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里有多少酒馆,哪家有什么特色菜?估计没有比吴晓波更清楚的了,这小子整天出入这些场所,都摸的门儿清了。

    他找了个带二楼的,环境比较幽静的地方,在二楼要了个包间,和刘万程面对面坐在那里。

    这种场合,是市里刚刚兴起来的,专门给情人幽会准备的场所,菜做的不怎么样,价格倒着实不便宜。

    刘万程就埋怨吴晓波:“我说,你领我跑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咱们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这也忒不伦不类了吧?”

    吴晓波说:“你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啊?吃你也吃差不多了,嫌这里菜不好你就别吃,有酒不就完了呗。你想让我和你去哪里?去上岛咖啡厅喝咖啡,那是咱们享受的玩意儿吗?”

    刘万程一琢磨,也对。起码这里环境幽雅,说话没人打扰。

    “得,你爹是村长,都听你的。”他就调侃一句吴晓波。

    吴晓波没有要洋酒,还是要的高度白酒。服务生送了白酒过来,吴晓波开了,给刘万程和自己跟前的高脚玻璃杯里都倒满,然后端起来,一口就干了,半天才感叹一句:“还是这么喝特么有意思!”

    刘万程就看着他笑:“我记得你开理发店的时候,嗲里嗲气,娘娘们们儿的,这段时间怎么一点那毛病没有了呢?”

    吴晓波看着他问:“你见过我开美发店?”

    刘万程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但话已经出口,也不能往收了,就说:“怎么没见过啊,我有时候就从你开理发店的那条街上走,就是没进去罢了。”

    吴晓波说:“纠正你一点啊,哥哥。”这句话就带了娘们儿腔,不过是他故意装的,“那叫美发美容店,不叫理发店,我不给男士理发的。”

    刘万程就差点让他逗笑了,说:“你还是好好说话吧,你这样我牙都快倒了。”

    吴晓波就恢复了常态说:“干什么都有学问,这个你不懂。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拾掇脑袋,在她们头上和脸上摸来摸去的,她们会有戒心。你稍微动作大一点,她们就会认为你是故意占她们便宜。所以,你就要尽量在形体和语言上接近她们,让她们不自觉间就把你当做了同类,忘记了你的性别。时间长了,她们就会认可你,接受你,宁可让你帮她们美发美容,也不愿意找女理发师同类了。懂了吗?”

    刘万程不由点头。吴晓波善于琢磨,天生就有营销潜质,怪不得他能把业务做那么好。

    刘万程不由冲他伸大拇指:“服了,今天我跟你学了一招。”

    吴晓波指了指刘万程面前还满着的酒杯:“先喝酒,别娘娘们们儿的。”

    刘万程端起酒杯,和吴晓波一样,一口气干了,长出一口气:“真特么痛快!”

    有了中午的酒垫底,两个人再次推杯换盏,又都只喝酒不吃菜,很快就都喝差不多了。其实,两个人跑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寻醉,那样心里舒服。

    吴晓波半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刘万程。刘万程也醉了,后背斜靠着沙发背,眼睛都睁不开了。

    吴晓波问刘万程:“我说,你们是怎么,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他舌头有点大,话音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刘万程微微睁眼问:“你说谁呀?”

    “你和高秀菊呀,还有谁呀?”吴晓波傻乐,“别给我装糊涂,你爱她,我知道。”

    刘万程抬起手来,揉了揉逐渐模糊的双眼,含混不清地咕哝说:“我特么二十年前爱她,宠她宠的没了边,把她宠坏了。这辈子,她也该受点罪,养养性子。好和坏,都是她自己选的,我能做的,都做了。”

    吴晓波估计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在那里干坐一会儿,也仰靠在沙发上,冲着刘万程嘟囔:“她跟了你,我一点意见没有。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徐洁好,为什么不去追她?”

    刘万程光听到他嘟囔徐洁了,就接口说:“高秀菊也好,徐洁也罢,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个花花公子再继续当下去,哪个好女人愿意嫁给你,谁跟了你能特么幸福?你也不小了,收收心吧。你只要改了你这个臭毛病,保证有好女人肯跟你,保证能有个幸福的家”

    两个人各自说各自的,谁也不挨着谁。说一阵,就都感到没意思,不约而同的闭了嘴,屋里刹时就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万程咕哝一句:“她不快乐。”

    吴晓波就接一句:“脸上没有笑容。我本来还想逗逗她,让她骂两句,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先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刘万程轻蔑地一笑:“你以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那个样子就叫幸福?那顶多叫高兴。你没见过她幸福时候的样子。”

    吴晓波就不服气:“你特么见过?”

    刘万程当然见过。那时候的高秀菊,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的自然上翘,笑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和刘万程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真正幸福的。

    但是,这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高强出事,他们的矛盾也就开始了。这里面,有他的原因,也有高秀菊的原因。总之,他们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看刘万程不答,吴晓波就傻笑:“你特么就会吹牛。”接着就高声嘶嚎着说,“我敢说,高秀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幸福的!都是你,活生生把一对幸福的情侣,给我们拆了!”

    刘万程沉默了,兴许是睡过去了,再没有接吴晓波的话茬。

    吴晓波突然低声哭泣起来,好一会儿,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从来没敢亲过她,更没敢抱抱她,就是拉她的手,还要看她高兴的时候。这么一个漂亮美人儿,特么白白的就便宜了姓冼的那小子了,老子不甘心!”

    吴晓波的这些话,刘万程却都听见了,自己怀疑让吴晓波给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这会儿可以放心地说根本没有了。

    可是,这还有意义吗

    徐艳在年前腊月十几的时候,终于来了,并且承诺说,出正月以后再走。这样,徐洁就可以答应刘万程的要求,过年放假的时候,跟着刘万程老家了。

    在过去那个世界的时候,刘万程是听说过徐艳的大名的,因为这个女子,在整个江山机器厂都算作名人。她与那些不正干的“皮孩子”们的故事,她与某某处长,某某厂长的故事,都是宿舍区里那些好嚼舌头的女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正是她的这些带着香艳与夸大的故事,影响了徐洁的心灵,让她神经病一般去保护自己的名声。

    刘万程大学毕业分到这里的时候,徐艳已经很少在江山机器厂的宿舍区里露面了。他和徐洁熟识了以后,也曾经谈起过徐艳。

    提起自己的姐姐,徐洁是爱恨交织产生出来的伤心。她影响了徐洁正常的人生道路,让她最终变成老姑娘。

    但从徐洁透露出来的信息里,刘万程知道,徐艳似乎是在北上广这样的大城市里混,具体在哪儿,徐洁也说不清楚。反正有时候她是从北京来,有时候又是从广州来,没有准地方。

    具体她在外面做什么,她也从来不跟家人说实话,一会儿说在公司里干,一会儿说在做生意,也是没准儿。

    后来刘万程曾经偷偷猜测,她很可能是做了皮肉生意了。因为据徐洁说,她每来,穿的都很洋气,对过去和她在一起玩的那些皮孩子也爱理不睬的。走的时候,往往会给徐洁留下几百块钱,要她照顾好父亲,等她在外面混好了,就接他们走。

    可以在大城市里混下去,又没能力将父亲和妹妹接过去,居无定所。一个美貌女人,又没有多少文化,除却做那一行,还能做什么?

    这个,只是刘万程私下里猜测,却从不敢跟徐洁提起。

    几年之后,徐洁的父亲死了,徐艳来,和徐洁一起为父亲出了丧。那时候江山机器厂已经半死不活,时不时的开始发不全工资了。

    徐艳要徐洁跟着她一起走。徐洁惦记着刘万程,没有答应。

    又过了两年,徐洁兴许是最终对刘万程失去希望,这才走了。临走,她去了刘万程的家里告别。

    刘万程至今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他家里来,守着高秀菊和他告别?两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分别,不是更有情调一些?

    据徐洁说,她是去找徐艳了。那时候徐艳在北京,徐洁还是不知道她具体做什么。只是,徐艳给徐洁找了工作,在一家外贸公司做出关检验,月薪一万八,而且,什么时候去报到都行。

    从这最后的信息上,如果这个信息是真的,说明后来徐艳的确出人头地,混的相当不错了。

    徐洁走了以后,就再没有给刘万程来信,也再没有用任何方式和他联系。

    也正是因为徐洁的离开,让刘万程和高秀菊的婚姻,步入了更深的危机。

    他的心里,始终不放心徐洁,始终挂牵着她,几次生出要离开江山机器厂,独自去寻找徐洁的冲动。

    这是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无奈和悲凉。

    好在今天,刘万程终于可以弥补前面的遗憾,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欣慰了。

    两个人老家,见过刘万程的父母,在农村来讲,徐洁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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