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成像做了错事不敢见人般躲了起来。()我也没有再联系他。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此刻已不再生气。因为,对于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不感到吃惊,他不是智,他是成。男人与男人是不同的。看看包扎的手,阵阵的痛不断传来,但比起心痛这又算得了什么?伤口,会愈合,然后不再痛。时间走远后哪怕看到伤疤,也想不起那种痛。可是心不一样,当深深的划下一道伤口,它不会那么好愈合,哪怕愈合了你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然后那种痛又会席卷而来。那时,你不会哭,不会笑,只是默默的,承受。

    过了大约三天,中午时成来了。打了办公室电话叫我出来,说要带我去换药。我没有拒绝。上了车,他满脸歉意的道歉,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因为道歉无非就是那么几句,我错了,太冲动,不该怎么怎么样的话。我只是说以后不要这样了。他便一个劲的点头。

    到了医院,换了药。吃了个饭便回来了。早早的到了办公室,坐在办公室看着外面。屋子里很暖和,阳光照着我,浑身暖融融的。外面腊月里的寒风摇动着枯枝,忽然觉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冷有暖,有夏天有冬天,一如一个人的一生,冷暖自知的人生。我问自己爱成吗?不爱。为什么不爱?他没有哪点让我去爱,哪怕是他的钱。

    虽然我不爱他,但是那刻的我的心里是很在乎物质的。钱,我不爱,但我绝对不能缺少了它。尤其在腊月二十二那天钱的作用那么迅速的得到展现。因为,我母亲住院了。

    那天我接了电话,得知消息便匆匆的赶到医院。到医院时父亲,大哥,大姐在急的团团转。我赶忙过去,在急诊室那床上看见母亲浑身脏兮兮,头也破了脸也花了,那会就觉的腿软的不行,一下就跪床边娘娘的喊,我刚要伸手碰娘,大哥一下住住我手说:“别碰,咱娘磕骨折了。别乱动她呀。”我赶紧抽手,哭着问:“这是怎么回事呀?好好的怎么磕着啦?医生呢?赶紧救啊?”爹赶忙插话:“别说了,医生来啦,快进手术室,走走走。”说着推着我妈进了手术室。

    看着手术室的灯亮起,门也随着紧紧的闭上,我拉过爹的胳膊,焦急的问:“爹,我娘没事吧?这是怎么了?”我爹松开我的手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这,我也不知道有事没事啊?这,我今早上骑着车子拉着你娘去赶集,这不是寻思着过两天就过年了买点年货嘛!这就是手上有点小钱烧地,前两天卖了两车白菜挣了点钱,今天去就买这买那的,大包小包的,我载着她往回走,你说也来地个巧,什么时候掉不行!偏偏走到庄头那水渠桥头上时掉了包,你娘又急躁,手里拿着那么多东西就别急啊!真是!她一动弹一下就掉地上,顺着那个劲就滚干渠里去了!还好这时候没放水,要不这空里就淹死了。”爹一边说着一边锤自己的腿,他也是疼啊。我又要说话时过来个护士说:“你们赶紧去挂号交钱住院。别耽搁了老人治病。”我赶忙问:“交多少啊?”护士很轻描淡写的说:“老人磕的不轻,浑身多处骨折,脑震荡还昏迷着,其他滴现在也不知道。先交上五千吧。多退少补。”我爹一听五千,那脸上的褶子立马就深了。那时候五千块钱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那是很大很大的一个数字。

    护士说完就走了,爹卷了根烟走楼梯口处蹲那抽烟,我们几个跟在后面。烟抽完了他又卷了一根,点上抽了一口后站起来说:“老大你那能拿出多少钱来?”大哥说:“爹,你别愁这个,我这出去借起。”爹瞅大哥一眼说:“借啥借,那又不是光你自己地娘。你先拿一千,秋那很多工资大多数都给了你娘,你娘都攒着一分没动,虽然是打算给秋弄嫁妆,但这节骨眼上也顾不上,那两千多块钱先使上,秋,你也别闲。”我赶紧说:“不闲,先给俺娘治病,我那还有几百,下午我稍过来。”爹又抽口烟说:“老二家里最穷,没啥本事,也没分钱。一要钱他两口子肯定打个好仗,但这事也得给他说,老大你给他打电话,能拿多少拿多少,我下午回去把那老母猪卖了,也就差不多。春和霞(我大姐和二姐。)你俩都是出嫁的姑娘,能商量着看看怎么陪陪床就行,秋上班,时间顾不上。你两家就不用拿钱,你拿钱会娘家,亲家那边不愿意。他们知道信,要送点就送点过来,这事咱别去拿。”爹把这些安排好,我们都点着头答应着办。过了俩小时,护士又来说:“钱,你们再多准备点吧。”爹噌一下就站起来:“咋啦?咋还加钱?不是说先拿那些吗?”护士略微不悦的说:“医生刚查出你老婆肝上有个肿瘤,早期,你们也算因祸得福,当然,你要说不割也行啊!”

    我爹一听肿瘤整个人就虚了。颤着说:“你说肿瘤?你是说俺孩他娘得了癌?”护士迅速的嗯了一声。我爹一下就虚坐那了,双手捂耳朵似的撑着头。大哥眼里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走到护士跟前说:“那还得多少钱?”护士看我哥哭了,态度稍稍变好,说:“你别哭,这肿瘤也不一定都是恶性的,再说发现早也没扩散,你们不用哭。”我哥没等她说完吼她说:“那是俺娘,生俺养俺地娘。不是你娘!”护士丝毫不惧我哥的吼声,大声说:“你吼什么吼?谁怕你啊!我是好心说说,你能什么?再准备个万二八千的等着。”说完扭头走了。我哥想上前理论。我爹很虚弱的说:“老大。”声音虽小,我哥却也听见,小步跑过来,半蹲在爹面前说:“爹,我在。”我爹抬起头,我看着眼里有泪,但更多的是苍老,一下人就老了四五岁一般,这只是一刻的功夫啊!我泪水早止不住,和大姐搂着哭,我爹很虚弱的小声说:“去借钱,能借多少借多少。给老二打电话,让他把他那俩牛卖了。”

    听父亲如此说,我擦了擦眼泪就悄悄的走了。去到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给成。也只有成能借。“喂?”已近中午,成却似刚睡醒一般的接了电话。我说:“我是秋,我现在在县医院,你能借我点钱吗?”他立马清醒似的,赶忙问:“你怎么了?前两天不是刚换了药吗?”我说:“不是我,是我母亲,她磕着了,又查出别的病,都挺严重,现在还在手术呢。你能借我点钱吗?”成马上说:“你在哪?不,你到县医院门口等着,我马上过去。”不一会,成就来了。看我在路边,一下就停我身边。下车走过来,拿着两沓钞票递了过来,说:“这是两万,你先拿着,不够你再给我打电话。”我拿过钱,心里安稳了很多。跟成道了谢,他说有事便先走了。我往回到手术室那走,碰到大哥刚要出去,大哥说:“我去借钱,你先好好陪咱爹咱娘。”我说:“哥,你先别去了。这有两万。咱先使着,我觉着也差不多。”说着我拿出两万放到大哥手里。大哥,不相信似的看着我,好好的摸了摸钱后,很严肃的说:“说,秋,这钱你上哪弄的?”我拉过大哥的胳膊,往里走,边走边说:“这钱当然是借的,我谈了个对象,家里还称点,给他打了个电话,人家就把钱送过来了。”大哥嗯了一声,便走到父亲那,拿钱给父亲说:“这是秋借的。爹你别愁了,有钱了。”爹没有伸手去拿钱,转过头看我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叫成的钱吧?”我说:“嗯。”爹看到钱后脸舒展了些,但并不开心。唉了一声后,叫大哥拿钱去办住院手续去了。

    我经常想,如果时间回转回到那刻我还会向成借钱吗?答案从来没有肯定过。有时觉得不会,有时又觉得会。但是,不管会与不会那早已无可改变。然而,无可厚非的是这次借钱是一个转折,两万是个现在想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数目。恰恰就这两万来说,对于那时的我所遇到的情况,我所处的境地,还有我的思想境地来说,买下我的灵魂,足矣。不是我的灵魂太便宜,而是活的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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