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少年哀伤的情绪太过明显,亦或者即便他此刻并沒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旁人也能察觉他心中所想,

    总之云子桑离开的瞬间,鸢尾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紧了紧,三年的时间,有多少人可以这般坚持,她自问少年已经做得足够好,可若是白映儿一天不醒來,鸢尾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好言好语的对待这个主子,

    看着那人寂寥的背影,鸢尾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中已经沒有了太多的情绪,留下的只是一片沉静,

    端过水盆,小丫鬟卷起衣袖清洁了一下手帕,走到白映儿身边,

    小姐一直都是这般样子,三年过去,如果不是经常有灵药养着,恐怕如今的情况犹未可知,

    面色苍白的人儿即使是在昏睡之中,身形样貌也看得出比起以前更为明艳,虽是一直紧闭着眸子,却已经给人舒适之感,其实难以想象,女孩睁开眼之后会是怎样的风华,

    鸢尾听说小姐在很小的时候身体受创,养了十年都不见好,可司扶公子却说,或许这三年算是因祸得福,昏迷的时间里,女孩被调养得很好,身体也如同正常少女般发育,甚至已经差不多褪去了一半的青涩,变得有一般闺秀的样子,

    小丫鬟轻轻的抓起白映儿的手,拿着温热的帕子在上面以适当的力度揉擦,不是单纯的清洁,更多的是揉开血液的循环,疏通脉络,

    这也是司扶要求的,亏得鸢尾本來习的就是医药之术,虽然比不得白映儿和司扶那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丹药师,却也熟知人体的各处穴道,如此,这些事情对少女來说也不算难事,三年如一日,她每天的必修课便是如此,安安静静的做着,也沒有想过白映儿会有任何反应,

    只是今日仿佛又有不同,她感觉得到床上的女孩似乎有些微小的动静,虽然感到不一般,却也只道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几年前,她就已经大惊小怪很多次,不仅惹恼过司扶,也害得大家全都空欢喜一场,

    什么都沒有变化,如今已算最好的变化,

    鸢尾知晓自己不该奢求什么,也明白若是小姐醒來,要面对的恐怕是更大的风雨,这样固然安安静静,但也确实省事不少,她不知道现在云子桑的势力已经到达什么程度,只觉得害怕,到时候即便是白映儿醒來,这人也无法护她周全,

    这样的想法在心头掠过一秒,随即便消失无踪,因为鸢尾再明白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容得她想得更多,

    小姐的好坏也不是她可以去评论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的思绪还是被手上的感觉牵引走了,她家小姐仿佛,真的有了知觉,确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双手力道的掌控值得床上的人儿惯性式的反应,鸢尾定了定神,仔细的观察着白映儿的面部,

    “奇怪......”沒有任何异常,自己难道又眼花了吗,还是这几天心思太重沒有睡好,导致产生了错觉,

    鸢尾这般想着,也无奈的摇摇头,暗道现在可不能像以前那般一惊一乍的了,若是又因为自己的错觉让全府的人难受,她怎么承担得起,

    之前太多次的不懂事,已经让鸢尾觉得愧疚不已,所以她是决计,不会再冒险说这些莫须有的东西给众人听了,

    也正因着这般心思,导致众人沒能第一时间察觉白映儿即将醒來,故而也无从准备,

    其实要说,现在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少女,因为白映儿现在出落得亭亭,真的不再是以前那孩童模样了,

    白映儿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好像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让她不知过去的十年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次诡异的异想天开,

    可奇怪的是,亲眼看到一切现代化物品的女孩,却并沒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确切的说,她现在就仿佛是自己幻化出來的一缕意识,只能感知周围的世界,却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白映儿也记不得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转念,好似本來她就该死去,可是为什么,她还能存在呢,耳边,是怎样冗杂沉重的咒语,怎么觉得那么熟悉,

    白映儿所有的感知,都被那突然映入耳帘的声音吸引,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古香古色的屋子,

    只是这里,为何会让人觉得如此熟悉,

    少女模样的白映儿不断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自然的,也看到了床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以及床边一个娃娃脸的小孩子,他抿着唇,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不知为何,看到那少年的时候,白映儿的心会觉得有些疼痛,不仅如此,也觉得热热的,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睡了,快醒來吧,

    少女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就一直都是清醒无比的啊,

    视线往上,床上的小婴儿紧闭着眸子,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待到白映儿看清那婴儿的模样之时,心头却沒來由的猛地一震,因为那个襁褓中的孩子,眉眼之间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沒來由的,少女觉得很是烦闷,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却是自己什么也挽救不回也无力改变的,若是现在白映儿有表情,恐怕又会是说不出的惊恐,她轻轻颤了颤,只觉得这样还不能完全表达了情绪,

    等到终于缓和下來,少女才想着去看看床上的另一个人,

    女子的样貌不知该用怎样的辞藻去形容,秋水般的眸子,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婴儿,眉如黛,脸型是标准的瓜子,精致的美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令人惊艳,白映儿虽然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却不影响她感觉现在这个女子承受的痛苦,

    白映儿的脑海里固执的告诉她,这个女子就是她的身生娘亲,少女意识中在反驳,怎么会是娘亲,她白映,在占有这个身体之前,一直是孤儿的,

    即便当了十年的白映儿,女孩还是不能接受脑中自顾自冒出來的想法,半点不觉得若不是自己潜意识里这样以为,一切又怎么会如此理所当然,

    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白映儿却明白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因为女子脸色泛白,本该如火般艳丽的唇现在也是苍白如纸,配上她仿佛受了重伤的模样,沒來由的,少女觉得心疼不已,感觉到,现在的女子仿佛大限将至,却又被什么东西吊着一口气,固执的护住面前的小婴儿,

    仿佛,自己的安危半点不重要,只要这个孩子安好,那便什么都不再是问題,

    “诗姑姑,小白她......”在白映儿怔忪的时间里,那床上女子的神色似乎有些放松,似乎是自己的目的达到,连眼睛也微微的闭了起來,

    小男孩的声音把少女的思绪拉回,好奇心很重的白映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何况,她也很想知道婴儿时候的自己的身体,到底出过什么事故,

    一声轻叹,绝美的女子睁开眼,

    神色虽然是放松着的,却沒來由让人觉得心疼不已,因为现在的慕容诗,满眼的哀伤似乎做完刚刚的事情,对她來说是永远无法被救赎的错误,

    声音不禁有些哽咽,那女子苍白着面色,开口道:“慕容家的追魂术太厉害了,若是我不强行把映儿的魂魄分离,想來到最后这孩子依旧逃不过一死,”

    仙洲慕容,世袭灵主之位的慕容家,怎么会容许他们一族最精纯的血脉,与外人剩下孩子,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女儿的身体里有一点关于慕容家的传承,那么刚刚出生的白映儿怎么会逃得过那些老家伙的追杀,

    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选择,沒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思索,慕容诗只能强行分离白映儿的一魂,在那魂上刻记最基础的幻术阵法,一旦映儿遇到生死大劫,一魂就会回归,这大概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使自己的孩子受伤最小的法子,

    其他的,她已经沒有精力去顾虑,

    即便是现在,这个秘术所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她能承受,以施术者灵魂为筹码,才能躲过天罚,故而此时的慕容诗,与云子桑嘱托完最后一句话,便沉沉的睡去,

    小男孩的眸中情绪复杂,深处却是可见的执拗,他知道魂魄不全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也知道失去灵魂的诗姑姑现在完全如行尸走肉,

    只是,既然是姑姑自己的决定,想來也是情非得已,现在他只想快点长大,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太糟糕,他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

    所以这些年來,小男孩不断的修习武术玄术,所求不是为了有多高的武学造诣,为的只是为了保护身边想保护的人,

    现在,慕容诗的情况不容乐观,想來,也只有回去仙洲,才能生存下去,

    这般,倒是圆了那群老家伙的心意,小男孩这般想着,心头很是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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