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你今晚是不是大姨妈来了,怎么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稳的?”

    蒋兵本是一副垂头丧气之态,见我开口与他搭话,便凑过来望着我却答非所问地道:“阿海,要是有人要来打我,你帮还是不帮?”

    “废话,你说呢?”

    我眼都没抬的又低下头准备看书,但又觉着他此番竟话中有话,遂抬起头问:“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蒋兵看着我笑了,却并未接话,遂转身从他的床下抽出三根钢管,呈于桌上道:“自己选根顺手的。”

    我同敖兄对望一眼,双双望着蒋兵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蒋兵颇不耐烦地自己竟先挑了一根,且握在手中挥了挥道:“不错,顺手。”

    正当此时,宿舍门口竟传来了一声粗暴的肯定声:“306对,就是这间,没错。”

    门砰地被一脚踢开,六个光头的粗犷男生手持钢管鱼贯而入,身后赫然跟着便是馒头纱布的李殷正。见此情形,我便知坏了,同时亦明白了蒋兵的不安之意,原他竟是知道我俩今晚将要出事,亦才会在宿舍相伴,亦才会如此担忧。

    我心中陡然焦虑起来,两腿亦有些不自然地抖着,但念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之理,于心中略作盘算后便打算挺身而出。

    人是被我揍地,何必扯上毫不相干的他俩。

    待我站起身将将要走过去,蒋兵却伸臂挡于我前面,人却望着李殷正道:“李殷正,都是混的,你还真想把事闹大?”

    “哟,蒋兵,你以为你算那根葱啊?就凭你?还是凭你那几个穷装蒜的弟兄就想跟我装x了么?”李殷正手中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丝毫不给蒋兵面子,此番我才省到蒋兵原也跟学院中的一方势力是有关系的,无怪他竟会出言相劝,岂料尽会碰了一鼻子灰。

    蒋兵显是很忌惮李殷正,此番受辱却也并未还口,只依然挡在了我前面。敖兄则早已抄起了一根管子背于身后,抬眼望着眼前的几人没有说话。

    我尽此事单凭蒋兵是无法了结的,遂叹了口气拍了拍蒋兵肩膀道:“兄弟,谢谢你了,不过既然是我揍的人,那总是要我亲自来解决的。”

    “阿海,你!”蒋兵显是不信。

    我亦冲他摇了摇头,便走上前望着来者不善的李殷正道:“你想怎么样?”

    一丝细微的阴笑荡漾于李殷正的嘴角,只见他猛地便抬腿朝我胸口狠狠的踢了过来。我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只觉腹中一阵翻腾,忙扶了一把桌子才站直了身骨。刚欲抬头,脸上亦又挨了一脚,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汩汩直冒,此时,站于旁边的其余六人亦不顾敖兄与蒋兵的阻拦,其中两人拦住他们,剩余的竟全朝我围将上来……

    若连挨两脚已激起了我的斗志的话,那么便是这一顿群踢便彻底让我散失了理智。我冷笑着扶住桌橼低头抹了抹把嘴,遂抓起桌上的钢管便照围住我的人群猛地挥了过去。钢铁撞击到肉上亦会发出清脆的声音,竟伴着我的低低的怒吼喷发而出:“啪,狗日的,你们太欺负人了。”

    莫说兔子急了善会咬人,且我还是个真正的人。

    我觉着此事亦发展到了必见鲜血的地步,便不再顾及要以挨揍顿来换取安宁的想法。

    李殷正见我居然敢于反抗,且还伤了他的人,忙缩到了后面,气急败坏地道:“给我打,把他给我废了。”

    主子既已发话,犬类定要狂吠地。

    先前只用脚的一群恶狗竟全操起了钢管,直照我呼来。敖兄与蒋兵亦同时动了,挥舞着钢管便迎了上去,狭小的宿舍中顿然响起了金属的碰撞声,尔后便是人被击中的哎哟声,混战陡然开始。

    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我眼见着敖兄与蒋兵竟双双被打翻在地,接着便是一顿狠踢,我从赤红的眼光中似看到了他俩被踢得七窍流血的惨状。其实因我是主事者,比他两挨得伤更甚,衣服裤子被割开了两处破口,伤口上正渗渗冒着鲜血,但此时怒火中烧的我已再无任何顾及,迎着朝我刺来的闪亮匕首踢了过去,双手抱紧钢管便猛地朝我眼前的人影刺了下去。

    一声哎哟过后,眼前的人影竟真地缓缓倒下。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呐喊:“打架啦,打架拉!杀人了!杀人了!”

    因了这声呐喊,我才觉着缓过气来,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几欲昏迷,身子骨亦随之晃了晃。

    如今我已不记得当时我是如何能生生将刺于腿上的匕首拔出,却记得我疯也似的举着血淋淋的匕首追他们胡乱挥舞着,口中只嘶哑地痴痴喊着:“狗杂种!我要宰了你,狗杂种!我要宰了你这狗杂种……”

    校警队终于徐徐的开来了。

    待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发现竟躺于一片洁白中,敖兄与蒋兵双双坐于床橼。

    我受伤了,且伤得颇重。

    我默默地听完敖兄的叙说后,我便明白自己此番闯下大祸了。病房中的气氛陡然便沉闷下来,我只觉着自己似乎快要透不过气来,千言万语都沉于心底,只在敖兄期期艾艾的眼光中挤出三字——开下窗。

    蒋兵则一直从旁望着,只字未出。

    尽管未闻得被我刺中的那家伙伤势如何的消息,但想了下仍坚信那光头定然也深受重伤了。遂觉以三敌七,且还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他们竟未能占太多便宜,觉着这已算是个不弱的战果了。

    我直愣愣地看着窗外,树木房屋时隐时现,渐渐地便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大雾,心亦随着大雾变得白茫茫起来,前途亦也一片迷茫,我将会受何种处分?

    哎!

    我该如何?

    我该如何?

    家中的父母已然年迈,我又该如何面对他们?与其面对整个山里的所有亲人?

    病房中突然便静了下来,只有时不时从街上传来的鸣笛声。

    善恶有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原是所有事都有因果循环!

    我被辗转送了三家医院,终是无法手术,而后便只能送往省医院,亦最终于省院中成功地做了肌腱复合手术。

    于我被送往省城当日,学院亦将此事通知了生活在偏远异乡的父母,待我从手术的麻醉中醒来时,竟一眼便看到了正立于床边的双亲——

    母亲不知是喜是悲,竟抚着我的脸哭了。

    父亲稍好些,只伸手抹了抹胡须红着眼将我望着,眼中竟是矛盾,包含了责怪与慈爱。

    我嘴唇干裂的无法言语,干涩地望着头发斑白的双亲心中猛然地泛起一股辛酸苦辣,却硬是红着眼没落泪,只轻轻的别过了头。

    手术后将养了一周,伤口渐渐合拢,我亦能下地走上几步了。然却担心起了母亲,母亲她常偷偷的背着我或趁我睡着时小声啜泣。我担心她终会哭垮身体,遂趁她出去买粥时同父亲商量一下,让父亲带她回家去。

    起初父亲很执拗,执意说母亲理应留下,便于照顾我,我竟说不过他。尔后我终于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父亲这才犹豫起来,待看到买粥回来已然瘦得皮包骨的母亲时,他终于应了下来。

    离别当天,母亲硬是死活不愿,只搂着我脖子哭。

    最终还是父亲说动了她,理由是她这样非但不能照顾我,且还影响我养伤,不如回家好好多养几只鸡,待儿子伤好后回家再补之类的话。

    临别时,本已同母亲出了病房的父亲又借口烟袋忘拿便转了回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零散的钱按于我手中,遂拍了下我的肩膀道了句:“儿子,不管做过什么,却需摸摸自己的胸口,觉着对得起良心便行了。”

    父亲竟是如此的宽厚,竟是如此的明白事理。

    我望着父亲离开了病房,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只觉着所有的委屈与愧疚一下子磅礴喷涌,遂化作泪水不可遏止喷发出来,如同断线的风筝!

    不料想,此次竟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从此母子二人便天人永隔。

    约莫半月,一辆警车悄悄的来到医院,又悄悄地带上我离开了,随后便是六个月的牢狱生活等待着我……还有母亲因我锒铛入狱,终于旧病复发离世的消息。

    出狱后我听父亲如是说:病痛折磨了她三个月,她亦苦苦熬了三个月,然终未能盼到儿子的归来,终还是只匆匆留了句我想我儿后便撒手人寰了。

    从未想过会因此而入狱的我已濒临万丈深渊,然母亲的死讯却真正地将我推入了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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