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早搬出去的!”董思阮说。

    清妩一愣:“小姐,要去哪儿?”

    “哪儿都可以!你既这样害怕我连累你们母子,我又何苦赖在这里叫你提心吊胆的?”

    清妩急忙争辩:“说什么连累?我若真怕那个,当初在知道你的身份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了!”

    就是这个常识啊!

    董思阮点点头。道:“那么,清梓陶果真与我全无干系吗?”

    清妩斜目而侧:“事到如今,小姐怎么反而在意起这个来了?当初你可是一个字都不愿听我提起他来的。”

    “为什么?”

    清妩那边抿唇许久,像是鼓足了勇气以后,才转目看向了董思阮,神色中的坚定溢于言表,然后说道:“小姐瞧不上清妩。便也连带着看低了梓陶。他是私生子,出身卑贱,他的血里流着我这么个娘的血,自然不配融入左氏一脉,不配与您相认。”

    董思阮唇角一斜,却是笑了,问道:“这话谁说的?我?”

    “还需要说吗?”

    “我不说,你就能知道我怎么想的?那你怎么不是我来着?”董思阮依旧玩笑道。

    清妩眼中光彩一闪,急道:“那么,小姐你要认他吗?”

    董思阮张嘴,想说是的。

    几日来,这也算得上是,她遇着的难得的可以开心的事情了。

    可想了想,她还是用摇头回复了清妩的期望。她说:“不行!你忘了自己之前劝董念音的那些话了?都是一样的道理。”

    清妩眼中的失望再清晰不过:“私下总可以的吧?就让梓陶知道。他还有一个姐姐。”

    “他还小!我承受这些就已经足够了,何必再拉着他?”董思阮说道,“他或许真的需要别的亲人,可断断不是我现在这样的。”

    现在想起,这个左宗的子女的生命力当真是强大无比,在皇帝连续近六年铁血残酷的扫荡下,居然有这样大的三个漏网大鱼,还有一个小老婆。真不知道皇帝尽是找了些什么样的九族去灭了?

    “还有谁知道小公子,啊不,是叫梓陶对吧?梓陶”董思阮这边兀自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倒是莫名的感觉暖暖的,能有个亲人真是好哇。她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扯嘴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了刚才了问题,道,“还有谁知道他的身世?”

    清妩摇摇头:“应是没有!当年也只有夫人知道。”

    “我母亲?”董思阮疑了一回,倒是没想到啊!

    “正是!”清妩道,“小姐刚才说,从我离开绝意谷、离开夫人的时候起就该跟夫人没有了主仆之谊。其实根本不可能。当年夫人给了我一笔钱送我离开,可那时的我精神一直不大好,夫人约是担心我会再想不开,便使了三个下人随了我一路照顾着。”休名史巴。

    “……”

    “两个月后,我被诊出有了身孕。夫人叫我回去养胎,我当时想着等胎稳了。或是瓜熟蒂落了,再回去也不怕老爷不认,就在外面生下了梓陶。”

    “……”

    “可世事难预料,谁知道梓陶当时难产,我们两个都险在那一回没了命。当时我产后大虚,自顾不暇,哪想竟又赶上了我们住的地方发大水,那三个伺候我的人当时也是尽力相救。可实在抵不过那大水之势,他们死的死的,散的散,那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了。跟夫人断了联系也是那个时候。”

    “……”

    “等我经历千难万险,辗转多方带着梓陶来到京都左府的时候,就已经是五年之后了。那时的一切物是人非,莫要说让老爷认梓陶,便是我,他都已经全不认得了。”清妩那边苦涩一笑,继续道,“他连我都不认得了,我纵有千言万语要说,那个时候也都没有了!梓陶从那个时候起,便是身份不明,再没了正身之日。”

    “我母亲,那个时候,她不是知道?她没有出面吗?”

    清妩眼角泪珠轻落,点头道:“那个时候,我是万念俱灰,死得心都有了。加之初到京都,梓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两天就没了人形。若不是赶上夫人正好来京,我们当时就真的死了。”

    “……”

    “夫人一直照料着梓陶全都好了才走,帮我们安顿住的地方,就是这里。还留了许多银两,叫我有了现在的绣庄。如今小姐再说,夫人予我们的恩德又岂是当年一别就断了的?”

    这董夏若当真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不该直接把清妩跟清梓陶带到左宗面前吗?

    清妩显然是看出了董思阮的疑惑,笑道:“夫人本来也想让梓陶认祖归宗,可是即便有她出面作保,可到底她知道归知道,梓陶却并不是在她眼前出生的,而且中间隔了那么些年她也不曾真的见过。那时的左府是何等的大户?在骨血方面的重视又哪里是一般的程度?便是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不清,何况是全无干系的夫人?”

    董夏既是这样心胸宽广、光明磊落的人,董思阮身为她的继承人,断然也不会是看重身份高低贵贱的人。

    没错,她肯定不会是。别的不说,就她对顾妈妈、汪妈妈一干人广撒恩德的作为可知,她亦是个宽厚待人的人。

    那么她不肯与清梓陶相认,现在想来约也只有跟她现在一样的理由了。

    “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梓陶的身世了?”

    清妩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直怨恨着我当年背叛夫人的事。不愿接近我分毫,我甚至都没有机会跟你说起梓陶的事情。”

    “一直?”

    清妩点头:“夫人跟你不经常来京,之前我见到你的机会其实也不多。小姐此次归来,我本想着要好好侍奉你,以报夫人当年不弃之恩。哪知,小姐厌我如疫。”

    “恶言推搡,说你是不忠不洁之人吗?”董思阮反问。

    清妩再次点头承认,然后看着平静似说着旁人之言的董思阮道:“小姐,真的跟失忆之前大不同了。”

    董思阮笑笑道:“自然不同了,我不及她顾虑周到。”

    清妩微诧不解。

    然而董思阮没有急着为她解惑,却又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既然你当初并没有跟我说到过梓陶的事情,那么我即便对你恶言相向,有怎会牵连到梓陶?叫你这么怕我会对他下手?”

    清妩脸色白了白,抿唇说道:“因为,因为,当时你说:我这样不洁之人根本不配跟在你跟前。而且迟早有一日你要为左氏清理门户……左氏门户里还能有谁?不就是梓陶?”

    董思阮挑了挑眉,大半算是明白了情况,道:“只怕,当时你急于报恩追她追的太紧了,才逼急了她。”

    清妩:“……”

    “现今看来,母亲应该早就告诉了我梓陶的事情。”董思阮道,“要按常理来说,她一定嘱托过我以后要好好照顾他。可时过境迁,待我再回来,我已然没了能力。暴露自己的身份对于我来说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照顾他更加没有不能。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对于你、对于梓陶最大的保护,就是跟你们毫无瓜葛!”

    “所以,是我太笨了,误解了小姐。”清妩惊道。

    “我一开始应该是想甩开你,奈何你不‘上道’,还要往我跟前凑。然后不得以,才端出来梓陶来威胁你。”董思阮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以前的我要是知道,她那样费尽了心机要跟你们保持距离,结果现在的我竟然堂而皇之的住在了这里,只怕要气的吐血了。”

    呃

    “你也真是的,早点儿告诉我实情嘛,现在这样你们可要怎么跟我撇清关系啊?”

    “小姐,我们不怕的!我们愿意与小姐你同生共死,一力承担所有!”清妩当下激动难当。她一直以为董思阮不喜欢她是因为厌弃她跟清梓陶,现在突然告诉她那是为了保护他们,她当下只觉得自己死生无憾了。

    莫不说是清妩那样的会欣悦难抑,便是董思阮这边一边懊恼,愁苦着,心里却也是满满的欣喜的。

    从猜测到清梓陶可能是她的弟弟的时候起,她的心就开始热起来了。到现在知道“董思阮”曾经那样努力的守护这个弟弟,突然就给予了她莫大的使命感。就好像“董思阮”站在了她的面前郑重其事与她交接,跟她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这个弟弟以后由你守护。”

    她缓缓摇了摇头道:“不要!我虽然远不及‘母亲’跟‘她’高尚,亦没有她们的智慧。可他既然是我在这个世间的亲人,那么我一定也会尽我之所能来守护他。”

    清妩:“……”

    “先什么都不要说!等到有一天我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我们再告诉他。”

    “小姐”清妩泪流满面。

    董思阮笑着笑着,眼里突然也有了泪。

    真好!这种当姐姐、可以为人依靠的感觉,还真是不错!这样,她也不只是为自己活命而活命了,突然正能量满满滴呀!

    “这件事,你知我知,切勿告知第三人知道。”

    “大公子那边?”

    董思阮摇摇头。

    董念音这个人尚许观望。而对于清梓陶的保护,知情范围还是越小越好。

    清妩点头应下,跟着眉梢一抬,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道:“小姐等等,我有东西拿给你!”

    董思阮愣愣的瞧着飞奔而走,又愣愣的瞧着她飞奔而来,然后摊开手心递上了一块玉佛,如此熟悉。

    她心下不自觉得一跳,伸手接过翻过背面一看。果不其然,上面“佛光普照,慈恩寺印。”八字红当当的印在那里。

    加上她跟董念音的,这是第三块。

    如果说,这还不能代表一种讯息,那她的智商简直可以撞墙死了。

    “父亲给你的?”董思阮惊道。

    清妩却被她问的一吓,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梓陶一次下学堂后拿回来的,说是有人托一个小叫花拿给他叫他千万保存好的。我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可是不久之后左府就出了事。我再想起来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府里的人托给梓陶的?于是后来,我拿着这个去了好几回慈恩寺,可是那里到处可见卖得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根本寻不出什么特别的来。终而不了了之了。原想着扔了算了,奈何梓陶不依,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

    “小姐的意思是,这个,是老爷给梓陶的?”清妩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只怕,是的!”董思阮点头,然后把东西捏在自己手里,突然觉得沉重万千,说道,“想来,父亲也是知道梓陶的存在的。”

    “真的?”清妩满眼惊喜。

    就董夏那样的品格,又怎会不告诉他?

    董思阮握住清妩的手,道:“这个你先放在我这里,谁也不要说,切记!”

    清妩那边喜不自胜,瞧着董思阮突然凝重下来的神情,一时间回应不及,略是茫然的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快些回去吧!”董思阮如是说罢,抬手便在清妩的笑脸上拍了拍,小声严肃道,“这个表情太多余了,赶紧给我收了。”

    正是这个当头,花沫跟月挽一起开门走了进来,好巧不巧的正好瞧见了董思阮“打”清妩的一幕。两人同时惊住,便是董思阮跟清妩那边也都是一吓。

    董思阮脸色瞬地青了几分。

    清妩那边又是欣愉、又是惊愕、又是被下令要收敛表情,表情肌刹那间忙乱不堪,在花沫、月挽看来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于是两人相视一眼即刻断定那边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小姐没事吧?”花沫一心回护董思阮,急步过去便拉开了清妩。

    月挽跟上言道:“时候不早了,我家小姐身子禁不住熬,清掌柜快些请回吧!”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清妩并未明白她们对自己跟董思阮的误会。正好前一刻,董思阮也对她下了“逐客令”,她也就没再多想,应着月挽的话,便点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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