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约摸二十五、六岁,面貌还算清秀,只是眉宇间略带一股骄狂之意,显见是个性情暴躁之辈。而这种骄纵的习惯是由来已久的,纵是在本派掌门的面前也是无法掩盖得住,显然此人在峨嵋中地位不低。

    “孤鸿子,这是武当派的客人,不得无礼!”风陵沉声喝了他一句,但语气之中却并无凌厉之意,看来这人孤鸿子在风陵眼中的确不一般,颇受风陵师太的宠信,不然也不会在风陵面前如此放肆。

    峨嵋中人除了郭襄之外大都自命不凡,风陵如此,孤鸿子亦是如此,日后的灭绝也不例外,虽然自身的实力不算强横,却俱是盛气凌人之辈,自以为峨嵋是当今武林中有数的大派之一,对吊丧而来的各派中人亦是不大客气。

    此中还包括风陵,跟随郭襄几十年来一直是顺风顺水,她自幼以师尊的威名为傲,甚至认为江湖中风头正劲的四大高手之流也不过尔尔,殊不知郭襄的名头实在是太大,本身的实力也仅次于五尊,这才造就了峨嵋的强盛,若是有人得罪了峨嵋派中的关键人物,五尊之中自愿做打手的就至少有两位(张三丰和何足道),要知道任是其中一位出手,就足以横扫天下,更何况两人乎?

    此时的张三丰浑浑噩噩,小张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童,也难免孤鸿子对其心存轻视,他并未足足踏入江湖,更不知道武当派的威名犹胜峨嵋。兀自以为天老大,本派就是第二,峨嵋弟子中本就人丁单薄,几位外门弟子对他恭维有加,坐井观天,一家独大,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风陵虽然对孤鸿子的言辞有些不快,可毕竟是自家弟子,一向护犊子的她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斥责。

    “武当派?”孤鸿子轻哼一声以示不屑。

    张翠山的眉头皱得更重了。

    他正要反唇相讥,忽地知客尼跑了起来,轻声在风陵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风陵点了点头,看了张翠山一眼,算是打个招呼,一语不发地疾行了出去。

    张三丰缓缓回过身来,木然地问道:“郭女侠葬于何处了?老道想去她的坟前祭奠一番。”

    张翠山小心地回答着好像是后山。说罢探身扶住师父,朝大殿外走去。

    忽地一道人影闪过,却是那孤鸿子纵身拦住二人:“后山是本派的禁地,外人不可擅进!”

    张三丰恍若未闻,眼神有点空洞,而张翠山眼中则是掠过了一丝冷意,这个家伙太嚣张了,连师父的路都敢挡,看来他还没有被揍过。

    “家师和贵派祖师乃是至交好友,如今年纪也大了,这人一老,就特别念旧,对昔日的故交多有怀念,还望孤鸿子道长给个面子。”此处是郭襄的灵堂,自然不适合动武,张翠山想了想还是决定忍。

    只是他手上的青筋已然爆起,显是忍得到了极限。瞧不起自己没关系,张翠山对张三丰一向是敬重有加,可是对武当派和恩师不敬,那可就不能原谅了。

    孤鸿子显然没把张翠山的话放在心上,他轻笑一声:“祖师的好友?好像没有武当派的吧?”张三丰近二十多年未曾踏足峨嵋山,而风陵对郭襄和张三丰的关系对弟子也是少有提及,是以他不知道其中之事也不为奇,可是当着人家的面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太令人难堪了。

    知道跟他讲理讲不通,张翠山目中划过一道怒气,低声喝道:“让开!”

    哪知孤鸿子非但没动,反而一招手,也不知道从哪突地冒出三四名男弟子,要知道郭襄素不喜男子,除了孤鸿子是在襁褓之中被抱回来收为正式弟子之外,余者皆为记名弟子,这帮人在峨嵋中的地位不高,本事也不大,却是学会了溜须拍马的本事,一见大师兄与人杠上了,哪有不出头的道理,何况又在自己的地头上。

    一青年道人略带讨好之意地道:“大师兄,有什么事让小弟效劳吗?”这些人主要负责迎客和清扫,在峨嵋中处于最低一层次,平日里靠着猛拍高层的马屁才能混得下去。

    “本派乃当世的大派,祖师的清誉,不容他人玷污,这二人要去后山,你们说该怎么办?”孤鸿子显然是满意手下之人的殷勤,他年少孤傲,尤其是喜欢讲排场。

    其实单听他的语气,傻子也知道是不允许了,这青年道人也是无耻,朝着张翠山高声喝道:“后山重地,非本门中人不可轻入,尔等拜祭祖师已然完毕,可以走了!”

    他话音未落,忽觉眼前一黑,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记,这厮也算干脆,当场错了过去。张翠山被孤鸿子的话气的已是够呛,哪还有心思听他啰嗦,一巴掌拍了过去,直接将其打晕。

    “你敢动手?”似乎是看到了极为不可思议之事,有人胆敢在峨嵋山上撒野,这还了得?孤鸿子运气出掌,也不顾及还在祖师的灵堂之前,呼地一掌拍向张翠山的后背,用的正是峨嵋派的绝学四象掌。

    张翠山头也不回,单听掌风之声就知道孤鸿子的功夫还差得远,功凝后背,生生地接了一掌,只是他脸色不变,双脚仍是站在原地,孤鸿子八成功力的一掌竟是未能撼动他一步。

    四象掌法固然是峨嵋派的绝学,可他的修为实是逊了张翠山一筹,般若功的防御之力超强,纵是同一级数的高手也丝毫奈何不得,又岂会受不得半吊子的这一掌?

    这还是张翠山看在郭襄的份上,没有用上反击之力,否则一招之下,足以震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孤鸿子心下大惊,眼见这不过十五、六岁的道童竟然有此修为,心下是羡慕忌妒,恨意瞬间充满了胸腔,抖手抽出长剑,又高声喝令几个记名弟子:“摆四象阵,拦住他!”

    有四名记名弟子呼的一声散开,持剑呈四象阵势围了上来,张翠山趁其阵势尚未组成,一步踏出,双手如同闪电般连出四掌,掌掌击在剑身之上,一股霸道的劲力通过剑身传到四人的身上,这四人犹如遭到雷击,长剑咣当掉在地上,周身酥麻,委顿在地。

    孤鸿子还不信邪,他发一声喊,长剑刺了出去,张翠山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看也不看他的长剑,反身一记侧踢,后发先至,将其扫到了一丈开外,他有般若功护身,普通的兵器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尚未落地,孤鸿子凌空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昏了过去。

    “师父,咱们去后山拜祭郭女侠。”张三丰任由他牵着走。

    “且慢!打伤了人还敢去后山?先问问我灭绝的剑。”一道呈中性化的声音远远传来,身背长剑的年轻道姑对张翠山怒目而视。

    未来的峨嵋派掌门现在还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少女,虽说孤鸿子性情傲慢,但对这个师妹却是极好,哪怕是张翠山一招之间就伤了孤鸿子,但她自恃神兵利器在手,却也不惧。

    “姑娘,武当弟子只为陪师尊去为郭女侠上炷香,实无他意,还请高抬贵手。”打孤鸿子是因为他无礼,在人家的地头上,张翠山还不至于自信能横着走。

    “峨嵋弟子岂容你伤得?”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灭绝说罢一掌击了上去,用的却是峨嵋绝学金顶绵掌,她的功夫犹在孤鸿子之上,金顶绵掌的威力亦是胜过了孤鸿子所使的四象掌。

    为了本派的声誉,灭绝全力出手,张翠山不欲与她纠缠,闪身避开。武当派素以轻功高明著称于世,灭绝一连数掌,连张翠山的衣角都未碰到,火气渐大,出招俞发凌厉,却是依旧无功。

    风陵和一年纪相若的尼姑不知何时也到场了。

    “师姐,看来灭绝不是这个道童的对手。”风陵看了片刻,心下暗惊张翠山的实力。

    “那也未必。倚天剑无坚不摧,那少年纵是功力略胜,又岂能当得一击?”那尼姑是峨嵋第二代中的大弟子,此人的法名为百花,是郭襄为了纪念当年与杨过同去百花谷所起,而风陵则是从凤陵渡而得。百花师太醉心于武学,剑术极高,实力犹在风陵之上。

    她没有弟子,但对灭绝亦是倾力相授,视为己出,她无心于俗务,这才让风陵领了掌门一职。

    二十招之后,灭绝奈何不得张翠山,不由得急躁起来,她自从入门之后每日里勤修苦练,自信在年轻一代之中可为翘楚,却又哪里知道张翠山用功多她数倍,资质也比她高了不知多少,纵是手持神兵倚天剑,又如何能胜。“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倚天剑似乎在晴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单只剑气就令张翠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知道峨嵋派的人好面子,张翠山对阵灭绝极为纠结,我是胜了还是败呢?武当与峨嵋的声名哪个重要?如此一想,胜或败似乎都不对,好在灭绝的实力还赶不上自己,所以他只守不攻,本想让其见好就收,哪知这货不识抬举,还想着拿下自己,他也是年轻气盛,斗得久了心下怒气渐生,心道:面子是别人给的,可是某人非要丢脸,那就遂了她的愿。

    自从和俞莲舟等人切磋之后,张翠山对武学的领悟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内外兼修,防御能力本就极强,更是利用自身的优势和特点,创出了符合自己的进攻之术,一旦全力出手,只怕同阶之内已无抗手。

    这灭绝的实力略逊于他,可倚天剑实在是锋利无比,竟能打出长约数尺的剑气,般若功虽然号称刀枪不入,却也不敢当倚天一割之威。一时之间竟是被压在了下风,不过他虽退而不乱,凝神观其剑术,待得灭绝将一路峨嵋剑法使完,张翠山冷笑一声,不再后退,一改先前的路数反守为攻,将武当绝学震山掌施展了开来。

    震山掌虽不重其形,但胜在掌力古朴厚重,力道变化亦是无穷无尽,但见张翠山出掌滞涩,却又力道奇大,虽然招式看似简单,但掌力之中附上了数道暗劲,灭绝虽有利剑在手,但张翠山强横的掌风已然令她气血翻涌,只觉得手中的倚天剑越来越重,几乎拿将不稳,再斗不数合,张翠山一声长啸,变掌为指,轻轻拂在她的皓腕之上,倚天剑脱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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