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昀壑俊朗英挺的脸上透出一份志在必得,“若只是那点军功,确实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况且此仗是胜是败还尚未有定数。()此去的目的,其实只为了一人。”

    “是谁?”

    余下人惊问。

    *

    阮府。

    阮国公下朝回府后,便直接进了书房,半晌没出来。

    华霜面对二哥的新一轮攻击身心俱疲,便躲也似的到了爹爹书房这边。反正阮慕南胆子再怎么肥,也不敢为了这种事打扰了他那脾气大地有些狂躁的老爹。

    “叩叩叩。”华霜小心敲了三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应答。

    “进来。”

    华霜推了门进去,再轻声合上。

    “爹。”她安静行了个礼。

    看着女儿温婉恭顺的模样,阮国公心里一软,面上也多了几分柔色。

    “霜儿,怎么有空来爹这里?快坐罢。”

    “我在府里也闲来无事,就想多见见爹,和爹说说话。”华霜本来是为了躲阮慕南那厮的,现在见了双鬓斑白的父亲,心尖顿时有些发酸。这种虽隔绝了多年,却深到骨髓的亲情,总归是割不断的。

    老国公也深深感叹了声。对这个女儿,他确是亏欠了许多。十几年的分离,他却做不了多少补偿。当初发妻过世,他痛苦之余,却并没忘记还有四个孩子等着他去照顾。只不过,命运弄人哪。若是那日老僧没有路过阮府,若是门房没有拒绝他来讨水,若是他也没有请老僧为亡妻超度,或许最后也不会把女儿给送走。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毕竟,女儿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比一切都重要的多。

    “爹爹可有什么烦心事?”华霜看见爹眉头不展的模样,担心道。

    “朝堂上的事罢了。”老国公摆摆手,并不想多谈。

    华霜点点头,她也明白,自古女子不干政,爹这也是人之常情。

    “女儿跟李嬷嬷学了道好汤,过会儿给爹煲一盅来。”华霜浅浅笑道。

    阮国公哈哈一笑:“老夫活了这么久什么都喝过,就是还没喝过女儿煲的汤。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华霜轻嗔一声:“那是自然。别的人可没喝过我做的汤。”

    晚饭时,阮国公对着儿女正式说了出征之事。华霜和阮慕南都是一愣,阮慕笙一贯没有表情也看不出起伏,最激动的莫过是阮小公子了。

    “爹,爹,我也要去战场!”

    阮国公沉声一喝:“说什么胡话!赶紧吃饭!”

    “我都十五岁了,二哥说,他十五岁的时候都上过战场杀敌了,我也要去!”阮慕安其实挺怕爹黑脸的,但是这次却熊了胆子不依不饶起来。

    阮慕南赶紧低下头吃饭,默念着,他没说过他没说过。

    阮国公看了一眼脸快掉到饭碗里的阮慕南,却没发难,只对着慕安道:“你再历练个几年,到时爹再带你去战场,真正的战场。”

    最后阮国公也没同意。阮四公子伤心之余,也不敢多话,只在一旁默默数着手指委屈。

    “爹此次可是主动请缨?”阮慕笙了解阮国公的性子,这事多半是他自己求来的。

    阮国公点了点头,“与我一同去的还有晋王殿下。三日后,领兵十万出发。”

    阮慕笙与阮慕南对望一眼,彼此有了默契,道:“爹,儿子饭后想与您在书房一议。”

    似是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一般,阮国公脸色虽然更差了些,但还是应了。

    *

    华霜整个晚上没发一语,或许应该说有心事。

    回房的路上,旁边小丫头田杏看她郁郁的模样,忍不住关切道:“小姐可有什么烦心事?”

    华霜淡淡一笑:“不是什么烦心事。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罢了。”

    田杏歪了歪头,不明所以。

    华霜也不再多答。

    夜色更加清晰了起来,华霜对着星空长舒一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主意。

    书房。

    “爹。”阮慕笙与阮慕南一同拜倒,“儿子请求与爹一起北上杀敌。”

    阮国公背对着他们,脸色不明。

    阮慕笙道:“儿子现今虽已是京城守将,但一心只渴望为国战场奋战,死而后已,成为与爹一样的领兵将领,还望爹成全。”

    阮慕南接着道:“爹,御前侍卫统领虽然是个好差事,但是左右无趣的很,还是真刀真枪地上阵杀敌来得痛快些。”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心急。阮慕笙今年已近而立,阮慕南也二十有七,放在其他国家,早已是独当一面的战场勇将。但是阮国公虽然自己一生戎马,却铁了心不让几个儿子上战场,只让他们在京城谋了份不错的差事。连刚才阮慕南去战场那次,都是偷偷换了装跟在队伍里,最后还是被老国公发现,给当众踢了出来,最后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起得来。

    “爹……”

    “别说了,让我想想。”阮国公硬声道。

    直到两个儿子退出房间,阮国公才长叹一声,无奈之至。莫说他这样的身份,哪怕是任何一个武将,都是盼望着有后人继承自己的衣钵。但是寻常人家都简单能做到的事,放在他们这里,却是难上加难。

    十余年来,那老僧的话绕梁不息,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生女凤求难,生子马革还。

    余悲叹息。

    ——

    终于到了出征的这天。

    天气晴好。

    六月的天气本就带了丝浮躁,但人人心里的激动与畅快竟比这天气还热烈了几分。

    武帝端坐在高台上,看着校场上精神抖擞的霖国将士,面上虽看不出几分,但心里已满是欣慰。

    他打下的这个国家,终究也是有人来守卫。

    他的儿子,他的子民。

    “皇上。”阮国公于万军当中现身,对皇帝躬身拜别。

    武帝连忙站起身,扶起老国公,眸里说不出是感激,还是什么,只道:“卿此次出征,千难万险,余甚忧兮。然国家危难,承国公佑护,方能安平。待到凯旋之日,朕定当携百官迎到十里长亭。这杯酒,为国公践行。”

    阮国公大半生都在战场上撒血流汗,却没掉过一滴泪。这是眼眶蓦地发酸了。

    或许是为远景担忧,或许只是看了皇帝跟自己一样染霜的鬓发。

    他们曾共同为了这国家奉献了数十年,如今,终于再给了他一次机会证明他的忠诚和决心。

    “臣遵旨。必不负皇上所托。”

    说完他转过身,对着场下数万将士吼出:“此仗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

    排山倒海之音猛袭而来,每个人的心中都为这热血的一刻震动着,膜拜着。

    大军出发之时,武帝最后跟自己要上战场的儿子道别。

    墨昀壑一身银亮铠甲,眼眸中镀上一层坚毅之色,以往那平庸不显的晋王,此时竟如天神一般威猛高大。

    武帝想对这儿子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几次,最后却只化作了两个字:“保重。”

    “父皇保重。”墨昀壑也没多说,面色沉毅,转身骑上马,随着出征的号角与大军慢慢离开皇城。

    武帝在大军走了数刻后也没有动,双手背在身后,壮实的身影斜照在城墙之上。

    太子跟在后面,眼里晦暗不明。

    老三,晋王,这是要开始与他正面争战了吗?

    *

    送走了大军,阮慕南得了个空回府。虽然心里还是不甘,但从以前到现在总归是习惯了,只盼望着以后爹想通了,能让他上战场过过瘾。

    但府里不过走了阮国公一人,但却安静地有些不寻常。

    招来管家一问,管家道是小公子清早去了三小姐的院子,至今没见他出来。

    阮慕南想了想,便直接去了华霜的院子。虽说这两人是姐弟,但华霜毕竟是没出阁的小姐,阮慕安这小子整日跑去也是不合适的。

    进到霜居,里面的小丫头田杏跑着迎出来,俊俏的小脸红扑扑的。

    “二、二少爷。”

    阮慕南见着这小丫头慌神的样子,心里不觉发笑:“霜儿呢?”

    “小姐,小姐在里屋休息。昨晚小姐着凉了,今天一天没起身呢。”

    阮慕南皱了皱眉,“请大夫瞧了吗?”

    “小姐说她也懂医术,自个儿瞧了一下,无什么大碍,休息一下便好了。”田杏照实答道。

    阮慕南稍放心,问道:“四少爷还在这边吧,我带他回去。”

    田杏闻言一惊,抬头有些茫然:“四少爷?今早四少爷倒是来过,不过坐了一会儿便走了,现在不在霜居。”

    *

    现在全中原的天气闷热,且愈往北愈甚。

    大军出发半日,遇到处圆湖,阮国公便下令大军暂歇,将士们可汲水休整片刻。

    在整个队伍的后乘,士兵们正遇水凉的畅快,有一个瘦削的身影却呆立在最后没动。

    老兵丁起把随军用的水壶装满了水,便离开湖边,腾出地方给后面的兄弟们。

    注意到后面的沉默的身影,丁起一时好奇,走到他身边坐下,胳膊肘子拐了拐,道:“兄弟,怎么不去打水?”

    那人本低着头,闻声抬起。

    丁起不由得嘶的低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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