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

    皇帝面色未变:“阮爱卿何以至此,快快起身,”

    阮国公只觉声线都开始颤动:“皇上关护孙儿无可厚非,然……求皇上……”

    皇帝看着他手中攥紧的雪脂玉,终于将笑意敛了起來,只低声说道:“让朕猜猜,爱卿为何生出如此惧意,”

    “皇上,所有的事都是老臣所为,和老臣儿女无一丝的关联,恳请皇上,切莫动怒,老臣,老臣……”

    皇帝摇摇头,道:“看來还是朕平日里太过严肃了,只不过开个玩笑,就让爱卿害怕至此,罢了罢了,朕收回便是,爱卿快快起來,”

    阮国公终于站起身,但始终躬着身体,沒有丝毫的放松,

    皇帝拿回雪脂玉,又重新回到宝座之上,将玉放在一旁,视线却沒从其身上移开,过了许久,他才出声道:“阮爱卿,当年随朕征战沙场的人如今所剩寥寥无几,你还能伴在朕的身旁,朕深感欣慰,只是,有时朕和你做的决定,怕都是有些身不由己啊,”

    阮国公冷汗未消,只恭谨应了声:“是,”

    “所以,朕许久之前便想找你好好相谈,只苦于沒有好的时机,今日也不是绝好的机会,但朕等不了了,你明白吗,”皇帝的语调还如先前一般平稳,

    阮国公答:“老臣明白,”

    “大理寺卿的事,朕不去深究,只允了你所求,那么,作为交换,是不是该爱卿答应朕一件事,”

    “皇上请说,老臣自当万死不辞,”

    皇帝的声音终于稍稍冷了下來:“朕想从你那里,得到一样东西,只有如此,朕才能继续地相信你,依靠你,”

    阮国公复又跪下,道:“老臣的所有都是皇上赐予的,皇上尽管开口,老臣必欣然奉上,”

    皇帝的身形向后一靠,眼中幽光一闪,

    从御书房出來的时候,阮国公觉得腿脚都在发软,竟像经历了一番刑罚一般,

    今日皇帝所做的种种,目的已经明明白白显现了出來,皇帝在警告他,或许说严重点,在威胁他,

    他帮墨昀壑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女,若是儿女的性命都攥在皇帝的手中,那他的选择是又为何,

    他的耳畔,还响着皇帝说的最后一句话:“朕近些时日身子有些不大好了,听闻晋王妃医术高超,再过些时候,便宣她进宫为朕做回诊治罢,”

    一回府,阮国公便快步进了书房,谁也沒让跟随,直到傍晚,他才一脸倦色地从中出來,管家见他的脸色不算好,担心地要去请大夫來瞧瞧,阮国公沒答应,只说道,待两位公子回府之后,请他们來家族祠堂一叙,说罢,他独自一人便出了府,

    管家见此甚为担忧,可又深知自家老爷的脾气,于是便什么话也沒多说,只看着阮国公身影离去,

    再晚些时候,阮慕笙和阮慕南相继回來,管家将阮国公的话告知他们,两人自也是又惊又疑,爹可从來都沒有约他们在祠堂见过,此番举动,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两人回房匆匆换了衣服,准备一同出府,

    阮慕南从房间赶出來的路上,遇到了正向他走來的田杏,

    田杏见他急色匆匆的样子,不由担心道:“二少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阮慕南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柔声道:“无碍,我和大哥去祠堂见爹,很快就回來,若真是太晚你也不必等我,早些去睡,知道吗,”

    田杏虽然不知他的事究竟为何,但到底放下了心,乖巧地答道:“知道了,那你來去小心,”

    两兄弟从国公府出來的时候,一直蹲守在暗处的黑影也随之离去,

    ,,

    用完晚饭之后,华霜來到后花园,和丫头一起在此散散步,她怀有身孕的事,全府上下除了管家和丫头其他人还都不知,于是丫头便对她的身体格外照顾,

    “王妃,现在夜里还是有些凉气,咱们走一会儿便回去罢,”丫头扶着华霜的胳膊,关心道,

    华霜轻拍拍她的手,轻笑道:“无事,只是出來走走,不会有什么问題,况且方才你不是已经给我加了件外袍,今日我坐在房里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时候出來倒觉得畅快了不少,”

    丫头把她外袍的带子又系得紧了些,道:“不若奴婢去将王爷唤來罢,王爷來了,王妃总能安心些,”

    华霜笑意更深:“你这丫头,成心是想将你家王妃冠上恃宠的名号,”

    丫头跟在她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自然分得清她这是在开玩笑,于是只嘟着嘴有些小小的不满,道:“奴婢还不是关心王妃,王妃净拿丫头开玩笑了,”

    华霜掩着嘴忍不住又笑开來,几天來一直闷堵至极的胸口竟也觉得稍稍宽松许多,后面跟着的其他下人见着她如此高兴,也不由跟着舒心起來,

    走了一会儿之后,华霜也稍觉得有些乏累,便想着回院子去,

    路上,丫头却突然想起什么來,紧接着便覆在华霜的耳边,轻声道:“前些时候奴婢听去后院打扫的妈子们回來说,付小姐曾经住的屋子里好像有些奇怪的物事,奴婢怕王妃日后或许有用,便偷着将那些东西都留了下來,现就在院子的杂房里,王妃是否要前去察看,”

    华霜的脚步一顿,慢慢转过头,问:“付小姐,”

    丫头肯定点点头:“是,”

    华霜手指紧了紧,回过头,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丫头摸不准她的意思,倒也不再多话,只等她的吩咐,待走到院子时,华霜终于出声道:“那些东西在哪里,带我去看看罢,”

    ,,

    阮慕笙和阮慕南赶到祠堂的时候,大地已经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庆典或是祭祀时才会人烟兴盛的祠堂此刻有些阴冷,堂内只有几束微弱的火光在跳动,

    阮慕笙生來谨慎,在四周打探一番之后才示意阮慕南随着他一同进去,

    当两人走进去之后,发现一个人影正在火烛的逆光处静立着,不过却看不清楚模样,

    “爹,”阮慕南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人听见响动,转过身來,确是阮国公,

    “慕笙,慕南,你们來了,”阮国公的声音相较往常显得有些苍老,

    阮慕笙自然听出了他的反常,于是走上前有些担忧地问道:“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国公沒立刻回答他的话,只是再次转过身,看向案桌上供奉的历代先祖,而后缓缓道出:“知不知道今日爹将你们叫來这里,有何目的,”

    阮慕南想了想,答:“爹定是有要事相说,想让我和大哥在列祖列宗面前立誓,”

    阮国公低笑了声,道:“不错,只有这里,才是爹能想到的最信得过的地方,”说着,他慢慢向前走去,站定在众多牌位之后,然后探进牌位的下方,不知拿了什么出來,

    “爹……”阮慕笙不觉向前挪了步,

    阮国公端详了会儿手上之后,这才回过身,走过去,将其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阮家令,”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阮家令是历代家族掌门人所执之物,有了此令,可以掌管千百余人的宗族,实乃阮氏一脉最崇高之信物,

    “当年爹从你们祖父那里得到这阮家令,便一直将其安放在祠堂之内,曾经不知有多少人想从爹这里拿到阮家令,却不知,爹竟将它放在了这里,”

    当年阮氏一脉可谓是赫赫有名的望族,在先秦时期阮家曾出了数位将军和各个职位的大小官员,可谓是风头无两,后來先秦覆灭,阮国公随着现在的皇帝打下江山,为感念阮国公的战功,皇帝亲赦,使阮氏家族能延续前朝的荣华,虽是如此,阮家到底不必从前,阮家令自然也不像以往那般权力至上,

    “爹今日将阮家令正式交予你们,你们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日后不管发生了何事,都要以阮氏家族的命运为先,拼尽全力维护家族众人周全,”阮国公突然肃声道,

    阮慕笙和阮慕南还未完全明白所谓何事,可阮国公如此态度,他们还是齐齐跪倒,向着上方阮氏各代的先祖发誓道:“我阮氏慕笙(南),在此起誓,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以阮氏家族命运为先,拼尽全力维护家族众人周全,如有违抗,天地不恕,”

    阮国公将两人扶起,同时将手中的阮家令交到让阮慕笙的手上,

    “孩子们,爹老了,许多事情已经是有心无力,只有将此重任托付给你们,爹才能安心,”阮国公微垂下头,似乎带着无限的遗憾与痛楚,“我阮氏一族,不能毁在我的手上啊,”

    阮慕南上前搀住他,同时担心地问道:“爹,究竟发生了何事,说出來我和大哥才能为您排忧解难啊,”

    阮国公摇摇头,面色有些苍白,

    “从今往后,朝堂之上的事你们切莫要多问,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职便好,也不必想着要谋求多高的职位,爹活到现在才明白,人活在世上,什么都是虚空的,只有留住自己的珍惜之物,才是最最要紧的,你们两个,万万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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