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车司机眼见是辆豪车,脸都吓绿了。

    南煜沉视线通过倒车镜望向身后,年轻司机自车上下来,他走上前,看到车室内两人,“西子吧?”

    西子看不见他,“你是…?”

    “刘强。”男子扫了眼驾驶室面无表情的人,“王姗的男朋友,你还记得不?”

    听他这么说,西子倒是有点印象,她隐约记得刘强是南氏公司部门主管,有竞争部门经理的机会。

    刘强自然认得南煜沉,只是他招上车祸,打亲情牌必须得从西子下手。之前晋升失败,或许这回倒有个转机,“大年三十我还去过你家。”

    “哦。”西子应了声,“就是那个来找我开后门,想在南氏晋升经理的那位?”

    刘强神色稍怔,看着驾驶室时,脸上立即露出尴尬。南煜沉表情幽深难测,俊颜又似是围着股饶有兴致,西子的个性他了解,只要先前给过她难堪的,女人终究不会以礼相待。

    刘强赶紧解释,赔笑道“西小姐,之前姗姗说的那些话希望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想给我多争取个机会,回去的时候我已经说过她了。”

    男子的话字字句句传入西子耳里,方才惊吓过度,她眼睛暂且好不了,高速路上停车危险性很大,她视线盯着某处,“你说的那些我已经不记得了,你打个电话报交警吧,车祸该怎么处理,我们全凭警察说了算。”

    事情没有按照刘强想象中来,他有些着急,“西小姐,我改明儿喊姗姗过来跟你道个歉,她要是敢再对你不敬我回去保准跟她分手。”

    “这是两码事,我们一码归一码。”女人口气很淡“如果责任在我们,保险公司照价赔偿。”

    刘强脸色骤白,他这车保险没买齐全,一旦出车祸责任在他会赔个半死,更别说这种豪车。西子是料定他觉得南煜沉有钱,可以通融着抹掉这笔赔偿款,但这种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人家再有钱,兜里的钞票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换作谁也不可能吃这哑巴亏,西子是就事论事。

    碍于南煜沉在场,刘强心里有气不好发作,万一因为此事丢了工作那可就更不划算,他只好拿出手机报了交警。

    交警过来收集现场证据,南煜沉在全国官僚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哪怕他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单是这尊佛在旁镇压着,交警也不敢怠慢,他拍了几张现场照片,做了些笔录要拿回交警大队处理。

    一切完事后,南煜沉发动引擎,“又替我省钱,又替我打抱不平,这么好的老婆上哪儿找去?”

    西子云淡风轻,“结婚协议书上说了,你的钱都是我的钱,我省的是自己的钱。”

    男人薄唇浅勾,“西子,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老婆了。”

    她一愣,敢情他说这话是给她下套啊?西子闭上双没有恢复的眼睛养神,不想再跟他扯下去,他鬼精鬼精的,惹不起。

    南煜沉带她回了南家大院,某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他不想再拖延下去。男人将西子从副驾驶抱出来,南藤耀刚回来不久,正在客厅看报。

    他余光见到有个身影进来,南藤耀抬起眼,西子环住南煜沉脖子安静的被抱在怀里,这个女孩南藤耀见过,左撇子和吃饭要配白开水这两个习惯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合上报纸,“阿沉?”

    西子听出了些不对劲,皇俯濠庭只出现过李综的声音。南煜沉把她放坐在沙发上,女人双手撑上真皮坐垫,这种触感和皇俯濠庭不一样,她心里一惊,难道这是……

    郎倩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阿沉,你怎么把这个女人带回来了?”她看见西子后瞬间变了脸色,“还不把她撵出去,这像话吗?!”

    这里果真是南家,西子微微抿住唇瓣,南煜沉居然趁她看不见的时候悄悄把她带到南家来。

    “妈。”南煜沉一对眸子水色无边,“我们已经去民政局登记过了。”

    “什么?”郎倩震慑不已,“阿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要把妈气死才甘心吗?”她食指点着西子方向,“你问问你爸,她先是招惹阿驳不成,这会又来攀附我们!这种心计的女人谁敢让她进我们南家门?还不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

    南煜沉眉头微阖,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妈的意思是让我娶了被人蹂躏过的瞿吻儿?”

    “阿沉!”郎倩抬手按住胸口,缓缓降下些语气,“白水市能同我们门当户对的千金比比皆是,妈哪天帮你挑个最好的!”

    南藤耀实在听不下去,“下一辈的事儿你就少操点心。”

    “我儿子我都不操心那我为谁操心?”郎倩说来就是一肚子怨言,“你就一心想着那个装进骨灰盒里的小三,现在好了,阿沉有样学样,也带回个勾慑人的狐狸精,你们父子俩一个鼻孔出气了不成!”

    南藤耀一巴掌拍在桌上,西子听见青花瓷茶盏盖子弹跳起来掷出的清脆,“你现在变的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半点及不上从前!”

    “这还不是被你逼的!”

    西子唇色抿的发白,南煜沉面色如常,从小到大他都是在这种争吵环境中长大,早就见怪不怪。西子不同,她虽为单亲家庭,但顾芸芯自幼疼她,关怀备至,自然受不得南家这种亲情。

    西子的手在空中摸索,她顺着南煜沉纯白色西装找到他大手牵住,掌心内那股握紧的暖意使得男人微怔。西子今天才算有些明白,南煜沉为什么会有一种让人窒息的脾性。南家虽大,但及不上她和顾芸芯简陋的小屋温暖,这里看似人多,却处处充满阴凉和冷意。

    完全不像是一个家。

    南子妤昨晚忙到凌晨,这会听见楼下有人争吵,她睡眼惺忪下来,南藤耀低吼几句没再出声,郎倩还在得理不饶人,“妈!”她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声,“我的中药熬好了么?”

    郎倩止住音量,面色依旧难看,“在厨房,妈去给你端出来。”

    南子妤下到最后一层台阶,她一直就有慢性肠胃炎,需要靠着喝中药慢慢调理。西子眼帘的世界渐渐恢复清楚,她转个头,很快同南子妤那对翡翠般通透的眸子对上。

    南子妤冲她点了下头,西子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温和感,南子妤属于一种让人避之千里又很想靠近的女人,西子很喜欢她身上的某种气质,有着大小姐的孤傲,却又不带任何锋利的锐角。

    郎倩倒出一盅深褐色中药端出来,“已经不烫了,趁热喝吧。”

    南煜沉坐在西子边上,郎倩看不得他这般维护,面颜很沉,“无论如何,这个女人要进南家门我绝不答应!”

    西子一直默不作声,这种时候她不适合插话。

    南煜沉棱角分明的脸部越绷越紧,南藤耀气恼,拿起报纸侧到一边去看,南子妤一口中药喝下去,“妈,你怎么放了这么多糖?”

    “你别再想岔开我。”郎倩这回不买账,“什么事都好商量,就这事儿我死也不同意!”她冷哼一声,“原本第一次见着我还觉得这女孩子挺不错,结果背地里却干出些不要脸的勾当!”

    南煜沉倾起身,西子拉住他,郎倩对她的看法一时半会无法改观,说多了只会让她更加厌恨。

    南子妤搂住郎倩双肩,“妄我英明神武的母亲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你这丫头别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

    南子妤展颜,“给你看样好东西。”几个人随她走向电视机的身影寻去视线,她从电视柜里取出一盒影碟放入evd内,电视上很快出现个格外清晰的画面,角度来自偷拍。

    瞿吻儿背对着视频,“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赵妈把菜篮缓缓放在桌上坐下,“小姐有什么事要说?”

    视频里瞅不见瞿吻儿的表情,只知道她穿着件紫色外套,“我要你帮我恶整西子那个**!”

    赵妈瞳孔大瞪,郎倩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瞿吻儿笑声自音响内传来,“你只要趁着沉哥哪天出差在她碗里放点安眠药,到时候我找个男人进去同她睡上一觉。要是让沉哥知道那个贱人已经脏了…”瞿吻儿挑眉看向对面,“赵妈,你功不可没,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妈单手握住菜篮,“小姐,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想走,瞿吻儿声音再度响起,“你家里还有个无所事事的儿子吧?”

    ……

    画面上的情节南子妤历历在目,郎倩僵在边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南藤耀一对眸子看的恼羞成怒“这就是你自个儿选的好儿媳!”

    “吻儿那丫头向来乖巧懂事,我万万没想到…”她神色一白,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

    西子不知南子妤还留有这手,这样的女人只能为友不能做敌,否则,她会像烈炼而成的罂粟,慢慢…慢慢…渗透进敌人的心脏!

    西子站起身来,“伯母。”她声色渐缓,“我并非像瞿小姐说的几次三番打电话骚扰过她,若不是我的手机在那天掉到皇俯濠庭,您尚且可以拿着它去营业厅,实在不行,我的身份证也可以拿出来送去营业厅。”

    南煜沉幽暗的潭底一片戾气,郎倩从她的话中听出些端倪,“就算你没有做过,但挑拨我跟我儿子关系的总归是你!”

    西子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做过。”

    “妈,你还看不出来么?”南子妤握住她双手,“吻儿害怕这事儿被哥知道是她背后怂恿你,她故意冒充西子把你供出去,以求自保。”

    南子妤一语惊醒梦中人,“吻儿心思竟然这么深?”郎倩面容阴沉至极,“她连我这个喊了十多年的南姨都要算计?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所有事情真相大白,要不是南子妤录下的那段视频,郎倩指不着要恨西子到何种地步,西子朝她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南子妤欣然接受。

    然,到底不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加上西子的确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瞿吻儿之前对郎倩说的那些话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能够释怀。

    这桩姻缘,她依旧不同意,只是口气不再像刚刚那么冲,“西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若嫁进我们南家要守很多规矩,怕是你不会吃得消。”

    南煜沉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他从西装内兜拿出两本结婚证砸在茶几上,“规矩都是人定的。”

    郎倩瞅着上面结婚证三个字,面色煞白,她儿子要做的事拦也拦不住,“阿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同家里人商量?”

    “还有商量的必要么?”南煜沉眉梢紧蹙,“妈如果实在看不惯,我们出去住就是。”

    郎倩倏地起身,“你为了这个女人是连妈也不要了?”她眼眶愤然多出抹水雾,“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别的女人三两下就哄走了,她究竟是给你下了什么**药?”

    郎倩像颗顽固不化的石头,南煜沉心头烦躁不想和她说多,他抓住西子手腕折身要往外走,郎倩追过去攫住他,“阿沉?!”

    西子挣开南煜沉的手,“伯母……”

    啪——

    郎倩要抡在西子脸上的手掌被南煜沉一把捏住,“妈,你要打她就是等于在打我。”

    “阿沉,你们的事妈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南煜沉唇角微抿,“等妈什么时候答应了,我再带西子回家探望。”

    他这意思,是以后都不回家了?

    郎倩接受不了,“儿子啊,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妈的感受?你娶这么一个毫无门第的女人,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南家该是白水市多大的笑话?外面那些早就等急眼的狗仔记者睡觉还不都得笑醒?”

    她一双儿女,一个硬要嫁给个病息奄奄的男人,一个非要娶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多大个事儿镇压不了!”南藤耀一张报纸拍在桌上,“我们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在闹腾,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嘲笑的笑话?”

    郎倩双手捧着脸哭泣不止,家里居然没人向着她,南子妤抱住她双肩安慰,郎倩叹口气,“罢了罢了,随便闹吧,你们的事我也懒得管了。”她抹了把眼泪,有些伤心过度,“我让陈管家把阿沉的房间重新收拾一下,住下吧,都住下吧。”

    郎倩摆摆手,被南子妤搀扶着回了房间。

    西子本不愿住在南家,可这节骨眼上,他们若是走了,指不定郎倩会闹出什么事,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已经是郎倩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吃晚饭的时候,郎倩没有下楼,南子妤亲自上去喊过她两回也没用,郎倩这会在气头上,不管谁说什么都没用。

    西子左手握着筷子,南藤耀见她没怎么吃,“是菜不合胃口?”

    西子回过神,勉强挽唇,“没有,伯父。”

    南藤耀笑了下,“还在叫伯父?”

    西子侧头看了眼南煜沉,他正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他眼里的光线很柔和。

    女人抽回眼,斟酌再三,开口喊道,“爸。”她从未想过,某一天,这个字眼还会从她口中听见。

    南藤耀笑的慈目,南子妤凤眼望过来,很轻的叫了声,“大嫂。”

    西子还不太适应,无端端就多出几个家人,她觉得像是在做梦。南藤耀看着她时眼里没有任何排斥与敌意,西子从小缺失父爱,对南藤耀自然有了层敬意。

    夜里,西子洗完澡后独自坐在电脑前上网,瞿吻儿遭人强暴的消息铺天盖地,她瞳孔睁大,回想着南煜沉之前说的替她报仇,女人头部传来阵贫血的晕厥。

    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女遭人奸害,这该是多大的羞辱?西子能够感同身受,她的第一次被南煜沉下药掠夺,若不是想到顾芸芯这个精神支柱,她早就选择自杀了,那种精神与**的巨大折磨,一般人难以想像!

    第一次就被人强暴,瞿吻儿这辈子都会笼罩在这种对性的极度恐惧下!

    西子并非善类,瞿吻儿心肠歹毒该遭千刀万剐,若当初赵妈真有那贪念,这会新闻的女主角就该是她,可她到底是有过一次类似经历的人,当初从南煜沉床上走下来时,她哪怕神情恍惚还要承受这种莫大痛苦!

    西子贴在鼠标上的青葱五指有些颤抖,淹没在时间洪河里的记忆慢慢闪过,对南煜沉那种憎恨爬上眉梢,她呼吸变得局促。

    男人自南子妤房里出来,两人谈有个把钟头,南子妤嫁去瞿家的态度极其坚决,南煜沉没有劝住。

    他神色有些沉重,脱下外套扔在一旁,南煜沉走到沙发前点了支烟。王姗起先加过西子qq,两人一直没多大交涉,这会见到西子在线,女人在屏幕那端破口大骂,发来的文字要多恶毒有多恶毒,西子觉得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她把王姗拉黑。

    南煜沉脚踝搭在另一条腿上,整个身子慵懒的枕卧于沙发背部,夹着烟的右手横在扶手外。

    “西子。”他喊了声,修剪整齐的指甲盖弹了下烟蒂。

    西子同齐琴聊着qq没理会他。

    齐琴发来个花痴表情,“西娃,我男神何在?”

    西子敲回两个字“抽烟。”

    “好性感啊!”

    西子真心受不了齐琴这模样,她回复一串省略号。南煜沉见她跟谁聊的投入,狭长的桃花眼轻眯,“又勾搭上谁了?”

    西子权当听不见。

    齐琴在那方央求,“开个视频让我瞅瞅吧。”附带一个可怜的表情。

    西子说好,齐琴没想到她会答应,西子点开视频时她却按下拒绝,“开玩笑的啦,我男神是永远不可侵犯的,他只能深深存在于我的心里,我的脑海里,我的记忆里。”

    西子敲过去一串感叹号,表示她很震惊,这丫头又犯病了。

    南煜沉不悦的睇着西子精致的侧脸,“谁又惹你了?”

    西子化小聊天窗口,点开qq斗地主,她故意把音响声调大,铛铛铛的背景音乐恰巧盖住他性感的嗓音。

    男人长腿走过去,啪地合上电脑,他就势依着桌沿,“说吧,怎么了?”

    西子起身朝阳台走,南煜沉扔掉烟头攫住她,“就算判刑总得给个理由?”

    “没理由,我只是看到了瞿吻儿的新闻。”

    “西子,看不出来啊。”男人嘴角抿出道冷笑,“你居然会为她打抱不平?”

    “我只是在替我自己打抱不平!”她咻地折回身推了他一把,“你除了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还能做什么?你知道当年你把我逼得有多痛苦吗?”

    南煜沉稳住双腿,细长的眼尾缓缓眯成条缝,“如果我不这么做,你现在还会站在我身边么?说不定早他妈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听听,听听,死不悔改!

    西子觉得没法沟通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挣脱南煜沉走上阳台,男人本想跟过来,西子拉上落地窗把他们的世界隔开,南煜沉停在玻璃窗前,眼瞅着她用窗帘遮住他视线,男人唇色紧绷。

    西子站在阳台边,手肘搁上栏杆,她琉璃般的剪瞳放到远处。

    南府建在山顶,地段优渥,这里四面环海,风景美不胜收,犹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虽是傍晚,但周遭亮起的灯还是能引导她视觉。

    南煜沉没再进来,南子妤半躺在阳台躺椅上,她一面品酒,一面品人。

    西子环视一圈后,不偏不倚对上她那双探不到底的眼睛。南子妤冲她举下杯子,“要过来喝两杯么?”

    西子滴酒不沾,她属于一喝就醉的人,而且她酒品不好,喝了爱哭,且一发不可收拾。

    西子微笑着摇了下头,“谢谢,我不会喝酒。”

    南子妤也不强求,红酒她不喝兑过的,只喝纯的,一般人很难坚持喝多久就会上头。两个阳台中间隔了道半人高墙壁,上头放着几束盆栽。西子望着她抿酒的动作,“今天那盒录像带,忘了说谢谢。”

    南子妤托着高脚杯轻晃,“这只是我欠大嫂的一份见面礼而已。”

    西子静静看着她,南子妤绝色容颜上的表情琢磨不透,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下,那双如星辰般浩瀚的眸子,分外璀璨。西子没在阳台多呆,她给南子妤道了句晚安便旋身进屋。

    一划开玻璃窗,满屋子烟味弥漫而来,西子把窗帘拉开通风,南煜沉坐在沙发上斜眼睨着她,“舍得进来了?”

    西子走过去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入马桶,“南煜沉,我不喜欢你抽烟。”

    “我全身上下有让你喜欢的东西么?”

    他喜欢钻牛角尖,西子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她把烟灰缸重新放上茶几,出去吹了会风,气也消了大半,西子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南煜沉。”她声线渐软,“谢谢你。”

    男人一对深褐色眸子打到她脸上。

    西子视线盯着他腰间那条白色爱马仕皮带,“这么久的相处,我不是傻子,你对我怎么样我眼睛看的见,虽然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的那些手段。”西子叹口气,“你曾说过,喜欢的东西就该去抢,或许这就是你骨子里认定的手段。今天见你因为我跟你妈闹成那样,其实我心里并不好受。”没来南家之前,她一直觉得他就是个自私自利又养尊处优的少爷,今天她所感受到的,却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西子从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南煜沉面无表情瞄着她,“子妤灌你酒了?”

    “我没喝酒。”她皱了下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南煜沉浓眉微挑,都说女人善变,他今儿真真是见识过了,出去一会儿人都要通情达理多了。男人心想,要是西子以后更年期,会不会把他折磨死?

    他菲薄的唇瓣,展开抹迷人的弧度。

    瞿吻儿与南煜沉婚约解除,南子妤主动奉上自己,南家过河拆桥,瞿家虽然有所不满,但绕来绕去总归也是亲家,为了家族兴旺,瞿夜商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瞿吻儿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佣人送上楼的饭菜她能砸的都砸了,上官菲菲心疼不已,隔三岔五要来瞿家看她,瞿吻儿谁都不见。

    南子妤同瞿家公子约在一个咖啡馆见面,听说瞿衡早前一直在国外休养,回来时间不到一年,南子妤还是小时候和他见过,大概样子已经记不清了。

    她早到半个钟头,坐在张靠窗的位子等他。瞿衡迟到,整整两个小时。

    南子妤很有耐心,手中厚厚的杂志重复看了三遍,直到一抹暗影打在那本书上,南子妤依旧专注的翻阅着瞿氏集团推出的女性周刊,她听见对面的座椅拉开。

    “很抱歉,我来晚了。”瞿衡的声音听着极为温润,仿若她手边那杯浓淡适中的柚子茶。

    南子妤没出声,视线也没从书中抬起来,瞿衡点了杯卡布奇诺,他安静的坐在边上,并不打扰她的专注。

    南子妤浏览完杂志最后一页,她将书重头折回再看一次。瞿衡叠起双腿,纤长手指执起咖啡杯浅抿一口,他嘴角始终淬着丝迷人的雅笑,很有耐心的坐在桌对面。不偏不倚,等了她足足两个钟头。

    南子妤合上杂志放在一边,“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瞿衡狭长的眼角染笑,“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男人穿着身很随意的休闲服,相貌英俊,笑意温暖,微敞的衣领能隐约见到一排精致有型的锁骨,南子妤目测他身高至少一米八三,苍劲有力的手腕并非想象中那般瘦,反而相当有肌肉。

    南子妤的惊讶并不表露于心,“瞿公子?”

    瞿衡薄唇轻勾,“南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明明是一张彬彬有礼的笑脸,南子妤总觉得他黑曜石般的瞳孔,藏着更加深谙的颜色。

    南子妤莞尔而笑,“叫我子妤好了,反正,我们迟早是要这么亲密的。”

    瞿衡笑容不变,眼角却微微眯了起来。

    南家大小姐,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加有趣。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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