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一道哀嚎回荡不止,响声震耳欲聋,呐喊触碰在精致的角落,碰壁檀木柱子上,渐渐爬上屋檐,撕破苍穹。

    周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酒香还有笼人的女子香味,那股诱惑人心的感觉此刻消失殆尽,众人纷纷看向声音的源头。

    只见肥胖的人趴在地上,姿势难看至极,粗重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额头青筋暴起,狰狞的模样实在把叫苦不迭这四个字掩饰的淋漓尽致。

    顺着那肥沃的男子往旁边一看,是个娇媚的女子,烛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整个船璀璨的亮灯悉数进了她宛如船櫓轻搅绿水的眼眸,她妩媚的微笑,细长的睫毛好像铺上了点点滴滴的荧光闪烁着。眼睛弯弯,梨窝轻陷,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妖娆。

    纤细的身姿丰盈窈窕,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拐到胸前的青丝,惹得耳垂的红翡翠滴水耳坠摇曳,印花缠枝的衣裳在她随意的脚步下荡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实在是婀娜翩跹,白玉玲珑腰佩随着身躯晃了晃。

    即便此地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见得美人多的数不胜数却都不由惊掉下巴,都不由发自内心赞叹:如此美的倒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少女嘴角上扬,抬起右脚踏在地上难堪的男子腚上,脚底隔着鞋与舒适布料的裳。

    她朱唇轻启,声如黄莺,酥麻的很:“这位公子,家里莫不是穷得连镜子都买不起了?照照镜子或者撒泡尿照照自己丑陋的脸,再来提及娶我过门,可好?”

    众人目瞪口呆,有些继续坐着抱着身边的青楼女子,对此视而不见。

    有些倒抽一口凉气,这女子身上气质压人,可怎么滴都比不上这位位高权重的张大人啊!

    不免得心里暗暗滋生出怜悯灌溉的鲜花,手心都沁出冷汗,背脊也不自主发凉。

    如此秀丽一个美子,下场却是来自怨恨的报仇粉身碎骨,甚至尸骨无存可怎办?

    虽然尤为顾虑、担心,但能见到日日高高在上的张锡抬头看他们的模样,舒服的不行。

    身份一直是他们逾越不过去的屏障,男子大多畏惧他的位高权重一声令下便可让他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绝境。女子又怕名声尽毁,不得善终。

    这般便是最好的,只要张锡不灭,他们的气就不息。

    也不知是哪个愚蠢的人,茫茫人海中居然大发慈悲的开口,声音不大,在座都能听到的范围之中,语气里掺杂丝丝的畏葸和颤抖:“姑娘,张大人得罪不起呀!”

    听到这句话,大多数人皱起眉头,确实如此,但戏看到一半,实在甚为不满意戏外人打断。

    乌悯踩着男子的力气大了些,在他丰满的腚上□□着,无所畏惧道:“张大人?”

    张锡差点就热泪盈眶了,来不及看喊出他张大人的救命恩人,顿时感觉如释重负,好似捉牢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里闪烁着渴望。

    这种表情是他们平时未曾见过的,他们心里腹诽。

    “对!!!我,张锡!我的名字听过吧?”

    恶名昭著,都有闻之。

    但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那张从里到外都掩盖不住妖娆的脸上浮上疑惑,她轻声问道:“没听过,是卖猪的吗?听起来好大阵仗。”

    张锡圆润的脸漂移上了奇奇怪怪的绯红,不是害羞,是气的:搁这给我装傻弄啥呢!刚刚不是有人说了大人吗!这都不理解!真傻假傻!

    看戏的不由惊叹,都差鼓掌了:姑娘好演技!

    “你!!莫要让我以后收拾你!你是哪家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家的,这些大人物里里外外他依稀记得,但这张脸放在杂草丛生的地方也会光彩夺目,只要不是芸芸众生的人他都能六个浅浅的印象。

    他笃定,她必然不是什么大人家姑娘,想到这,握紧的拳头疏松了些。

    “我呀……大人莫不是要上门提亲呀?”乌悯斟酌一会,继续装傻充愣:“不行不行,你太丑了,还没我家小侍卫好看。”

    话已至此,旁人不得不惊讶于乌悯的视死如归的精神,乌悯也是万万没想到在他们这群人眼里自己已经是判了死刑的人。

    “欺人太甚!究竟是何家的?该不会只是平民百姓吧,这也敢来招惹我?”说着,居然有些自豪,全然淡忘了自己丢人现眼的姿势,语气里掺杂着七分漫不经心和三分不屑。

    乌悯脑子里闪过一道金光,真担忧他下一次开口便说: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想到这,她打了个寒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嘛,乌府四小姐,大人莫要厚着脸皮提亲哦。”她若有所思,不忘嘱咐道。

    世人皆知乌家乌纱帽摘不得,即便是当今皇上也要礼让三分。

    这下不止张锡畏惧了,旁边的人也都害怕起来,乌家乌越屡次获得赏赐,与多人对弈过,能文能武,无论是吟诗作画亦或是琴棋书,成了不败传奇。

    而乌越,是当今朝廷大功臣。

    乌家世代相传,都是大人物必出。

    延至如此,皇上对乌家疼爱有加,显赫的功名可不是薄纱,乌家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众人都听过的,也见过,虽然好看,但和眼前这位相媲美就相差甚远了。

    乌家四小姐鲜少出府,见过她的人也极其少,但臭名远扬,乌悯可是无恶不作的。

    因为深受乌越疼爱,又家大势大,没人敢欺负她。

    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现在这个人人唾骂的人就直立站在他们目前,牙尖嘴利欺负的却是张锡!

    无碍无碍,就算怨恨在心,也不能贸然出手,况且如今这人和他们同仇敌忾。

    令他们更加诧异的是大家闺秀来这种地方,想来和传闻重合上,不是好东西!

    现在就属于旁观者,不站边。

    乌悯抬起脚,慢悠悠蹲了下来,对上对方恼怒的眼睛和油腻的脸庞,一秒入戏,假惺惺道:“

    哎呀!这可不是张大人吗?小女子眼睛不大好,方才觉得张大人过于轻浮未注意容貌,小女子就说怎么如此熟悉这个名字,大约便是心有灵犀吧!

    多有抵牾,恳请大人莫要气呀,张大人不会怪人家吧?”

    张锡:“……”你好假。

    众人颔首赞同:“……”张大人所想极是。

    不曾想他们厌恶至极的张锡也有一天能和平民百姓的想法对上,不由悲哀。

    心有灵犀?着实是殆笑大方,然而他畏畏缩缩道:“怎会怎会?能被乌小姐踩是我荣幸。”

    她轻捏柔帕,抹了摸虚无缥缈的眼泪,“张大人不记小女子仇便是极好的。”

    她目光停留在他腰间,半晌缓缓起身,脸上的悲伤淡然无存,她笑容可掬:“大人若无碍,那小女子便走啦?”

    ……翻脸比翻书还快。

    见戏到此为止了,纷纷都各做各的了,但是眼睛还是有意无意瞥到这边,似乎还在等着后续。

    被当成猴子看,乌悯是极为不舒服的,她伸了伸腰,身上散发着妖冶,怎么也压制不住。也难怪张锡看中人家,说娶她。

    本来是没有多气的,但是对方竟然是信誓旦旦的让她当小妾!是可忍孰不可忍。实在是火上浇油。

    刚想顶着目光走出去,突然灵光一闪,脑子里飘过一个人影,她杏眸浅垂,微绽梨窝:“程邪。”

    楼梯突然出现脚步声,按理说今日本该嘈杂的,可是呢老鸨居然出奇的不让人们今日上去,想来也怪,今夜这事她这个老鸨也该出来劝两三句,今日却无动于衷,该不会吃迷药了吧?

    循着脚步声看去,一个男子挺直腰背,手持刀柄。浓翘了的长睫,绾住深邃的眼眸,微蹙的双眉之间好似盘绕了繁多戾气,眉毛落入凡尘鬓角那几缕秀发中,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旁人看了都不由惊叹几句。

    一袭黑衣都藏匿不住他的冷漠,一股寒气拒人千里之外,可是就是这一个无处不张扬孤傲的一个人披着丹红色的披风,披风上边柔软的绒毛轻轻撩过他的脸,弄的他痒痒的。

    披风在他身上格格不入,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乍一看,这披风不是女子的吗?!

    看了看俊朗的男子和貌美的乌悯,倏忽间醍醐灌顶:哦~我懂我懂。

    “你再走慢点,你便翻墙回去。”乌悯受不了这些肆无忌惮的目光,纵使喜欢备受瞩目,但不是这种惹是生非的地方,奇奇怪怪的眼神。

    看戏的观众:哦~我又不懂了。

    真是千人千面的人,所以说女人都是善变的生物,前脚娇滴滴的对张锡道歉,后面又怒冲冲的和他讲话。

    看着男子的服饰,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此番模样,不过是一个侍卫罢了。

    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侍卫也……挺帅的。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美貌这类东西果真还是可以传染的。

    程邪好像没听到似的,仍然慢吞吞的,那些姑娘脸都染上了绯红,那是娇羞,心脏也砰砰跳着,似波涛汹涌的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注意到这一点,乌悯似笑非笑挑眉,嘴角的弯了一个弧度。

    小侍卫还懂得吸引姑娘了?

    怎么吸引的,靠脸。

    脸嘛,怎么说也没有本小姐的好看吧。她目光一滞。

    好像……确实挺好看的,不过鼷腹鹪枝,怕是无福消受。

    小侍卫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的视线,看出了眼神里涌出来的挑衅,不由蹙眉,盯着她好像在说你别污蔑我。

    这来意不明的凶悍眼神,乌悯委屈巴巴的垂下嘴角,心里臆睐。

    直到那人近在咫尺,她嘴角弯弯,齿若瓠犀,眸里斟酌满了清晰可见的狡猾,一点也不含委屈道:“眼神伤到我了。”

    明眼人都知道假的不行。

    对方叹了口气,睫毛下垂,无奈又习以为常的很配合:“痛吗?”

    伤的痛不痛?

    “痛。”顺了她意,她装模作样咬唇,特地放低了声音。传进少年耳畔,撬开那股冷淡气息。

    闻言,对方只是微不可见的愣了一下,随即严肃道:“痛多就行了。”

    “你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乌悯瞪目结舌,霎时万籁俱寂。

    对方黯然看着她,面无表情,如同僵硬的石子,好像在质问你哪里香哪里似玉?

    程邪对上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心中一簇簇的寒冰之花被少女溶解,于心不忍道:“你教我。”

    这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这,完全不顾周围的喧嚣。车水马龙,灯笼排街,人山人海。

    “这不简单?夸夸就好了。”少女眉眼弯弯,看不见眼睛,躁动全都置身事外,那股张扬的模样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如同绽放的玫瑰,如此诱人。

    她继续道:“你只需简略的夸我乌四小姐最美,美的无敌,美的无可救药,如若人间有仙女,除了你便无其他人了!我快要沉溺在你的温柔与你这副诱人的皮囊之下啦!”

    对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乘着风沿着空气,缓缓抽离,飘到少年鼻腔。

    “……”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他真的说不出来,就算要求不过分,小姑娘家家的,怜香惜玉不奢求黄金白银大抵便是好的了。

    但看到前面低她一个头的小姑娘眼神炽热的看着她,满腔期待。

    他垂眸,轻轻重复对方刚刚说的如此多字中的几个,体现他真实想法:“无可救药。”

    “……”

    如同焚轮一般凛冽的劲风敷过她的脸,冻结了少女明媚似晨曦挣脱雾霾的笑容。

    呵呵,没错,她刚刚的确说了美的无可救药,却始料未及居然被断章取义成这样!

    她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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