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与王宝秀甚为投缘,见他受人围攻之时便想出手相助,但莫瑶此番下山乃是降妖伏魔而来,便连别个正道的派系之争也不愿插手,自是更愿不管金井国朝廷的闲事,叶澜不愿拂她之意,这才强自忍耐,没有出手。后来姜英残杀娟儿的娘亲,叶澜未能及时阻止,深以为憾,他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去寻那姜英的晦气,此番听莫瑶也说要为娟儿报仇,他心下很是欢喜,暗道:“你当年为总督府那段恩怨,宁愿违背师门严令,更不惜借二哥的赤玄斧毁掉仙器拘神索,也要下山杀了仇家满门,你打定注意要做的事,便连被门规处死的风险也不放在眼里,又岂会真的在乎会不会给太虚门惹下一点小麻烦?方才任这些人围攻王宝秀,想来你已是强自忍耐,现下你被娟儿那小丫头勾起了心中恨事,却如何还能忍得?哼哼,如此最好,若不将姜英那杂碎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老子也咽不下心头这口恶气!”

    两人徐徐而行,来到方才众人斗法之处。夜市之上本来人涌如潮,王宝秀等人打得墙穿屋倒,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自然引来更多人围观。姜英等人擒住王宝秀后立即退走,只余数间倒塌的屋宇还在原地。叶、莫二人分开人群,行到近处,见地上原先娟儿的娘亲阵尸之处焦黑一片,略能看出是一个人形,知是秦永庭等人临行时随手放了一把真火,将尸首化成了飞灰。叶澜看着地上人影,轻轻叹了口气,暗道:“可怜这妇人好端端的与丈夫女儿坐在家中,享天伦之乐,虽知不到半个时辰间,便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人生无常,莫过如是。”

    他不知要到何处去寻姜英,便问莫瑶道:“咱们去哪儿寻那厮给娟儿报仇?”

    莫瑶皱眉沉吟片刻,轻声道:“方才听他们言语,王大哥是相府余党,是昏君亲口下旨缉拿,这等重犯,捉住了自然要送到昏君面前发落,只是现在夜已深沉,久闻这昏君好色之极,每晚都要服下修士以秘法炼制的红丸,一口气翻七八个妃嫔的牌子,聚在一起开无遮大会,以时辰掐算,此时那昏君激战方酣,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无人敢此时前去打扰,王大哥现下被擒,定然是先行押入天牢,等明日早朝时再押他面见昏君。咱们既然打定主意要摘姜英这厮的脑袋,左右是要惹麻烦,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王大哥先救出来,说不定正好能碰到姜英那厮。”

    叶澜本想去救王宝秀,听莫瑶先提了出来,正合心意。那刑部天牢所在两人并不知晓,但这等事甚好打听,叶澜寻了一处乞丐窝,挑一个样子精明的小乞丐,给了他一锭银子,那小丐便乐滋滋地带两人穿街过巷,不一会便来到一座府衙之前,那衙门大门洞开,院中火把通明,门外门内皆站满了侍卫,空中亦有修士来回游荡,守卫极是森严。

    那小乞丐将两人领到此地,向叶澜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两位神仙要干大买卖,小的这等小虾可经不起这般大风浪,这就先行告辞了!”说罢转

    身便走。

    叶澜和莫瑶并未显露神通,这小乞丐居然能猜出两人是修士身份,倒真是有几分精明。叶澜等他走远,回头问莫瑶道:“这天牢有修士守卫,说不定院中还布有阵法,咱们怎么进去?”

    莫瑶抬着望着空中修士,凝眉沉思,一时却无善法,忽听得蹄声,远处两名官差骑马缓缓行来,这时夜市未散,街上花灯绚烂,街上满是行人,两名官差被挡住了道路,大感不耐,手中长鞭挥动,朝前方路人没头没脑地直抽下去,口中嚷着:“别挡道,快滚开,耽误了官爷们的正事,你们吃罪得起吗!”

    莫瑶见两名官差过来,眼珠一转,已然有了计较,身子靠向叶澜,伸手朝其中一名官差一指,在他耳边轻声道:“千里追魂。”

    叶澜见两名官差已至衙门口,轻声答应一声,双手法诀变幻,已在左首那名官差身上施了千里追魂法术。

    莫瑶见他施法已成,拉着他的手转身便行,寻一僻静角落停下,低头看他掌心虚影,见两名官差在衙门口拉缰下马,早有守门侍卫上前,大喝道:“干什么的!”

    左首那官差听侍卫如此大声吆喝,眉头一皱,甚感不悦,右首那官差道:“大理寺听说抓住了相府余孽,特地派咱们来看看,问犯人几句话。”

    那侍卫听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仍是大吼道:“天牢要犯,闲杂人等不得探视!”

    左首那官差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一物,厉声道:“大理寺卿令牌在此,速速放行!”

    那侍卫一愣,接过令牌仔细查验一番,忽地面色一松,将令牌双手呈还,低声道:“既然是大理寺卿的令牌,那两位里边请。只是现下尚书、侍郎连同宫中几位神仙正在审问那犯人,两位现在进去,恐有不便啊。”

    右首那官差听了,脸色微变,问道:“圣旨未下,刑部怎地先行审起犯人来了?”说着转头对同伴道:“咱们快进去,可别迟了……”

    右首那官差一点头,踏步便闯进门去,守门侍卫不敢再行阻拦,任他们直冲了进去。两名官差对这刑部天牢显然甚是熟悉,一路高举令牌,穿过前院,来到后院重兵驻守之处,进得大牢正门,曲折前行,由楼梯拾级而下,显是关押重犯的天牢设在地下,两人连下三层,过层层关卡,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那牢房甚大,此时有十数余人站在牢内,都看着被锁在墙上的一名犯人,那犯人周身染血,神情委顿,他身上除重枷铁索之外,手足之上还缠着寒蛛索,白色蛛索与黑色铁索交缠,将这犯人裹得如粽子一般。这人垂着头,周身染血,显已受过一番拷打,叶澜凑近掌心,仔细辨认掌中虚影,才确认那人便是王宝秀。

    叶澜见王宝秀被折磨得如此之惨,不由怒哼一声,轻声道:“这帮官差下手怎如此狠毒!”

    莫瑶却淡淡地道:“王大哥现下还好好的,既没有断手断脚,也没有割鼻剜眼,这

    帮官差八成是念着明天还要带他去面圣,已然是手下留情了呢。”

    叶澜听他这说割鼻剜眼之刑,不由心中一寒,问道:“阿瑶,你……,你怎知道他们的这些残忍行径?”

    莫瑶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在那总督府数年,这等事见得多了,又有什么稀奇?”

    两人说话之间,那两名官差已来到牢房中审问王宝秀的众人身前,那手执令牌的官差走上前去,朝一个身着官服的胖官员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卑职见过尚书大人。”

    那胖子微一点头,却不说话,那大理寺的官差直起身来,收起令牌,朝那胖尚书身边众人扫了一眼,朝众人拱手道:“见过侍郎大人,见过各位仙长。”

    叶澜随这官差目光瞧去,见这牢中只两人穿着官服,听他方才称呼,这二人显是这刑部的尚书并侍郎,而他口中的仙长,正是今夜擒拿王宝秀的一干人等。

    莫瑶见姜英也在其内,不时以手抚胸,轻咳几声,显是伤得不轻。莫瑶见此情形,轻哼一声道:“想不到这姓姜的功力倒也不差,受我全力一击,居然并未受多严重的内伤,只是他那杆长枪法宝受不住冷月铲的锋锐,灵力大损,这家伙和法宝神意相联,法宝受损,灵力反噬,他措不及防之下,这才经络受震。这家伙受了伤不好好滚回家里服丹养气,却非要来这天牢折磨犯人,哼,今日定叫他难逃公道!”

    那尚书连同一众修士正在拷打王宝秀,被大理寺两名官差打了岔,那胖尚书朝两人瞪视一眼,说道:“本官有话要问这犯人,大理寺卿有什么事,一会再说不迟。”不等二人回话,转过身去,对王宝秀道:“宝秀,我劝你早早说了,免得零碎受苦。”

    王宝秀听他问话,勉力抬起头来,干笑两声,嘶声道:“李大人,不必叫得这般亲热,草民听着恶心!”

    那李尚书面露尴尬之色,微一沉吟,喃喃道:“宝秀,你自小我便这般叫你,现下怎地叫不得,哎,圣意不可违,你还是快些招……”

    王宝秀不待他说完,忽地呸地一声,狠狠啐了一口,满口鲜血连同唾沫都喷在李尚书脸上,只听他恨恨地道:“李丹阳!亏你还有脸提以前,你扪心自问,家父待你如何?”

    两旁狱卒见尚书受辱,尽皆大怒,手中长鞭挥动,在王宝秀身上狠抽了几记,这几名狱卒显是身有修为之人,王宝秀一身功法尽被寒蛛索毒素压制,无法以真元护体,身上着了两鞭,登时皮开肉绽。

    李丹阳手掌一摆,示意狱卒停手,接着伸手摸出一方绢帕,在脸上轻轻擦拭,抹去了脸上血污,而后轻笑道:“宝秀啊,你自小待人平和,少与人争,但真发起性儿来,却是执拗得紧,直是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是半点也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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