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面临死亡,就会得到一种东西,也许是恐惧,也许是解脱,或者信念——活下去的信念。

    杀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家四合院里。

    院子不大,却有成堆的稻草,还有手拉车。浓郁的药味自简陋的屋内传出,沉寂里有股安逸的感觉。平平淡淡,像是洒落在院子内的光芒,藏在某些角落的斑斑驳驳。在杭州这样的地方,有着这样的存在,似甚是让诧异。

    森然的眼神扫过紧闭的房门,扫过成堆的稻草,突然出手。杀手的剑,一一在草堆中刺了个穿。抬起手中的剑,半迷的双眼紧盯剑尖,似想从上面找到一丝血迹。但是没有。有的,只是房门拉开的声响,以及稚嫩的惊叫声。

    杀手冷眼望向惊骇着站在房门口的药童,身形一掠,越过药童,横进充满药味的屋内。成排的药柜子。熬药的炉,温顺的火。简陋的柜台,地上有碎药残留的痕迹。坐在柜台前的老人,双目圆瞪,一副骇然神色。

    屋子里除了老人和药童,再无其他气息。杀手冷哼一声,抽身而退。

    片刻后,药童才猛然关起门,扑到老人怀里,浑身颤抖。老人缓了口气,拍拍药童的背部。

    “爷爷,刚才那个人是谁?我怕。”药童颤声问着。

    “孩子别怕,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老人抚摸了下胡须,轻声道。

    “嘭!”重物摔落的声响。

    老人和药童循声望去,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手里,握有剑。

    曾有人这么说过,如果一个女人经常坐在某个地方,发着呆,时而哀伤时而笑,那么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思念她的男人。

    可是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慕容府或许不是她可以发呆的地方。

    女人抬起头,冷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跟前的男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眼前的他比自己卑微,只是她爹的徒弟。然而现在,他把整个慕容府抓在手里。

    她忘不了小剑杀死慕容绝天的那一幕,忘不了小剑离开前的那抹笑意,更忘不了在当天晚上发生在府里的事情。就是眼前的男人,眼前的男人在密室里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娘亲。在场的还有原本已经被关在后院据说已经发了疯的三夫人,以及慕容风。

    她很清楚的记得三夫人和慕容风的笑脸,是那么的令人心寒。

    她突然很庆幸,慕容燕那天并没有在场。

    兴许是不想要让慕容燕看到她因惊惧而颤抖的身体。兴许还有别的。

    三夫人和慕容风大笑着离开的身影,还有眼前的男人冷然的笑意,她绝不会忘记。她的耳边甚至还回响着男人冰冷的声音:“你想不想死?”

    她当然不想死。

    在见到一直占据心头的那个男人以前,她不会自寻死路。

    而她自然也不会死——她始终是个女人。

    “你听到了没,贱货。”

    阴寒的声音自头上传来,让她回过了神。

    “慕容语珠,你本该杀了浪子小剑。”因为狰狞的笑,何霄的眼神甚是可怕。

    原本僵硬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松软了下来,慕容语珠猛然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何霄看着,冷然道:“你笑什么?”慕容语珠笑声顿止,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道:“我笑,你不是个男人。”

    何霄伸手捏住慕容语珠雪白的脖子,眯着眼:“你不相信我会杀了你?”

    慕容语珠微微嘶哑着声音,笑道:“杀不杀我,你都不是男人。”

    何霄紧握手,直到慕容语珠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才松开了手。慕容语珠瘫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

    “这次浪子不死,三个月后也必然会死。”

    “哈哈哈哈。”慕容语珠笑了笑,嘶哑着道,“这次你找不到他,三个月后你也一样会找不到他。”

    “你错了。”何霄俯视着她,笑得很是开心,“你三个月后的婚礼,他不能不来。”

    慕容语珠的脸色猛然像是死人一般发白,片刻,她尖叫起来:“你疯了!?”何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得更开心:“慕容燕的婚礼他可以不来,但是你的婚礼他却不能不来。”慕容语珠猛然站起扑前,被何霄一脚踹开,狠狠撞在亭柱上,喷出一口鲜血。

    何霄冷笑道:“你应该庆幸,娶你的人是我。”

    说着,何霄飘然而去。慕容语珠倚靠着柱子,滑坐到地上,脸如死灰。嘴角,血色嫣红。

    许久,细碎的脚步声杂乱而来。慕容语珠望去,看着闺花秀玉的女人,还有跟在她身后的陌生的女孩。慕容燕。

    慕容燕的眼神让她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你没事吧。”慕容燕的声音很柔和,似乎是第一次这般对她柔声轻言。

    望了望略微躲藏在慕容燕身后的女孩,慕容语珠缓缓站起,离去。

    “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你没有资格管我。”

    慕容燕,自始自终都不会有资格管她。

    慕容语珠纤手死死地握着。

    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哪怕只是一个受了伤的男人,也一样会让人心惊,更何况,这个男人握有可以杀人的武器。

    老人看着,脸色微微一变,迅速松开药童,关好了房门。在药童诧异的神色下,老人返回,手脚利落地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香炉,点燃,随后从怀里取出药丸,塞给药童一颗,自己吞下一颗。迟疑片刻,老人走到躺着的男人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

    老人的瞳孔猛然微缩,往后坐倒,颤抖着手指那个睁开眼缓缓坐起的男人。

    “爷爷!”药童惊呼着,跑到老人身边,跪抱着后者。

    男人的神态很是疲倦,脸色苍白,气微喘。男人现在的摸样确实有点让人担忧,似乎在下一秒,他又会重新倒下。但是男人在笑。

    男人淡笑着,轻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老人和药童对视一眼,脸色稍缓。

    “不过。”男人挣扎着站起,“我必须走了,不然,会连累到你们。”

    老人似是想起了什么,迅速站起,塞给男人一颗药丸,急道:“你先吃了它。”男人怔然,随即一笑 ,张嘴吞下手中的药丸。老人略微警惕地看着男人,护着药童:“你,被人追杀?”

    男人点点头,道:“我该走了。”

    老人打量了下男人,皱起眉:“再不把毒去掉,你会死的。”

    男人望了望老人,又望了望药童,淡然问道:“你是大夫?”

    老人点头道:“是,所以你应该留下来养伤。”

    “谢谢。”男人摇了摇头,淡然笑着,脸色益发苍白,“但我还是得走,不然你们会死的。”

    门,突然被缓缓地推开,在吱呀的声响中,本该离去的杀手木然走了进来。

    ——你们,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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