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一直置身度外,闻此言却禁不住用小手拍了拍额头。代表以头抢地?

    海燕呐,你就长点心吧!就算顾虑大批官老爷入主藏马山,你也完全可以线下解决啊?上副县级可能困难些,拒绝副县级还不是个顺茬吗?好家伙,全给直播出去了。光棍方显英雄本色吗?

    楚楠看向顾大同,却见顾大同似笑非笑,或者哭笑不得,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于根顺。唯恐天下不乱的吗?亏得顺子把你当兄弟!

    再看毛无邪,居然仰慕顺子哥有如滔滔黄河。哥啊,我顶你,对待宵小何必假以辞色?哈哈哈哈,当浮一大白!好吧,顺子没把你当兄弟!

    难道是我错了?楚楠禁不住怀疑自己,但只是一瞬间。没错的,这混蛋自绝于藏马镇一众同僚!

    所谓大仇不共戴天。第一是杀人父母,第二是夺人妻子,第三就是断人前途了。在很多人眼中,断人前途之仇,甚至远大于前二者。

    隔壁桌上的表情种种,可想而知,楚楠都懒得看了。

    圣人损己利人,常人损人利己。损人不利己,算是个什么人?

    科级就够了,你还真大方……

    郭大中也觉得莫名其妙,虽然曾经着力游说于根顺接受科级建制,却也说服不了自己。很明显,副县级的风管委,王思平任主任,于根顺任副主任,也就是升格为正科级。过一段时间,健全党工委后,王思平可以改任书记,于根顺扶正主任,副县级新星灼目。为突出风管委在平阳县的特殊地位,入平阳县委常委也并非不可能。

    一条光明大道,却有人不去珍惜。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人不愿升官的?

    钱树志就多少有点幸灾乐祸。郭大中这是拍到马蹄子上了?以于根顺之跋扈,副县级风管委,平阳县根本无从置喙。钱树志当然是真心不愿意。但郭大中卖县求荣,摆在明面将一军,钱树志也是真心不敢拦。

    谁知道却是这么个结果?钱树志好容易保持不动如山。哈哈,于根顺这厮,真心少根筋啊!回头哥可要指点一下……

    “于主任,这是为何?”当此关节,必须有人出此一问。钱树志当仁不让,虽然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哥费尽心力帮你,你却横生枝节,自废武功,辜负了哥的殷切期望。你要给哥一个说法啊,这可是你欠了哥的!

    梁青山的表态被于根顺打断,却也不以为意,别人当然也不会觉得梁老没面子。面子这等事,其实是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才讲的。双方云泥之判,通常说来,其中一方怎么着都有面子,另一方怎么着都没面子。

    还有一个理由。孙子揪爷爷胡子,爷爷会开怀大笑。你换个人试试?

    “师侄,你说说看?”梁青山笑吟吟地看着于根顺。至于藏马镇一干人等,在梁青山眼里俱是浮云。高起高落,爱憎分明,此次三人行,可不就是为师侄撑腰的吗?师侄的道理,就是我梁青山的道理!

    老楚不言不笑,内心却是一叹。所谓竞争,有不争之争。众人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众人也就从心底里把你放在不同位置,哭着喊着地去抢第二罢了。比如一个大人和一群孩子赛跑,孩子从心底里没有和大人竞争的想法。

    换言之,你比对手强一点,对手会嫉妒你,想超过你。你比对手强太多,对手会敬佩你,想靠近你。

    拉开距离之后,就要回身怀柔了。

    老李却禁不住正眼瞧了瞧于根顺。这小子行啊,大丈夫处世,光明磊落,凡事摆在台面上,和老楚不是一家人嘛!把无邪交给这小子,老子放心!

    “藏马山是藏马山人的家,是藏马山人的祖业。藏马山人要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谁都没有权利任意涂抹,捞取政绩。为官一任,胡作非为,加官晋爵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却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于根顺站起身来,巡视一圈,目光落在末桌上,也就是多次教育过的这批同事。

    你们,毕竟是藏马山人,与别个不同。虽然你们一直想着离开藏马山,寻更大的发展空间。

    我要告诉你们,你们错了。于根顺端着一个大杯,径直走向末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藏马山。藏马山的未来很美好,我们很荣幸,藏马山的未来,从我们手里发端。”于根顺和花愤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花愤虽然不胜酒力,却也干了。眼睛里有些发亮,年纪大了,也终于想明白了。严东江抱着酒坛过来,给两人满上,随后跟着于根顺倒酒。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做事的机会。机会当前,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抓住。”于根顺和王思平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王思平干了,一切尽在不言中。时至今日,你我兄弟还能分开吗?确实,如果没有招于根顺为农技站技术员,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会抓住,我要做事。

    “过去种种如同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四十岁以后的人,要对自己的长相负责了。于己而言,莫让浮云遮了望眼。于人而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于根顺和镇党委副书记邓旭忠碰了一杯。

    邓旭忠连忙满饮,莫不是顺子哥嫌我长得丑?

    曾国藩云,惟读书能改变面相。说的是读书提高素质,改善气质,进而改变命运。面相本是天成,后天所能作用先天者,惟读书而。

    曾氏有曾氏的道理,于氏也有于氏的道理。

    说亲兄弟三人,一个杀猪匠,一个教书先生,一个官场油条。四十岁以后,完全没有亲兄弟的样子。杀猪匠自带杀气,教书先生自带酸气,官场油条自带傲气……盖是环境,际遇,心态使然吧。

    善人面善,恶人面恶。长相由心,自行负责。

    当然,这只是普通善恶。大善大恶者不在此列。大善大恶者,寻常人也见不到的。

    好吧,说的是旧社会。

    搁在现世,有亲兄弟当官,一切都不是问题。你是嘲笑这官没能力,还是嘲笑这官六亲不认?

    杀猪匠可以当畜牧兽医站站长嘛,至不济也能垄断生猪屠宰。教书先生可以当教委主任嘛,至不济也可以当个校长……

    邓旭忠长着个斗鸡眼,双下巴,看起来不算胖,但肚子凸得厉害。黄建国任镇长时,邓旭忠本是藏马镇三号人物。王思平鹊巢鸠占,邓旭忠一直不忿,喝酒更多,正事不干,劲儿反着拧。长了一脸的牢骚,觉得全世界都欠了自己。

    我这一年,是白混了?不,是愈发混回去了?邓旭忠闻言,心底蓦然一惊。这一年,我打孩子骂老婆,酗酒搓麻,自己照照镜子,都觉得面目可憎。

    难道不是命运不公?我自己也做错什么了吗?昨日死今日生,顺子哥是说,我还有机会?

    “做事是立身之本,成事是进身之阶。胸怀大志,需洒扫庭除。核心竞争力是什么,一事当前,非我莫属。”于根顺和人武部长王德刚碰了一杯。

    王德刚赶紧站起,甚至带歪了椅子。从部队转业回来后,王德刚适应了很长时间。终于有所发现,根本原因就是自己不会折腰,阿谀奉迎的能力不强。于是王德刚后发先至,抓住机会,第一个倒向了王思平。

    倒向王思平后,果然多了些机会。一年来,却也没有做过几件值得称道的事情。王德刚发觉前途仍是渺茫,我还差在哪里?难道我要人武部长终老?

    于根顺三言两语,语焉不详。王德刚却举着空杯忘了放下。顺子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努力的方向,一直是错的?我的核心竞争力,指的是什么?

    转眼间,于根顺已经把末桌上十位镇党委委员打了一圈。每人一句话,别人不见得能听懂。虽然每个人,包括主桌上诸人,都在认真聆听。

    偌大的宴会厅中,只有一人在说话,那就是顺子哥。

    只有三人站立,顺子哥,和顺子哥对饮的人,倒酒的严东江。

    严东江已经换了三个坛子。每坛两斤半,顺子哥已经喝掉了四斤。

    不过,严东江已经顾不得考虑顺子哥的酒量问题了。最后一杯是和严东江喝的,顺子哥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世间东南西北风,莫要吹没了方向。通观全局,把握形势,出大主意,没人离得开大总管。”

    严东江急忙放下酒坛,握定大杯,俯首先干为敬。顺子哥的话,严东江听得最真,也琢磨个差不多。这回轮到自己了,严东江反而更费思量。

    顺子哥这是肯定我的工作吗?出大主意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把精力放在了琐事上?我这殚精竭虑,谨小慎微……

    于根顺却拍拍严东江的肩膀,满饮之后,返回主桌了。

    全场静寂。顺子哥说话,那自然是一言堂。顺子哥不说话,那自然要领会顺子哥的讲话精神。

    有幸得顺子哥一碰一言的,共十二人,每个人都沉浸其中。醍醐灌顶透心凉,言简意赅点迷茫,语重心长细思量。什么副处正科,好像离得很远。

    其他各色人等,虽然不关己事,也只是听到了只字片语,却没人置身度外。每个人都在认真地解读,当然,每个人都是“我读我心”。

    四桌客人的座次,是县委办主任丁撼坤、县府办主任张卯和镇办主任严东江共同安排的。三个诸葛亮,顶个臭皮匠。各种讲究不说,桌分四三二一,客人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

    顺子哥撇开三桌,先和地位最低的末桌逐个共饮。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大有深意。可是,副处级和正科级,就这么轻轻揭过了吗?

    于根顺刚坐下,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喊,“顺子哥,你还少喝了一个!”

    喊叫的是谢覆宇。旁边的赵奎给了谢覆宇一拳,“没大没小的,这场合上,你有资格跟顺子哥喝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这小子,不是顺子哥的同学吗?

    于根顺也有点忍俊不禁。刚才确实没跟赵奎和谢覆宇喝,倒也不是酒量不济。哥没词了行不行?尼玛藏马镇党委委员这多的!

    “嫂子,我嫂子!藏马镇十三个党委委员,我嫂子也是!你和十二个喝了,差了我嫂子一个!”

    谢覆宇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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