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今晚是彻底服了他自己折腾自己的劲头了,一面努力平稳身体不要压着他,一面还急得去看他脸色:“远宁?”

    墨远宁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唇上,他声音有些轻,却带着刻意的沙哑,听上去十足蛊惑:“小月,别说话……让我自我催眠一下,你是对我一见钟情。”

    他今晚这么反常,苏季怕自己乱动乱说,又触到他什么神经,也就真的沉默了一阵。

    她许久都没听到他再开口,她躺在他怀里,也能听到他和平时比有些粗重的呼吸。

    她忍了很久,最后还是低声说:“没有一见钟情,没有一开始就非你不可又怎么样?我现在不还是这么爱你……爱到哪怕用所有东西去换你都可以。”

    她以为墨远宁不会回答的,没想到他很快就又低声问:“真的是所有东西吗?”

    苏季咬着唇点头:“我可以拿出来的所有东西!”

    他轻笑了下,声线里有刻意加上的低沉,犹如魔鬼的诱惑:“哪怕生命?”

    苏季才没有走进他的圈套:“唯有这个不可以!”她说完还有赌气似的加上一句,“我哪里像某些人,觉得什么都能一死了之,我才不会舍得把我爱的人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受苦。”

    墨远宁这才真正笑了起来,他用力将她拥抱在怀里,还鼓励一般吻了下她的额头:“这才是我的小月,很乖。”

    被他弄得七上八下担惊受怕,苏季才没有他那么开心,她抬头堵住他的唇。

    吻了他一阵,她才离开,她把头埋到他的颈中,又隔了一会儿,才能把憋在胸中的那句话说出:“远宁,我真的好爱你。”

    墨远宁没再回答,他轻笑了下,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这句话说出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心中仿佛也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地放下了,连胃部的疼痛,似乎也在这一刻被缓解下来。

    他早就知道他们的爱一开始并不对等,或许直到变故接踵而来之前,都无法计算谁更爱谁多一点。

    可那又怎样?

    至少现在,他清楚地知道,他爱的人是谁,而他的爱人,同样也是如此地爱着他。

    这就足够。

    到了晚些时候,墨远宁的情况又糟糕了一点。

    他的胃疼并没有好转,而且起身吐了一次,把晚上本来就没吃下去多少的东西全都吐了。

    胃里空了后他没了那种烦闷的感觉,但胃疼也没办法停下来。

    苏季喂他吃了平时吃的药,还有止疼片,他还是出了不少冷汗,脸色也苍白。

    苏季已经被他吓怕了,就想打电话联系医院的救护车,却被他又拦下来。

    墨远宁对她笑着:“没关系,太大惊小怪会被人笑话的。”

    苏季自己也急得一身汗,听他说完就瞪了他一眼:“那也得有人能让我不这么大惊小怪。”

    她话说的强硬,眼睛中却早已有了层水汽,墨远宁又笑了下,半撑起身体去吻了下她的脸颊,继续哄骗:“乖。”

    他现在的确有些脱力了,这么做的时候牵动了胃部,眉间还有片刻蹙得更紧了。

    苏季忙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身体,她托着他的背,却还是被他带着一起躺倒在床上,经过上次那一压,苏季已经又心理防备了,跌下去时用手撑了床单,这才免去了再一次撞击。

    她恨得有些牙痒痒,偏偏又不舍得对面前这个人真做出点什么,只能泄愤似的在他脖子上轻咬了口:“远宁!”

    他胃疼成那样不见呻吟,她就这么咬他一下,他到夸张地“嘶”了声,而后笑着对她说:“太晚了别折腾了……今晚真的还算好,我能忍过去的,明天再说。”

    他用的词都是“忍”,苏季想到他胃出血住院的两次,哪次不是忍到不能再忍的时候。

    还有他在意大利和日本时,明明已经在服用控制癌症的药了,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每天陪着自己。

    她都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恨他这个习惯了,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沉默了一阵,才说:“好,明早你不愿去医院,我就叫医生过来。”

    墨远宁全心对抗不适的间隙,还能分出神来轻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默认了。

    苏季又帮他擦了额头的汗,自己也窝在他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胃上希望能让他好受些。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说:“这样下去,我觉得我一定会比你早死的。”

    这话里的幽怨味道太重,连墨远宁都睁开眼轻笑:“这是什么说法?”

    苏季轻哼了声:“心疼死的。”

    一晚上谁也没睡沉,第二天他的情况还真没多少好转,东西仍旧是吃不下,刚入口没多久就吐出来。

    好歹药都还没吐,苏季一大早就打了医院电话,让杨医生过来看下他什么情况,如果能顺道哄他去医院那就更好。

    杨医生一早接了通知也是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刚出来的体检数据。

    他电话里听苏季叫得着急,还以为墨远宁又出了什么新状况,进门就说:“不会啊,体检数据明明挺正常的。”

    和他一起走进卧室的,还有昨天苏季在医院见过的那个中文名是“晨露”的女医生。

    杨医生看到苏季的目光转到身旁的人身上,就主动解释说:“luciana说想来看看,我就冒昧带她来了,没问题吧?”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上次杨医生介绍的时候,特地说了这位年纪轻轻的美女医生也是医学博士,苏季当然不会拒绝,反而对她点头笑笑:“麻烦两位了。”

    墨远宁刚才换下了那身汗湿的家居服冲了个澡,现在还在床上半躺着,看两位医生进来,他也没起身,只是微笑了下点头致意:“杨医生,luciana。”

    他对“晨露”直呼其名,苏季只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暂时没心情去问,先说了墨远宁的症状,又急着问:“这样子是不是有问题?”

    杨医生皱眉摇摇头:“昨天才刚做过检查,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可能跟肿瘤没关系吧。”

    luciana进来后一直没说话,这时却突然说:“消化科是我的专业,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单独检查下墨先生的身体吗?”

    她是专擅这门的医生,提出要帮墨远宁检查身体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个单独有些奇怪。

    虽说在没有器械配合的情况下,医生给病人检查身体是要进行一些触摸的,专业的医生对待病人是无性别的,有肢体接触也不必计较什么。

    但这里是病人的卧室,在场的人一个是病人的妻子,另一个是病人的主治医师,一般情况下并不需要要求回避。

    苏季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想到也许这美女医生是外国人,可能对**看得比中国人更重,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好,我们出去一下,烦劳晨露医生了。”

    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luciana已经对她微微笑了下,将手中的药箱放在床头,从里面拿出了一副消毒手套给自己带上。

    苏季看到这样也只能快速和杨医生一起回避出去了,她回头关上门,看到luciana正绕过床去,俯身向墨远宁伸出手。

    也许因为luciana是一个貌美的青年女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情景让她觉得分外别扭。

    当房门关上的时候,luciana已经掀开了盖在墨远宁身上的薄被,去解他家居服上的纽扣。

    她和他贴得很近,在这样的距离下,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清,甚至还有轻微的气流,轻轻吹拂上对方的肌肤。

    她很缓慢地一粒粒解开他的纽扣,唇边还勾起一抹笑容,轻声对他说:“冉,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在我面前喝醉过一次。”

    那是他们当年为数不多的亲密接触,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回忆起来目光中也有淡淡的怀念:“那时我们才刚刚认识,你出现在我朋友的舞会上,和乐队站在一起,你现场演奏了几首短曲,我记得……有一首是《天鹅》。

    “那天你的演奏很成功,流畅清丽,技巧也一流,可你谢幕的时候,神色却有些忧郁。因为在场的所有人虽然都鼓掌了,可那大都是礼节性的应付,他们在忙着攀谈和相互**,没什么人是真的在认真倾听。

    “那里不是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只不过是一个小型的私人舞会,他们听到的也不是什么演奏大师的精妙演出,仅仅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演奏者。所以没有人发自内心的尊敬你,聆听你的乐曲。

    “后来乐池换上了一个大提琴手,你收起了琴,就站在靠门边的位置喝酒。你喝了很多,马提尼威士忌香槟,侍者送来什么你就喝什么。那时候我从人群里看到你,觉得这样的一个男子,他自己明明就是那么高贵优雅,却又那么悲伤,就好像失伴的天鹅。”

    她在这么说的时候,已经解开了他上衣的全部扣子,带着消毒手套的纤长手指缓慢滑过他□的肌肤。

    医者的手本应不带丝毫欲念的,但她的手指却过分流连于那些肌理清晰的轮廓,一遍遍抚摸。

    墨远宁仅是抬了眼看着她,修长的眉轻轻挑起。

    luciana又笑了下,她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就看到你有些醉了,身体靠在廊柱上,还失手打翻了一个路过女士的香槟。你对着她微笑道歉,目光中却是满满的不屑……不知道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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