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述之觉得自己变化还挺大的,中考结束离开后第一次回烟尾巷,连杜斯都愣了会神,更别说是阔别三年的沈枝。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为沈枝开脱,一旦开了这个头,便如脱缰野马奔腾,他会一直为她的行为作出解释,哪怕与现实并不相符。

    上课前,何述之起身打算从裴桓那里拿回他的试卷,按理来说,答案应该对完了,他经过沈枝旁边,碰巧听到她说:“岑溪没救了。”

    借完草稿纸后,沈枝坐正,看着桌面上惨不忍睹的试卷,再次叹息:“岑溪真没救了。”

    拿来试卷回到原位的何述之很轻地笑了一声,几乎低不可闻。

    可沈枝听到了,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培训班的老师名不虚传,知识水平过硬,素质方面没话说,讲课诙谐幽默,吸引人注意力的同时也将知识顺势带出。

    沈枝突然对培训班感兴趣了,思索着如果明年没有别的补习班要去的话,选择这里也不错,至少老师们讲课很出色。

    一节课很快结束,老师卡点挺准,赶在铃声响起前完成讲解,随后踏着下课铃声夹着试卷走出教室,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意味。

    沈枝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在右下角画了一支简笔玫瑰,落笔盖帽的时候苏晗正好走进教室,一脸娇羞。

    她向苏晗招手说,“傲娇怪考的不行,错号很多,我头一次订正得这么辛苦,从头到尾,他的‘辉煌’在于不放过每一个题型。”

    即每个题型都有错题,避都避不开,糟心透了。

    何述之看了眼自己的试卷,没有一个错号,成绩栏那处标注的数字是满分,可是沈枝不会看上一眼,那年暑假为他批改试卷夸他厉害的人坐在他前面,为别人订正试卷。

    在这一刻,何述之想,考了满分又有什么用,沈枝不会因为它而将目光放到他身上,再说了,满分于她而言,亦并非是难事。

    苏晗挽着沈枝的胳膊,熟练地摇了摇,又开始撒娇,“枝枝最好了,我请你喝芒果小酪。”

    沈枝酷爱喝罐装的芒果小酪,那玩意不解渴,但她就是喜欢,每次都让苏晗为她开罐,因为她担心自己手残。

    枝枝最好了。

    何述之点头,认同了这句话。虽然不是对他,可曾经也这般对过他。

    傲娇怪还在外面等着,苏晗拉着沈枝笑盈盈地走过窗外,何述之发现前桌桌面上有一根红玫瑰头绳,大概是她无聊,玩着玩着就忘记拿了。

    红玫瑰头绳摆放在一张草稿纸上,草稿纸写的整整齐齐。

    姓名:沈枝,班级:高二三班

    他拿过那张订正纸,这是个大课间,有整整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饶是何述之心态好,看到岑溪的试卷也心梗了一秒,果真是没救了,比庄野更甚。

    “何哥,你在干嘛?”庄野啃着薯片好奇道,满分卷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他何哥流连忘返的。

    “你去找我前桌谈谈心。”何述之心累,岑溪错的太多,几分钟内根本订正不完,他手速一向很快,却也比不了某人的硬核操作。

    不得不承认,他抄不完。第一次抄答案,果不其然很疲惫。

    “啊?”庄野发出灵魂一问。

    “问他要不要考虑转科。”何述之和庄野关系好,经常开玩笑,他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可庄野是个神经大条的,他虽然一脸懵逼,但是还是乖乖听话去找岑溪商量了这件重大的事,于是两人不吵不相识,当场约好周末一起去打篮球放松。

    最主要的原因是,庄野也在思考要不要转科,后来两人决定,不能因为一科就放弃整片草原,而且何述之可以当他们的老师,俗称外挂。

    事情的走向变得越来越奇怪,不久以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了两学生的何述之……自闭了。

    何述之换了一张草稿纸给岑溪,修改的内容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最后放在傲娇怪桌上的纸张没有姓名班级,也没有右下角的玫瑰。

    他偷偷藏起来一张沈枝写过的草稿纸,将它放在最深处,谁也发现不了。

    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纸,他却当作珍贵的宝物收藏了起来。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换好a4纸后,何述之才盯着头绳发呆,只思考了一小会儿,他没想别的,拿过头绳去找她。

    还好苏晗走得慢,庄野这个定位雷达很有用,他功成身退回教室啃薯片,而何述之跟了上去,在临近沈枝身后的时候没拍她肩膀,快步走到她身体侧面,“同学你好。”

    沈枝转向他,何述之朝她摊开手掌,语言简洁明了:“你的头绳。”

    沈枝浅笑,嘴角弧度微弱,她接过头绳顺手套进了自己的手腕里,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转头离开。

    他没再看她,一个人定在原地,突然没了方向。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何述之确认道,那就不记得吧。

    三人走至大门口,苏晗冲沈枝说:“刚刚那个男孩好帅啊。”

    沈枝想了想,目光触及到手腕间的头绳,回了一句,“人挺好的。”

    岑溪不应,一把拉过苏晗,故意皱起眉头假装生气,“我吃醋了。”

    苏晗连忙哄他,“好好好,你最帅了,我家岑溪最帅了。”

    沈枝没眼看。

    两人出了大门,苏晗依依不舍的和岑溪告别,把一场普普通通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硬生生演绎出了一种生离死别的即视感。

    沈枝极度无语,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数,就冲着这各自加戏的两人,她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未来我谈恋爱的时候,不会也这么傻吧。”沈枝担心不已。

    漫长的告别终于结束,离开岑溪的苏晗正常多了。

    送完头绳的何述之并没有直接回教室,他走到沈枝翻墙而入的地方,抬起头朝着那堵墙看了看,沉默片刻后下定了决心。

    他又get一个技能——翻墙。

    于是何述之逃课了,从沈枝刚刚落下的位置翻了过去。

    沈枝正在扎头发,剩下最后一个圈,眼看着就要结束,硬生生被轻巧的一声“嘭”吸引了目光,黑色长发在风中肆意,浓烈的红与其交织,何述之定在原地,慌了神。

    苏晗不禁说:“少侠,好功夫。”

    这一声倒是把何述之的神拉了回来,转眼之间,一个弹跳,轻轻松松,他又翻回去了。

    跟拍电视剧似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扎好头发的沈枝愣了一秒后才反应道:“这人挺酷。”

    比苏晗翻墙还“熟练”,动作行云流水,真希望她下次也能这么厉害。

    从人挺好的,转换到,人挺酷。

    没了后续,沈枝轻微脸盲,能记住酷少年还是因为他衣服上独特的扣子。

    他在她眼中,和每天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沈枝就是这样,她对谁都和善,可是那些是出于礼貌,并无其他情绪。

    她不想和过多的人产生纠葛,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在质不在量,一切情感都自有天意。

    墙后,少年很轻很轻地笑了,似蒲公英一般,未等风吹便散了,却又处处留痕。

    那根头绳,他碰过。

    回到教室后,何述之想,如果她下次再来培训班的话,他会试着和她打招呼,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尝试着同她交一个朋友。

    可是她再也没有来过,仿佛今日发生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宣告着他的执着又一次以失败而告终。

    从那天之后,长年不看手机的何述之要来了高二的年纪成绩表,从头到尾从尾到头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找过去,无一例外,均没有“沈枝”。

    倒也说得过去,如果沈枝在南昔高中的话,以她的成绩和样貌,不可能不掀起波澜,何述之叹气,他并没有好的方法去应对这件事。

    从第一次分别起,他就自觉充当了接受方,不争取不主动,只是一味的接受所有,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时间飞逝,何述之的情绪明显低落,庄野神经粗看不出来,然而裴桓是个心细的,在周六的下午,两人出了图书馆,他就开始询问何述之最近发生了什么。

    “述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沈枝的?”裴桓一个头两个大,认识何述之的这三年来,他一度以为这人性冷淡,结果一下子给他扔了个炸弹。

    “大概是从她翻墙掉进我怀里的那一刻。”酸酸涨涨的情绪破茧。

    裴桓记忆不差,从脑海中剥离出关于那天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天上掉下个沈妹妹,何宝玉中蛊了,无法自拔了,他的情劫来了。

    裴桓的声音没有起伏:“她是沈枝。”

    何述之:“沈枝怎么了?”

    裴桓:“除非她喜欢,否则谁都追不上。”

    何述之:“???”

    裴桓拿着打听来的消息:“她不和异□□朋友,意思就是,她不给人追她的机会。”

    何述之悟了,“我曾经是她的朋友,应该可以破个例。”

    裴桓跌破眼镜,他不相信说出这话的是何述之,用语言敲打他,“你这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啊,当时沈枝十二岁,小孩子正是喜欢交朋友的时候,不交朋友才不正常。”

    何述之撇了他一眼:“可是她当时到最后只交了我一个朋友。”

    裴桓无语,这件事有必要这么骄傲吗。

    裴桓又说,“对了,有一个叫许西深的,是她朋友。”

    何述之这才精神起来:“嗯?”

    裴桓继续补刀:“那才是个走后门的,人家是沈枝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以及高中同学,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

    何述之不示弱,在这方面较真的像个幼稚的孩子,“我也是她的竹马。”

    裴桓:“……”

    没看出来,何述之还是个恋爱脑,挺会脑补的,他哥们不会傻了吧。

    何述之想起自己前桌,“岑溪。”

    他话语没头没尾,可是裴桓听的懂,解释道:“岑溪是苏晗男朋友,而苏晗是沈枝闺蜜,所以他才能成为她的异性朋友。”

    何述之漫不经心,“哦。”

    是个走后门的关系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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