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的自家马匹没了,前轿留着也没了用处。迟雎看见转角处有家当铺。

    邑靖城里到处都是当铺。

    这一看就是家穷当铺,那座精轿摆在小店里面时,那老板还不可思议的问了好几遍。不过店里实在是穷,拿不出银两换又瞧着喜欢精轿。老板只好和迟雎说道:

    “以物抵物可好?我店里还有几匹好马,拿来跟这位公子换精轿可好。”

    迟雎看着这位老板,轻轻微笑点了点头。接着转头对前门口的箫郁昀嘱咐道:

    “我去里面挑马匹,你在这儿安静等着我,别乱走。”

    箫郁昀也听见老板刚刚说的话,可他不知道迟雎为何像管教小孩一般对他,这话听着让他显然有点气,他驳道:

    “我比你小多少就轮得到你来教育我?你看你柔弱的样子,才该小心些。”

    迟雎又朝他笑了,然后跟着老板一起进了后院的马群里。

    后院马匹不多,不到二十数。多是些骊马,姻马,还有最前面两匹最引人注意的白驹。

    “公子,你看您想要哪个?”那老板笑着问迟雎。

    迟雎并未直接答他,而是反问店老板:

    “我这人不识马匹,您看着选一匹值当的吧。”

    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店老板垂着头像是思考了一下,才回迟雎的话:

    “好……好。”

    店老板边说边走,最后走到那两匹白马中间,牵了那匹最右边的朝迟雎走过来。

    “这是我自家养大的好马,您看看合不合适?”

    迟雎仰着头看这匹白马,看了一会后笑着说:

    “自家竟能养出如此骁马,没想老板如此大方,怎的这么会做生意?”

    话里有话,老板笑着回道:

    “哈哈您说笑了,说到底还是您轿好,我要是仗着您不懂乱做生意我良心也过不去啊哈哈。”

    迟雎走上前慢慢撸了两下白马的头,转头看向后院的其他房院,后院不大,除了马圈就后面左右的两间屋,能明显看出左边是间茅厕,右边那间还要大几平。

    迟雎突然抬头问老板:

    “您住这儿?”

    老板一时没反应来愣了愣,跟迟雎说:

    “那不是,不是住这,这就是当门面。”

    “那那间屋子是干什么用的?”

    迟雎突然伸手指向右边那间房子。

    老板也朝右间看去,顿了下回迟雎的话:

    “哦哦,那里面就是我平常累了进去歇息的小房……”说完不忘补充道,“左边那个是茅厕。”

    说完又问。

    “怎么了吗?还是您想进去看看?”

    迟雎看了很久右边那间房,最后说道:“不用,走吧,就这匹了。”

    店老板连忙答应下来,帮着先把马给牵出去了。迟雎跟在后面,最后又看了一眼。之后跟着店老板一起出了后院。

    箫郁昀还站在那里,抬眼看着马后的迟雎挑挑眉。

    迟雎注意到他的视线,将手里牵着的麻绳递到箫郁昀手里。

    “箫世子请鄙人来花楼品茶,这匹马给世子做回礼。”

    箫郁昀笑说:“礼不礼的,说的多生分啊。”

    话虽这样说,可手里的缰绳却握紧了几分,眼睛也不自主的往马身瞟了两眼。

    “箫府路远,要是坐轿回去过于麻烦,你自己驾马比坐轿好。”迟雎说道。

    “你放心我一人回去?”箫郁昀挑眉问,“你就知我在路上不会出乱子?”

    “箫世子说笑了。”

    箫郁昀也不推辞了,最后含笑问他:

    “我一人驾马归府,你如何回去?”

    迟雎看了箫郁昀一眼,不禁乐到:

    “馨乾居离依夕苑似乎并不远,想必那晚箫世子也是在这儿醉酒不知路途,才走到的迟府吧。”

    那晚指的是箫郁昀头次鼻青脸肿的那一晚。

    不提还好,提了箫郁昀面上就过不去了,不过他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他在依夕苑买了宅院的事。

    “那既如此,”箫郁昀说道,“箫某就先告走一步了。”

    说完起绳跨上马鞍,踏在马上围着迟雎绕了一圈,接着骑向一旁的大道,垂目望着当铺门前的迟雎。

    “恭送箫世子。”迟雎仰头对箫郁昀轻声别过道。

    “国师,”箫郁昀唤他,“我们来日再见。”

    迟雎向他礼貌轻笑了一下。

    “驾!”

    迟雎看着箫郁昀的背影驾马离开,然后转过身,面对那位坐在铺前摆算盘的当铺店老板。

    他笑着走过去,说:

    “老板。”

    店老板赶紧抬起头,笑脸对迟雎问:

    “怎么了这位公子?您还有事吗?”

    迟雎从兜里翻出所剩无几的东西。

    两个圆溜的金豆子,还有一小块很漂亮的五彩石子和一颗不知道哪来的豌豆。

    他全数放进了老板手心里。

    店老板赶紧站起来,碰都不敢碰那些东西,喊到:

    “诶呦您这是干什么?!”

    迟雎只是笑着,看的出来他笑的很开心,懒散的说:

    “您那匹白马太好了,这生意怎的合算呢,这算我添上去的,您拿着吧。”

    “我,我这该怎么收啊?”

    “拿着就好。拿着。”

    迟雎不笑了。

    “好,好我拿着。”

    店老板赶紧收进兜里,迟雎看着他收下后又笑起来:

    “老板辛苦了。”

    “诶呦没有,没有幸苦——”

    没说完呢,迟雎走了。

    半日的拉扯,最后到底还是回了箫府。花楼这遭本不该有,却误入歧途闯了进去,真是多此一举惹了不该惹的事,到底是福是祸,违了一方人的事,终究都是躲不过去。

    这件事确实不该发生,至少不能发生在他们身上,这只能说明——箫郁昀的确是个麻烦东西。

    迟雎路过刚才糕点铺后的小巷子,站在那处,抬头仰去馨乾居五楼的那扇开窗,红帘依旧在随着风在吹荡。

    他刚送箫郁昀的那匹白马,真的是匹又骄又骁的好马,那匹马绝对比邑靖皇家驯养的还要好,这样的马不会出现在这个穷当铺里。

    当铺右房里有人,应该还有匹马,马是本来迟府马车上的马,那才是当铺里该出现的马。

    箫郁昀这边也在想,他再想本来那匹马,那匹马是在两人去饭馆期间丢的。可原本那批黑衣者明明是在他们前边走出的馨乾居,可又是谁偷的原先那匹,难不成真是哪家的小商贩?

    他渐渐放慢了座下白马的步子,箫郁昀低头顺了两下这匹白马的头。

    这是匹好马,箫郁昀也看出来了,同时转头又往后看了一眼。

    他兴许以后会很喜欢这匹白马。

    天又冷了,这是春冷,冷的刺人寒骨,冻的人心轻颤。邑靖城里有许多怕春冷的人,不过现如今最怕的,估计还是徐岑,毕竟他头上现在背着千百数人的性命呢。

    天子果然一言九鼎,下朝后即可下了旨,隔日圣旨便传到尚书府里,听闻还是福景亲传过去的,陛下的确借了兵部百人,整整百人,多半个都没有。

    箫寒根本不想徐岑去,他不会再给予任何帮助。大概就是徐岑的确成功救人回来了,箫寒也不会摆出丁点的好脸色,他不乐意啊。

    箫寒觉得自己是天,徐岑却偏要拿着棍子去捅天,他不会去管徐岑最后到底捅没捅,他就只看到了徐岑拿棍子,那他就得不乐意了。

    听说这几日尚书府里的确热闹,送礼的送礼,送祝愿的送祝愿。大多都是些无署名的礼物,都是些有心意的小礼物。不过也不用问是谁送的,要是有人问了,就说是天下人送的。

    反正,徐岑在邑靖城里名声大震。

    祁戊也确实去茶馆里听到了徐岑穿开裆裤的事迹。

    当然热闹也不都止尚书府,也许是有人将那日退朝时,徐岑找迟雎闲聊到宫门口的事情也传了出去,所以现在连迟雎也得了天下的好,这几日就连迟府也收到不少无署名的礼。

    箫寒随意将日子订到了半个月后,要徐岑半个月才能前往宁城,不能多,更不能少。

    听说徐岑陆续去了几日宫里,直接去了殿里请安,说是为了让陛下把日子提前几日,可箫寒根本不见他,就让他跪在殿前,徐岑轴的很,一跪跪一天,没人扶,没人敢扶,也没人敢论。

    一分一秒都能改变很多事,半个月的时间,千万倍的一分一秒掠过,没有人能向天下做保证宁城每一分每一秒的情况。

    之后皇帝以天寒做借口,一连着好几天都没再上朝,他就在殿里面,看着殿前的徐岑跪着。

    最后箫寒让他滚。徐岑那天走后就没再跪了,谁会不知道陛下是有意看着他出洋相。自从徐岑拿起棍子的时候,箫寒就已经不把他和那宁城千百名百姓的性命放在眼底了。

    徐岑虽受天下人爱戴,却变相的成了皇帝眼间的眼中钉。

    除了徐岑,其实还有迟雎。

    徐岑那天的闲聊的确将迟雎也连累了。

    同时迟府收了天下读书人的礼,也许是府里那些被箫寒送来的侍仆将消息传了出去,又或者是箫寒自己听到了徐岑与迟雎从殿前闲聊至宫门。

    反正之后箫寒看迟雎的眼色明显不似从前那般有亲和力。

    因为一句槐花香,迟雎和徐岑莫名其妙被捆绑到了一起。

    不过徐岑也许就是想要的这个效果,不然他也不会在一旬后特意派人来迟府请迟雎上门畅聊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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