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宫。

    宫殿堂皇,却是居于幽深,难免有森冷孤寂之意。

    而此地,便是文帝昏迷后,寝居之所。

    在龙榻之上,一道身影静静躺着,周边是数名宫女和宦官照顾,他们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文帝出了什么意外。

    和月前相比,文帝的面容更是苍白许多,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若非文帝尚有呼吸,他人恐怕以为文帝早就驾崩了。

    不多时,文帝亲信的那名宦官来到殿中,他环顾诸宫女宦官,尖着嗓子道:“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皆是退下,偌大的殿宇之中,仅有文帝和宦官二人。

    那宦官又是四处探查了一番,方才是松了口气,来到文帝床前,说道:“陛下,殿中已无他人了。”

    “没人了吗?”文帝的手臂伸出,搀扶着宦官,身躯缓缓坐在床头。

    若是有他人在此,定会十分惊讶,方才文帝不是还奄奄一息,危在旦夕吗?怎么此刻就能坐起来了?

    不过这宦官显然是早知此事,并未有丝毫异常。又是扶着床沿,文帝逐渐站了起来。能够看出,文帝虽没有想象中虚弱。但这身体,已经是十分不堪,恐怕不能支撑太久了。

    “太子……还没有动静吗?”轻轻踱步,文帝沉吟片刻,方才是出言问道。

    宦官低着头,小心答道:“陛下派出的暗探,一切如常,并无消息传回,想来太子确实没有异动。”

    这算不上好消息,但却仿佛尽在文帝预料之中。文帝微微点头,宛如自语般说道:“看来,朕还是低估了老二啊!他能够隐忍多日,岂会在此刻露出破绽?”

    “老二猜测的不错,朕已时日无多,只要继续耽搁下去,这天下,依旧是老二的。老二的心机,老大他们不是对手。”文帝低声喃喃道。

    那宦官脸色有些难看,犹豫着说道:“陛下,乃是天子,万万别说这般不吉之语!”

    文帝哑然失笑,很是轻松道:“无妨,朕虽为天子,却也只是一介凡人,是人便有死的那天。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你不必太过伤怀。”

    宦官不禁默然,迟疑着问道:“陛下,那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文帝释然许多,他表情淡然,沉声说道:“近年来,老二在朝中所为,朕如何会不知道呢?只是朕从未明言,也不曾决断。如今,朕也是时候有所决断了。”

    宦官心头一凛,看着文帝。只见文帝轻声说道:“传令下去,即刻召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入宫觐见!”

    文帝拂袖,举止之间,依旧是那天下至尊的气度。

    宦官明白,文帝这是已有决断,不想继续耽搁下去了。宦官急忙领命,召二人去了。

    不多时,兵部尚书柳述和黄门侍郎元岩,便是到了仁寿宫中。

    他们看见文帝,先是微有诧异,继而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无妨,二位爱卿不必多礼!”文帝摆了摆手,从容道:“朕的消息,想必二位爱卿亦是多有听闻。”

    “那,二位爱卿,可知朕今日召集二位,所为何事?”文帝目光灼灼,哪怕他身体虚弱,目光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愕然。

    见二人不答,文帝也并不在意,他笑了笑,说道:“也罢,既然二位爱卿不愿说,那朕便直接明言吧!今日朕召集二位爱卿,乃是为了立储之事!”

    听见文帝之言,二人瞬间瞳孔微缩,脸色也是陡然一变。他们并非杨广之人,只是他们也未想到,文帝竟会在此刻,有如此想法……

    “陛下,立储关系重大,千万不可草率,况且如今东宫……”柳述犹豫着说道,话语还有些不确定。

    文帝却是不容置疑的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朕心意已决,二位爱卿要做的,便是依朕所言,不可推辞。”

    二人不禁苦笑,他们也未曾想到,明哲保身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被卷入这个漩涡。

    文帝时日无多,这场夺嫡之争,只会更为激烈。可他们,偏偏在此刻,被文帝扯了进来。

    不过,他们乃是大隋臣子,哪怕心中诸多顾忌,可是在得知文帝命令之后,二人还是义无反顾的接受下来。

    “朕欲要废太子……”

    ……

    东宫之中。

    这段时间,杨广虽然未有异动,但他注视着仁寿宫的目光却从未松懈。文帝醒来,而且召集两位大臣入宫之事,自然瞒不了他。

    得知消息的杨素也是急忙赶了过来,面带急色的对杨广说道:“殿下所料果然不差,陛下已经醒来,而且召集柳述元岩入宫议事,陛下恐怕图谋不小。”

    杨广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表情,轻轻踱步,说道:“本宫自然知道父皇图谋不小。毕竟拖延了这么久,父皇也无法继续耽搁了。”

    看见杨广的模样,杨素心中大急,这都什么时候了,杨广还能这般从容?要知道此刻,杨素心里慌得一批。

    杨广的成败与否,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他已经是将全部赌注押在杨广身上,若是杨广败了,他也将失去所有。

    杨素皱眉说道:“殿下还不动手吗?若是继续耽搁下去,发生什么意外,恐怕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应该摆了摆手,答道:“无妨,本宫也想看看父皇到底准备干什么,是准备废了本宫,再立太子,还是其他……”

    杨素一张嘴,正准备说什么,便是直接被杨广打断:“仆射不必担心,本宫在得知消息,便是令人去安排了,此事,皆在本宫预料之中。”

    杨素叹了口气,杨广的谋划他还是清楚的。既然杨广已有安排,还如此肯定,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注视着杨广,心中祈祷着,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旁边的杨广,表情亦是微变,眼眸一凝,仿佛一道冷芒。不自觉的,杨广双手已经捏成拳头,证明他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这一天,天下注定为之风云变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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