先是用水水的眼睛望着他笑,然后问:“叶长,这是二条女式牛仔裤,你打算送给谁呀?”

    叶之然见了她眼神,不由地笑骂:“小样!这是送给唐书记的爱人和他女儿唐红的,今天是唐红的生日,她向我索要的生日礼物。”

    马艳丽就笑嘻嘻地说:“哦,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看上哪位姑娘,拿裤子去做诱饵呢,原来是送给领导做······”说到这里,她改口道,“送给领导,让他品评一下纺织厂的服装工艺水平,做个广告。”

    对这个马艳丽,叶之然向来办法不多,见她改了口就不和计较了,接过裤子问:“多少钱?我给你。”

    马艳丽就瞪他一眼说:“我已经付给厂里的财务了,知道你爱惜自己的名声。”知道叶之然就要出门,她说了这句就和叶之然一去出门了。

    叶之然到了唐国强的家,见唐国强和于嘉、唐红、唐康都在客厅里。他进门后向唐书记、于嘉问了声好,就把裤子送个唐红说:“唐红生日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唐红欢欢喜喜地接过服装袋,打开一看,惊讶地问:“叶哥哥,怎么有二条裤子?”

    叶之然就说:“还有一条是给于姨的。”

    唐红登时欢呼一声,她还在担心叶之然送她牛仔裤后母亲不让她穿,现在既然叶哥哥想得周到,给母亲也送了一条,她当然可以名正言顺地穿了。

    唐国强在旁边就皱皱眉头说:“小叶,你怎么送她们二条裤子?”

    叶之然忙解释:“唐书记,我正要向您汇报,这是马石纺织厂自己生产的牛仔裤。我自从分管纺织厂的工作后,重新配备了厂领导班子,并将纺织厂的主营业务改为服装生产,这是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样品,给于姨和唐红试穿呢。厂里我已经付过钱了。”

    唐国强听了这话,脸色一霁,说:“这样啊,那倒要看看你的成果。”

    唐红听了这话,早一跃而起,拉着于嘉进房间去试衣。过了片刻,两人娉娉婷婷地从房间出来,唐国强就感觉眼前一亮,这牛仔裤还真能展现女性的身材啊!就点点头,欣慰地说:“小叶,这裤子不错,纺织厂改产之后会有前途。”

    于嘉也赞了声:“小叶是个做事业的人,比国强厉害。”

    唐国强听了夫人的调侃,笑着摇摇头对叶之然说:“你看看于嘉的这嘴。”

    叶之然不便说什么,只是笑。

    几个人就在唐国强的家里一起吃饭,唐红因为得到了想了很久的牛仔裤很兴奋,吃饭的时候也叽叽喳喳地不停说话,唐国强和于嘉对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儿都很纵容,理解她此刻的兴奋所以不作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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