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西僵硬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像是被一头野兽追到了悬崖边上,进退两难。

    怪不得宋森然不喜欢李静,原来他喜欢的人是——自己。

    王西西突然想到,宋森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西西”了,他从不像别人一样叫自己“王西西”。

    自己早该想到的。

    自己该怎么面对宋森然呢,更糟糕的是,要是李静知道了,她还会跟自己像现在这么要好吗?

    “西西,你看我们家然然这种情况,我们也只能找你来看看他,希望他能更快的好起来。”宋森然妈妈言辞闪烁,没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像是考虑了很久才说出来的。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什么没经历过,她大概猜到了一二分吧。

    脸上开始变得有些微烫。

    “西西,你来了?”宋森然如同梦呓一般的声音响起。

    王西西看到他好看的双眼皮缓缓地眨着,眼睛却没有平时里的星光那么闪烁了,眉毛好看的舒展着。

    宋森然对她微笑着。

    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

    还好他醒了,她打心眼儿里希望他一切都好。

    “然然,你终于醒了!”宋森然妈妈一看儿子醒了,马上就扑了上去,欣喜的泪水毫无保留地流了下来,守候了一夜的焦心与等待终于迎来了儿子的苏醒。

    “妈,你抱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宋森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时的他脆弱的如同一个玩具娃娃。

    宋森然的妈妈激动了很久才意识到王西西的存在,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看了王西西一眼,转过头对儿子说:“我先去跟你爸打个电话,告诉他你醒了,省得他担心,你先跟西西聊会儿啊!”

    宋森然妈妈走了之后,病房里一片寂静。

    王西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森然的梦话自己要不要说给他呢?

    算了,还是不要,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王西西自欺欺人地想着。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在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迅速地收回了想说的话。

    “你先说……”

    “你先说……”

    宋森然不仅笑了,嘴巴弯起一个月亮。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怎么来了?”

    王西西嗫嚅着:“是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

    这是困难,不想告诉他实情,更怕他会追根究底。

    “你刚刚想说什么?”宋森然笑得满脸都盛开了桃花,哪还有功夫追究她怎么来的。

    王西西脑袋转动着,眼珠也跟着上下翻飞:“你……怎么回事啊,以后过马路小心点。”

    宋森然此时的脸色因为笑着而变得微红,丝毫没有了刚刚沉睡的骑士的影子。

    “我一定会听从你的嘱咐的!”

    这句亲密暧昧的话又令王西西想到了宋森然的梦话,这些让她的脸色也变得酡红。

    她在宋森然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喝醉的脸颊,他的眼睛真是明亮,已经没有了刚刚醒来的黯淡。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啊,过两天 再来看你。”王西西匆忙道别,多呆一会儿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宋森然点了点头,恢复了平时宠辱不惊的他。

    糟糕!今天跟古傲约好了要陪他去玩儿的!王西西从病房出来想到了这件事,她跟疯了似的跑到马路中间截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湖滨公园。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王西西心急如焚,他一定是生气了吧,他一定一个人走了。

    王西西颓然的坐上公交。

    窗外光影交替,可她现在还哪有心思欣赏这爽朗的秋日呢?

    “西西,你没跟你同学去玩儿啊,那你一上午去哪儿了,你们班的一个男生上午跟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是你们的体委,有些事找你,我还跟他说你去玩儿了呢,那既然你在家,就快回个电话吧,看是不是班上的事情。”

    一回到家,郑忠琴就跟她唠叨开了。

    王西西露出惊喜的神色,他没有一个人去啊。

    她来不及跟郑忠琴解释宋森然车祸的事情,就闪电般地奔向电话机。

    留在郑忠琴在后面絮絮地抱怨着:“这孩子,干什么事老是毛毛躁躁,慌慌张张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王西西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她只顾着拨那个刻在心里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王西西的心跟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而越发慌乱。

    电话响了五声,“喂?”是那个慵懒磁性的声音。

    王西西有点激动:“古傲吗,我是西西,你听我讲,今天早起我突然收到消息,宋森然出车祸了,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讲。”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才发现对方一直没说话。

    “古傲,你在听吗?”她试探着轻轻问道。

    “宋森然出车祸了?”古傲的声音通过细细的电话线传过来,似乎对好兄弟的关心让他忘记了王西西爽约的事情。

    王西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你不用担心。”她宽慰着他。

    古傲沉默了一会儿,才在电话那头说道:“你还去医院看他吗?”

    “嗯,我准备明天再去看看。”王西西认真地想了想,虽然宋森然那个……喜欢自己,但出于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友情,自己也应该去看看他,不能因为那个就不去了。

    “那好,我明天到你家楼下等你,我到了跟你打电话。”古傲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一定跟自己一样关心宋森然吧,王西西这样想,明天见了面得跟古傲道歉,是自己害得他这次不能去乡下玩儿了。

    漫长的一天终于走到了晚上。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王西西躺在床上,看着被外面各种光照的恍恍惚惚的天花板,慢慢地消化着今天的一切,车祸,电话,宋森然,古傲,喜欢……

    脑子里放了一团乱麻,找不出头尾,它们乱乱的纠结在一起,王西西被它们逼得要疯了。

    如果脑子里的乱麻也能用快刀斩断就好了。她想。

    按下床头的台灯,柔和的光线瞬间毫无缝隙地包围了她。

    王西西坐起身来,从抽屉中翻出最新买的那本《城市风景》,白袍的照片静静地占据着中间的那几张硬质纸张,她伸出手,抚摸着那个大大的夕阳。

    那团乱麻慢慢地消失殆尽,头脑中一片清明,她的内心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白袍,我真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你存在,你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抚平我的愤怒,我的焦虑,我的各种极端情绪,让我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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