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段灵儿照例一大早去成安堂。

    刚到大街口,只见自己的一个满脸青紫的伙计向轿子狂跑过来:“主子!”

    “你怎么了?”段灵儿下了轿。

    伙计使劲摆着手:“主子,你快回府躲起来……有人闹事,咱们医馆门前正有官差来抓你!!”

    来了!段灵儿心里一跳:“程大夫呢?她有没有事?”

    伙计摇头:“程大夫被那闹事的推了一把,但咱们的人很快就和闹事的打起来,程大夫受了惊吓,倒没有大事。”

    段灵儿点点头,但是她不仅没有回府,反而大步要往成安堂去。

    “段姑娘。”

    成安堂门前,谢辞一脸为难。

    姓丁的捕快瞪着眼睛:“段姑娘,你们医馆用的是假药,这事你可知道?”

    此时街坊领居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成安堂哄围起来。

    “段府惹官司了……”

    “段府姑娘杀人了……”

    一时间周围议论纷纷。

    “事情还未查明,不能说成安堂就是用了假药。”谢辞面色沉着,向段灵儿点点头。

    捕快老丁哼了一声,上次观音山就看出这谢辞和段灵儿关系匪浅,如今人证物证具在,谢辞还想维护她不成?

    段灵儿并不理睬捕快老丁的审视和怀疑,而是向谢辞会以一笑,便抬脚进了成安堂。

    只见医馆地上放着的一个门板。

    破门板上躺着一个老妇,一个白胖男人坐在地上哭,身旁站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程素坐在桌案旁,成安堂的几个伙计已经将她围起来保护着,她的脸上清晰可见一个掌印。

    程素向段灵儿点点头。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段灵儿走到堂中,如意在她身侧,二人同时看着眼前众人。

    那两个男人见到段灵儿与捕快一同进来,立即抹着眼泪道:“差大哥,我娘吃了他家的药,不见好反而要了命了……别人看了说我这药里的人参是假的……”

    “不错!这新医馆开张就要了我娘的命,我们要这段家姑娘血债血偿!”

    “不仅要赔命,还要赔银子,我娘这苦命的人啊……”

    两个男人哭成一团。

    谢辞蹲下来,细细检查那木板上的妇人,并没有搭腔。

    捕快老丁拿着镣铐就要往段灵儿那边去,却让谢辞一把拉住。

    “丁大哥,再等等,查仔细再说。”

    两个男人瞪着眼睛,一指段灵儿:“查明什么?就是她的人药死了我娘!”

    段灵儿轻轻一笑:“成安堂开张以来,我从未在内堂示人,平时也不曾在街头巷尾串门,你们二位我更是从未见过,但你们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

    堂中的几人都是一愣。

    是呀,都知道成安堂掌柜是段府姑娘,但是此时有两个姑娘一同进来,穿着也很相似,这二人如何一眼就认出段灵儿的?

    贼眉鼠眼的年轻人一愣,随机改了口风:“我们也是猜的,这与你药死我娘有什么关系?总之你们成安堂偿命就是!”

    “对!”胖男人立即附和,这

    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又是哭诉又是怒骂,终于将段灵儿祖宗都骂了个遍。

    正在这时,人堆里挤出一个小老头:“让一让,让一让,我来看一看。”

    仵作老赵头出现了,在座的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他再不来,段灵儿估计要让如意去啐那年轻人一脸吐沫也未可知。

    老赵头在那木板前一通操作,“咦”了一声。

    谢辞扶起他:“赵大叔,如何?”

    老赵头皱了皱眉:“的确是中毒而亡……但是……”

    老赵头的“但是”还没有说完,外面的众人中就有人起哄:“杀人了!果然是成安堂杀人了!”

    “不可能!”忽然一个汉子的声音穿透过来:“段姑娘绝不可能做那事!我担保不会!”

    段灵儿与谢辞闻声看去,卖油郎祝大站在人堆里,一脸义愤。

    祝大自上次集市上段灵儿为他解了围,一直打听段灵儿的身份,今日忽然发现她是段家医馆的主子,欣喜大于惊诧,本是看热闹的人,却从心底信任这段姑娘绝不会做卖假药毒死人的事情。

    “怎么不会?这明明就是事实!”

    “就是!你睁大眼睛看看,仵作都说是毒死的!”

    一时间祝大受到了各方各面来的攻击。

    贼眉鼠眼的年轻人“哇”地一声哭出来,指着堂内一角的大簸箩:“在那里,她就是给我抓的那些假药……”

    程素站起身:“这位大哥,刚才就跟你说了,那不是假药。”

    程素说着,从伙计们的保护圈里走出来,几步走到年轻人身前,指着那一笸箩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年轻人面上闪过一丝迷惑,很快又装作痛苦大喊:“你还不承认!我娘都被你的假药药死了!”段灵儿微微一笑,实际上自集市上在周君的引导下,买到药的那天起,她就命人将假人参用簸箩晾在大堂。

    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程素每一次抓人参时,都是故意在这笸箩前捣鼓一刻,实际上成安堂卖出的人参并没有从这里拿出来过。

    段灵儿扬眉,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团正气,她低下头看着那年轻人:“你确定看见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年轻人肯定地点点头道:“肯定是的。那里面拿出来的人参,抓给我娘吃,我娘本是病重需要拿人参吊命,谁知如今被药死了!我可怜的娘啊!!”

    谢辞看了那男子一眼,没有发表言论,只是很沉着地将那笸箩里的药材拿出来,给赵仵作:“赵大叔,你看看这个。”

    只见老赵头迈步过去,很快所有人安静下来,半张着嘴竖起耳朵,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老赵头又是闻又是尝,掰碎了的搓烂了的折腾一时,面色疑惑的回头看了眼段灵儿:“这不是人参。”

    原本慌张的两个男人心中大定,眼见事情要成了,便骤然兴奋起来。

    眼睛放光,眉毛嘴唇都紧张得直哆嗦:“假药,我说是假药吧!”

    “这也不是假药。”老赵头又道。

    所有人都一愣。

    不是人参,那便是假药。

    既不是人参也不是假药,那是什么?

    “是商陆。”程素骤然沉了脸:“我们

    怎么可能会将珍贵的人参放在这里,这里放的,是商陆。”

    目光看向其他人:“商陆和人参相象,虽然商陆比人参要便宜许多,可是对症下药是我们成安堂药铺的基本和良心,这二者药性大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我程素行医时间也不短了,难道会不知道病人吃错就会出人命的事情吗?”

    段灵儿接话斥责道:“不错,难道我段府为了你几百文钱,不惜用不同种的药材相互冒充,砸了招牌然后把自己投进大牢去?我们傻吗?”

    两位姑娘的话瞬间便引得众人点起头来。

    这么听,确实不划算啊。

    若说是换药,也一般以药性相近的便宜药充好药,卖假药也是基本以没作用的其他东西充好药材,用药性完全相悖的商陆代替人参,作为小贩有可能这样做,可是堂堂段府,长街上的天字第一号铺面,一年租金就是五百两银子,为了区区几百文,这段灵儿是疯了吗?

    年轻人顿时有些慌神了:“或者,是你们这个大夫没有用心,抓药的时候抓错了地方……”

    程素沉着脸,走到后面的药柜前,一抬手,将一抽屉金灿灿的人参展现在众人面前。

    “人参和商陆,价钱差得离谱,珍贵性也不可同日而语,我们这里就没有卖碎参的习惯,如何能给你抓错?”

    谢辞上前一步:“这妇人喉咙处有肿胀,口内牙齿齿龈与嘴角也有被大力弄伤的痕迹,我怀疑这药是被人灌下去的。况且这妇人看上去生前刚吃过一顿好饭菜,口中还有食物残渣,并不像你们说的已经病重需要用人参吊命之人。”

    门口看热闹的人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这一大早,你们兄弟两个不仅不伺候老人吃些清淡米粥,还给她布置一顿如此油腻丰盛的饭菜,这么看上去,好像早就知道这是她最后一顿一样!”

    在场众人顿时哗然,从指指点点段灵儿,全部变成了怒视这一对兄弟。

    捕快老丁听完谢辞的话,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们两个!重头说一遍你娘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你们又都干了什么!”

    “我,我们……今早……”

    众人的视线瞬时都投到这一对兄弟身上,他二人张口结舌,还没有说几句,手上的镣铐就拷了个结实。

    儿子毒杀年迈母亲,还意图用此来敲诈无辜医馆。

    简直天理不容!

    百姓邻居们一时间激愤不已,都冲上去向这二人身上一顿乱捶。

    一时间“畜生”、“杀千刀”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等谢辞等人将愤怒的百姓拉开,两个男人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两个捕快刚把这两人押出成安堂,忽然急匆匆跑过来一个同僚,气喘吁吁地道:

    “丁大哥!后面街顺和堂出事了,顺和堂用核桃树皮当秦皮卖,拖死了一个病患,如今病患家属正要撞柱子讨说法呢!”

    “还真是没完没了!!”老丁一脸无奈,挥手让那两个捕快押了人回去,又随意向段灵儿告了抱歉,接着便满脸怒气催着谢辞和老赵头往后街冲。

    走在最后面的谢辞只是向段灵儿稳重地点点头,并没有与她交谈,接着很快也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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