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薇薇安看着躺倒在地嗤嗤流着口水的亚当斯,颇为不快地摇了摇头。

    “抱歉,老师,我搞砸了。”薇薇安带着对自己能力的明显不满,“我想他可能有好些天不能正常思考问题了。”

    心智类法术是所有法术类别中最简单也最复杂的派系。说它简单,是因为它的法术模型相比同环法术不算复杂;而说它复杂,是因为最优秀的心智法师也无法保证每一个法术都能生效、且毫无痕迹。

    意志坚定者可以靠自己的信念抵抗心智类法术,如果施法者的能力强大、而受术者的意志坚不可摧,那就有可能出现两种可能。

    其一,法术失败;其二,法术生效,但得到的有效信息不多,且受术者的记忆与逻辑能力遭受严重破坏。

    薇薇安的法术实力不算强,但显然比起意志不算坚定的亚当斯,她又恰好强出那么一线。因此,便出现了第二种情况,亚当斯像个傻子一样躺在地上,不得不做上一阵子低能儿。

    这种情况早就在夏洛特的意料之中,不如说薇薇安的表现已经足够令他惊喜。如果是擅长破坏、对法术操控力却不足的洛丽塔去完成这个法术,夏洛特确信只会出现第一种情况。

    法术效果被抵挡。

    “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夏洛特秉着因材施教的精神安慰道,薇薇安与洛丽塔不同,前者需要在夸赞中前进、后者需要在打击中成长,“说说看,有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薇薇安有所展颜,但很快又陷入自我怀疑的沮丧情绪,“几乎一无所获,也许是亚当斯成功抵挡了我的法术。”

    “不!我很确定法术已经生效了。”夏洛特小心地将海伍德的法术书放入异空间,“看来这个亚当斯对于弗塔拉齐家族几乎一无所知。”

    薇薇安紧绷的脸蛋有所缓和,“那会不会,那个神器根本就不在这个城市?”

    “目前还不清楚,但我觉得在这个城市的可能性很大。”夏洛特说着,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希尔维亚。

    冰湖公主深思不属,她低头抚弄着猫咪的毛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咳咳!”夏洛特干咳两声,小心翼翼地询问,“姐姐,你认为呢?”

    希尔维亚迷茫地抬头,“什么?”

    夏洛特奇怪地皱眉,他看到希尔维亚数秒后双眼才逐渐恢复清明,然后精致的脸颊染上诱人的红霞。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进入弗塔拉齐城来,希尔维亚的状态就很不对劲。这是认识她以来,夏洛特第一次在一贯果决的姐姐身上看到这种困惑犹豫的情绪。

    认为过错在己的夏洛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改变主意,只是将刚刚的原话又复述了一遍。

    “我也这么认为,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神器在这儿的可能性很大。”希尔维亚十分果断地给出答案,很显然,她并不是在为这个问题烦心,“我不认为一个九环的牧师能够轻易号令幽影生物,哪怕她是阿尔薇拉的选民。”(注1)

    “我想……”夏洛特与希尔维亚异口同声,又默契止言。

    坐在地板上的夏洛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绅士礼,“女士先请。”

    希尔维亚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就表情坚决地说道,“这次就由我直接出手吧。”

    薇薇安与洛丽塔情绪兴奋,后者更是差点昂扬地拍起了手。但薇薇安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告诫地扯了扯兴奋得快要跳起的洛丽塔衣袖。

    因为夏洛特神情变得分外严肃。

    “我不明白。”夏洛特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难道菲利克斯值得姐姐亲自出手吗?”

    他不等希尔维亚回答,继续问道,“那斯泰厄文书又该怎么办?姐姐应该也在文书的约束范畴内吧?”

    “我确信自己能瞒过阿尔薇拉得手。”希尔维亚用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瞒过?可你说过,因为埃德温扰乱命运线,让神袛无法像以前那般收集信息、预测未来态势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众神的不满。”夏洛特觉得今天的希尔维亚显得十分不理智,“我相信姐姐能够瞒过暗影女王,可事后呢?如果事后让她知道了你的出手,姐姐岂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总是正确、理智,绝不会对自己人撒谎的希尔维亚第一次感到了为难,她翕张着樱唇,没有回答。

    夏洛特觉得他又要把事情搞砸了,但这一次不同,他是真心为了姐姐着想。

    即便见识过希尔维亚那几乎无所不能的实力,即便认为阿尔薇拉奈何不了希尔维亚,但万一在事态严峻的情况下,早就不满的众神将希尔维亚的行为视为挑衅,那即便以冰湖公主之能,也不可能对抗复数的神明。

    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随心所欲的夏洛特了,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以免让两人间的裂痕扩大。

    于是,夏洛特犹豫着转移话题,“不如姐姐先听听我的计划,怎么样?”

    希尔维亚没有回答,她怀中的猫咪发出了不快地喵呜声。很显然,希尔维亚意识到她捏痛那只猫了,于是立刻安抚式地抚弄着它的皮毛。

    夏洛特皱着眉说道,“我想问姐姐借用下艾丽妮的欺诈面具(注2),装扮成亚当斯进入神殿。你瞧,我有三环级别的身体素质,这可以让我瞒过大多数人。一旦打听到确切的消息,我就出手从菲利克斯的手上窃走神器。”

    “是窃取!”夏洛特再次重申,“我用不着强抢,有艾丽妮的欺诈在,只要有耐心,我确信可以找到机会,趁她不备时盗走神器。你瞧,除了浪费时间外,根本毫无风险可言!”

    夏洛特等了一阵,朝没有回答的希尔维亚问道,“你觉得如何?”

    喵呜!!!

    这一次,金丝猫痛得从希尔维亚的怀中跳出老远。

    洛丽塔与薇薇安决定去厨房里准备晚餐,免得殃及池鱼。金丝猫人性化地瞪了夏洛特一眼,摇头晃脑地窜出了窗外。

    房内,只剩下夏洛特与希尔维亚沉默尴尬。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夏洛特焦躁地问道,“姐姐,你最近有点……好吧,如果是因为那天的事,我愿意再次向你道歉!我那无聊的、愚蠢的自尊心让我……”

    “不是你的错!”希尔维亚蹙眉咬唇,“是我的原因!我最近总是心绪不安。”

    她试着组织语言,“……埃德温、佐伊还有海伍德,这三个人的踪迹相继出现,这总让我感觉不安。我总觉得我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缺少一个将他们串联到一块的线。我害怕做出错误的选择会对你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夏洛特愣住了。

    他觉得与希尔维亚比起来,那夜因无聊自尊心而无理取闹的自己实在是愚蠢至极,以至于差点伤了最关心自己的女子的心。

    他犹豫着,然后沉默着走近希尔维亚,蹲下来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谢谢你,姐姐!谢谢你!”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我很抱歉!我为我那无聊的自尊心向你道歉!但是,请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你忘了吗?我永远都无法走上绝路,起码在切除陆斯恩的灵魂前是这样!所以,请你不要因为我,而把自己逼上绝路!”

    希尔维亚怔怔地盯着夏洛特,看到这个有着诸多缺点、但却在她内心独一无二的男子用深沉的眼神仰望着她。

    “请你试着相信我吧!雏鹰总要试着飞翔!”

    希尔维亚笑了。

    “谢谢你!我想……这一次你是对的。”

    他们总算消除了那一夜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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