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轩早就被折磨得快要发瘋了,见霜白对着他这般温柔的笑,当下心中便是一片温暖。只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捧到夏沫身前,急忙用力点头,“是…是是这一首,就是这一首!”

    一旁的夏凌云听他背出来,一时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

    可是,这夏霜白脸上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哈哈…岛叉名技。

    夏沫突然大笑,看向慕容琰。“闻四殿下博古通今,对诗词更是颇有研究,如今霜白想麻烦殿下一事,请殿下明示,这一首诗到底有几句,有多少字?”

    慕容琰一听,卻是信手捻来,“这首诗完整的应该是这样: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時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此诗写的是一位女子,思念远方的情人。虽然见不到人。却可以共饮一江水,以寄相思,末尾更是说只要郎心似我心,此生便决不负你!”

    “寻常人背的大都是前面四句。鲜少有人知道这后四句,像霜白这样聪慧的女子,飽读诗书,又怎么會不知道后四句?”

    “你却说她只写了前四句给你,分明是有意构陷!”

    此一番下来。那林轩早就神情凄惶,听慕容琰这么一说,他已然软了腿,扑通一声朝着夏沫就跪了下来,硬是一句咬死了,“当初霜白就给我写了前面四句,后四句没有写!”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也未尝可知!”

    夏沫轻笑一声,樱唇轻启,便将后面的半段全部背了出来,其实她根本就不认识那林轩,如何会写情诗给他?

    不过是给林轩下个套,让他往里头钻罢了,之所以选这首诗,就是因为后半部分知道的人不多,而她自己恰好是知道这后半部分的,再加上方才慕容衡的提醒,这一个坑挖好了,就等着林轩自己往里头跳。

    “林轩,我当初明明给你写的是一首完整的诗,你却说没有下半阙,是说我夏霜白无能呢?还是你自己压根儿没有用心?”

    “我这里还可留着那首诗的底稿呢!那底稿上可还有你的批注呢,要不要我拿过来给你瞧一瞧?”

    “批注?”这一下吃惊不已的人变成了林轩,明明还是那张清秀的脸庞,如今却已然泛起了一层浅红色,像是偷偷涂过了女儿家用的胭脂。

    “我…我几时写了批注?”

    谎越扯越大,他也越说越慌,一头的汗直直披下来,沾得衣裳上濡湿一片,像是淋了雨一般。

    “我没有写过什么批注,你记错了吧?”

    夏沫浅素色的裾裙自地上迤逦拖开,旋成一朵素色蔷薇花的样子,凤眼微扬,眉角间皆是灼灼光华,“你真的没写过披注么?”

    “当真没有!”林轩回的斩钉截铁,这个女人着实难缠至极,再这样被她逼下去,他迟早要理屈词穷。

    “我连这首诗全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写批注?”

    “可是你写下的批注却是在你回给我的信上的,有我的字,有你的字,你当初还说,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怕将来有一天我们分开了,这诗也能证明我们曾经在一起过…”夏沫说到后面已然有些忍不住,嘴角泛起了笑意,微微上扬起来。

    “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写过批注?什么时候又与你通过信?我们根本就没有通过书信,你分明在是胡说!”此话一出,林轩自己先是愣住了,颤抖的指尖急忙去捂自己的嘴,“我…”

    “不不不!我有和你通过书信,你是写了一首诗给我…”

    夏凌云一脸惋惜,不由得狠狠咬了一下牙齿,压低了声音道:“林轩,你他妈到底会不会说话?”

    慕容琰立刻笑了,云墨色的袍影掠动,他已然站在了皇帝跟前,“回禀父皇,看样子这位林轩和夏大少爷口供没有串好,先说是有信,又说是没信,到现在又通过书信,一份口供,却改了三次,父皇认为,这样变来变去的口供还能做口供么?”

    慕容仲离却是捻着胡点了点头,“是啊,林轩,一份口供你改了又改,倘若都像你这般我东临国的律法岂不成了摆设?”

    “来人那,将林轩带出去暂时压下,听侯发落!”

    “皇上,小民还有话说…”林轩叫苦不迭,奈何两只手根本敌不过,只有任人拉出去的份儿。

    “皇上,小民确实曾经跟三小姐有过书信往来,她写情诗给我…”

    只可惜,后半段侍从们为了皇帝的安宁便堵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再说出来,只剩下一片不甘心的“呜呜”声。

    夏沫扬了扬脖子,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看向夏凌云,“大少爷,我与那林轩根本就毫无瓜葛,素昧平生,你这般的陷害于我,难道不觉得心慌么?”

    夏凌云之前还洋洋得意,如今已然是面色发白,嘴里却还是不屑的道:“雕虫小技而已!”

    嘴里嘟哝着,又朝着皇帝大声叫嚷,“皇上,那夏霜白使诈,林轩上了她的当,事情不是这样的!”

    慕容仲离却是冷冷的笑开了,“夏凌云,你这是在说朕老眼昏花么?”

    梁冬含那样才情气质的人生出来的女儿,怎么会看上一个蠢材?!若不是那夏凌云一味的咄咄逼人,口口声声证据,为了以正视听,他早就直接宣布霜白无罪了。

    皇帝是笑着的,夏凌云却觉得一阵阴寒,急忙跪下去,“凌云不敢…”

    “霜白和那林轩有没有奸情,朕心里明白的紧,你也不必再说这事,若是不想朕治你的罪,最好早些退下!”皇帝的话已然说到这个份儿上的,意思就是:你不要再逼着我给你一个公道了,分明就是你胡说八道,我不愿意和你计较,你赶紧下去吧,也别闹了,我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可惜,这夏凌云听不懂人话,看着帘子后的明烟又道:“那明烟呢?她的委曲就这么算了?那个孩子呢?”

    “身为一国天子,竟然因私废公,置黎民百姓于不顾!”

    说到此处,已然是大逆不道了,夏向魁吓得不轻,急忙冲过去堵他的嘴,“混帐东西!再胡说割了你的舌头!”

    那夏凌云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父亲这么一说,他更是起了逆反心理,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大起来,“割了我的舌头我也还是要说,一朝天子,怎么不想着为民做主!”

    啪…

    一声脆响,夏凌云的脸上立刻多出了几道指印,夏向魁气得不轻,两只眼睛都涨成了红色,“孽障,非要为父打死你吗?”

    那夏凌云也不知是怎地了,这牛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我就是要说!”

    “放肆!”

    这一声不啻惊雷划破夜空的暗,九五之尊面上怒容缓缓堆积,最终凝成了现在这张似寒潭一般的脸。

    之前还端坐着的慕容仲离已然站了起来,虽然没有穿朝服,但那锦绣龙团上张牙舞爪的龙却让他显得更加威严。

    他离开了座椅,缓缓而行,一步一顿,最终落在夏凌云跟前,“你说朕不为民做主?”

    此时此刻的夏凌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说了不该说的话,却也是抱了赴死的决心,银牙一咬,“是!”

    咳…

    此时帘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过去。

    咳嗽的人是明烟,之前有咳过一阵子,可是很快便停了,这会儿又咳起来,且一声比一声咳得厉害,倒让众人有些惊讶了。

    慕容衡却是垂着头,抿着唇角笑了。

    因着众人的视线都在明烟身上,他便大大方方的打量夏沫,一双凤眼秋波暗递,流光溢彩,处处皆是风情。

    他朝着夏沫眨了眨眼睛,递过来一记媚眼,那样的媚态是夏沫从不曾瞧过的,这厮,也不怕别人瞧见么?

    不过,她心底却是欢喜的,以前就怕他是真正的傻子,如今知道不是真的傻,那一丝遗憾也没了,只要这人能正正经经的,能和他相伴一生,也是不错呢。

    不过,帐还没算完呢,等帐算完了,才能给他好脸色,当即就把视线移走了。

    慕容衡心有不甘,可又不能大声叫她,只好扁着嘴低下头去了。

    也不知是怎地了,那明烟咳的越发的厉害起来,以至于整个房间都是她的咳嗽声,安宁不得。

    夏沫看着那柱沈青拿进来的香,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陛下,请为明烟姑娘宣个大夫进来吧,她这样咳,着实不是个法子…”

    慕容仲离也听出这咳嗽有些不寻常,淡淡的扫了一眼夏沫,“霜白,她现下可是你的敌人…”

    夏沫笑了,“陛下,人命大过天,倘若明烟姑娘真有个什么,莫说是霜白了,即便是您,也觉得遗憾吧…”

    眼前这小小女子,虽然年纪轻了些,可为人处事行风无一不让人信服,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敌人,她竟也有怜悯之心,这样的人着实难得,若她是个男子,必是东临国的一员虎将,只可惜…

    皇帝的心思常人自然是揣摩不到的,夏沫见皇帝一直盯着自己,一时之间猜不出他要做什么,只好俯低身子,跪了下去,“请皇上成全…”

    “好,朕成全你这一番心意!”身为一国之君,他没必要同夏凌云这样的蠢材计较,人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也不希望在自己听审的时候闹出人命来,当下就宣了在外间侯着的陈康进来,替明烟把脉。

    屋中终于安静了一阵子,只是越安静越发衬托的那明烟的咳嗽声骇人,等到陈康出来时,她已经咳的喘不过气来了。

    “陛下,这位姑娘有痨症,在下医疏浅薄,只怕治不了她,还请陛下火速宣太医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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