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的事情很少,就是阅读别的响马写来的书信,回复书信,并清点山上的钱粮账目。这点事情让大少爷来做,实在是大材小用。

    无聊的时候,大少爷就给响马们教识字。响马们看着大少爷,哈哈大笑,他们说自己都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学识字能有啥用?大少爷说,只要识字了,就能够看懂书;能够看懂书,就能够明白做人的道理;能够明白了做人的道理,你就知道该怎么生活。你会识字了,你的儿子也会识字了,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当一辈子睁眼瞎?

    响马们对大少爷说:“我宁肯种十亩地,也不愿识一个字。”

    大少爷无奈,只好先找到光头,光头是响马的头领。

    大少爷问:“大当家的,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光头说:“这种生活挺好的,有吃有穿有钱花。”

    大少爷问:“你还想不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光头问:“还有什么生活比现在更好?”

    大少爷说:“早些年,东北有两个响马,一个叫大个子,一个叫小个子,他们两个都拉起了一干人马,干得红红火火。后来,朝廷招安,大个子和小个子都成了军队里的人。刚进队伍的时候,两个人平起平坐,可是,一年后,大个子干到了师长,手下有成万人;二小个子回家种地,当了农民。你知道为什么吗?”

    光头听得兴趣盎然,他问:“为什么?”

    大少爷说:“因为大个子识字,小个子不识字。”

    光头疑惑地问:“打仗就是真刀真枪地干,还要识字干什么?”

    大少爷说:“识字的人,就有计谋,知道怎么分析敌情,知道怎么排兵布阵,中国有很多讲打仗的书,他能够看懂;不识字的人,就不明白如何打仗,就不能借鉴先人的作战经验。所以,一个男人想要成气候,干大事,非要识字不可。”

    光头笑着说:“这个故事是你编的吧?”

    大少爷正色说:“大个子从小想上私塾学堂,但是家里穷,没有钱,他就天天蹲在窗下听先生讲课。私塾先生看到每天都有一个碎娃站在窗外,即使刮风下雨也不离开,就感到很好奇,问他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个碎娃说,我想上学。私塾先生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坐在学堂里上课,不收你的钱。就这样,这个碎娃学会了识字识数。官府收编了他之后,他作战善于运用智谋,升为了师长,坐镇沈阳。他把当年那个私塾先生接到了沈阳,让他在沈阳办学教书。这个私塾先生叫杨景荫,这个碎娃叫张作霖。”

    光头吃惊地问:“是东北王张作霖吗?”

    大少爷说:“除了他叫张作霖,谁还叫张作霖?”

    光头沉吟不语,良久,他抬起头说:“好的,从今天开始,你在这里给我们教识字。”

    光头当了一辈子响马,但是他不想让他的儿子也当响马,所以,他学习识字很努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学会了识字后,交给自己远在河南的儿子。

    响马也知道响马的名声不好听,所以,响马都不会在自己家门口当响马。

    山上的日子很平静,也很无聊,在我们没有来到山上以前,响马们每天的日子就是喝酒赌钱;在我们来到山上以后,响马们的生活变成了学习文化课。

    但是,学习文化课是一种艰辛而漫长的过程,响马们不答应了。光头想成为一名好学生,但是并不是所有响马都想成为好学生。

    每天,我和大少爷轮流给响马们上课。我们坚信,只要响马们有了文化知识,就不会做响马了,即使做响马,也会做一名好响马,不会滥杀无辜,不会劫贫济富。

    有一天,轮到我给这伙响马上课。

    我给他们讲了这样一个笑话:

    从前,有一个人,跟着先生学识字,先生写了一横,教给他们说,这是“一”;先生写了二横,教给他们说这是“二”;先生写了三横,教给他们说这是“三”。先生刚刚教完三,这个人就说:“我会写字了,你可以走了。”

    先生走了后,这个人自以为自己会写字了,洋洋得意,整天给人吹嘘。有一天,村中过红白喜事,就请这个人写礼单。来的客人姓万,这个人一听这个姓,就吓了一跳,拿出纸张在上面一笔一笔写了起来。写了很多,主人听到账房里没有动静,就跑过来看,看到纸张上有很多横线,问他这是在干什么,这个人说:“这个人也真是的,姓什么不好?偏偏要姓万,让我写了这么久,才写到三百。”

    响马们听到我这样说,一齐哈哈大笑。

    独眼站起来问:“那你说万字怎么写?”

    我在黑板上写了一个万字。

    “千字怎么写?”

    我写了一个千字。

    “百字怎么写?”

    我写了一个百字。

    独眼说:“万千百,一个字和一个字都不一样。那你说从四到就怎么写?”

    我又在黑板上写了从四到九。

    独眼说:“他妈的,太难写了。你说这世上有多少字?”

    我说:“没有几千,也有一万。”

    独眼歪着头说:“这么多字啊,这要学到猴年马月?”

    我说:“常用字只有一两千,只要学会这一两千就足够了。”

    独眼愤愤不平地说:“学这么多字,还不把我的脑子学破了?哪里有打枪爽快?”

    别的响马一听独眼这样说,也纷纷说:“不学了,打枪去。学这么多有啥用?”

    我拦住独眼问:“你打枪多久了?”

    独眼骄横地说:“三五年了。”

    我又问道:“枪法怎么样?”

    独眼很自负,他说:“指哪儿打哪儿,世间没有人能比我枪法更好。”

    别的响马立即跟着起哄:“是的,二当家的枪法贼准。”

    响马们正在起哄的时候,大少爷走过来了,大少爷听到响马们都在吹捧独眼的枪法,就说:“我们这里还有一个人,枪法也非常好。不如让他们比试比试,大家想不想看?”

    响马们听说有人和独眼比试,立即更大声地起哄:“好啊,好啊,是谁和二当家的比枪法?”

    大少爷说:“先别问是谁?我有一个条件,如果这个人枪法比二当家的好,你们以后就听这个人的;如果二当家的比这个人的枪法好,我和这个人以后都听二当家的。怎么样?”

    响马们立即拍着手说:“好啊,好啊。是谁呀?”

    大少爷笑吟吟地指着说:“是呆狗。”

    响马们一齐扭头看着我,我也含笑看着他们。独眼走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我,他疑惑地问:“你也会打枪?”

    我说:“我只会一点。”

    独眼仰天打了一个哈哈:“会一点就敢和我比试?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自小就是猎人,凡是我看见的猎物,就甭想从我枪口逃脱。”

    有一个响马抱来了两个瓦罐,挂在了树枝上。其余的响马鼓噪我们站在距离瓦罐十几丈的远处。

    我的手中拿着一杆步枪,独眼的手中也拿着一杆步枪。双手突然摸着步枪,我豪气顿生,步枪好像有生命一样,他躺在我的手中,等待着我唤醒。

    独眼伸出手说:“你先来。”

    我谦让说:“你先来。”

    大少爷知道我是快枪手,他听我说过以前的经历,知道我抬枪就打,不需要瞄准,就说:“干脆这样吧,我干预备--起,你们一齐抬枪发射,看谁能够打中瓦罐,也看谁最先打中。”

    独眼梗着脖子,自信地说:“没问题。”

    我以为独眼是个庸手,没想到他也是高手。大少爷刚刚说完预备--起,我们同时抬枪,同时打碎了瓦罐。

    响马们鸦雀无声,他们一起看着我。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会识字的呆狗,枪打得贼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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