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好...”,她反反复复的在嘴里将这句话念叨了许多遍,就像着魔一般,

    银月已在天上挪了好大一个光景,此时月辉避开拂柳,正正经经的打在踏古面上时,她脸上的晦暗神伤便一览无遗,银辉勾勒着她侧面的轮廓,极美,极伤,又极远,光影清晰的影射在秦昊的眼里,他的心里,也随着化出浓浓的忧伤來,

    她说她觉得和大家在一起快乐,充实,大家又何尝不是,冥冥之中,她们注定凑在了一堆,彼此对彼此的意义,自然十分不同,这个感受,秦昊亦能感同身受,

    只不过,天命多不遂人愿,有相聚,自然有心酸,是以踏古讲述这段本是开心圆满的故事时,脸色才会那样让人揪心吧,

    他压抑住胸腔里呼之欲出的叹息,未免自己先行把握不好情绪,便急忙将视线从踏古那让人倍感惆怅的身形上移开,却不期然的撞上另一双忧愁的眼眸里,那眼眸黑白分明,却被月华打的半阴半明,远远看去,似有暗潮汹涌,

    秦昊为之深深的震惊,他与这双眸子的主人相识这么久,却从沒有看到里面出现过这样与众不同的神色,以前那里面多时栖着的,都是笑意,从容,或者沉静,却沒有一份似现在这般,让人说不清道不明,似惊恐,似惧怕,

    他见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踏古的背影,那神情,想叫她,却又怯懦着不敢张口,想接近她些,却无论如何也卖不出腿來,这样被难为的他委实狼狈,一张脸苍白的沒有血色,

    秦昊眯了眯眼眸,静静地盯着那人看,许久之后,却是问出了句话,“然后呢,然后是如何,”,他蓦地说出的这句话,虽然很显突兀,但踏古琢磨了一番,即便是衔接的时间久了些,还是毫无疑问是在问自己的,

    或许秦昊想听一听,她后來的感受,

    后來的事情,想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她的感受,却从未提及过,

    她将头侧过湖岸边的排排拂柳,直到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脸背向秦昊,才继续道:“每次在我觉得生活就要以一个固定的形式继续下去的时候,都会出现意外的变故,正如我最孤独之时,突然间遇见了佚慈,改变了孤独一般,在我以为人生就当如此充实时,突然发生的接踵而至的变故,让我一次一次的措手不及,让我一次一次的伤心难过...”

    秦昊抬头遥望星空,将往事回忆了几番,他是她所有个打击的见证之人,是以他轻而易举,便想出了这个悲伤的开头,一个让他回想起來也不太愿意接受的开头,

    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点在身前的木栏上,眼中装着深深地不情愿,“你口中所说的这接踵而至的变故,大抵就是从去了我家开始吧,因为在我家发生的事招來了魔界的人...然后魔界的人又來找你报复....”

    踏古沉静的接下此时的话,“他们带了只怪物,差点毁了我的山寨,迫使我不得不离开,四处飘零,后來好不容易又在青丘定了居,却又是因为他们的招惹流离失所,算一算,我有家不能回,在外一直流浪,全拜他们所赐,他们伤害我身边的人,又伤害我在意的人,到最后,却独独只有我一个人是最安然无恙的,”,她声音忽然染上些许颤抖,情绪里的激动昭然若揭,“这样一來,到好像是在折磨我,所有人來到了我的身边,然后又让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我,天涯远隔也就算了,我还可以忍耐,因为总有机会见到面,可是沒想到,最后的最后,闻凤却永远的随他弟弟离开了...”

    她用手将头支撑着,似有些力不从心,语气里带着哀伤道:“其实这些才是让我最难以忍受的,我可以一一直忍受孤独,我可以一一直独自活过,但我无法忍耐的是,那些我曾经得到的一切,又全部都慢慢的离我而去,这些抓住过得,一点点从手上流逝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我,这让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比我从前的生活还要可怕很多...”

    秦昊低下了头,望着湖中粼粼的光,若有所思,“的确,已失去的痛苦远比不曾得到要痛苦的多...”

    他忽而转身看向踏古孱弱的背影,无甚语气道:“踏古,我后來说的那个汗蒸之法,其实你已经懂得了吧,”

    踏古沒有回答,而默然却不失为一个最好的答案,

    秦昊略略颔首,若有所思,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似非要想出个所以然來,踏古却忽然的说起了话,“懂如何,不懂又如何,该发生的事情,不是还是发生了吗,”

    “你知道吗,”,她忽然加重了声音,“其实织梦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的,她私下里与我同处时,一直很嚣张,我知她是讨厌我,她喜欢佚慈,自然会对我厌恶之极,但我每当做什么,即便每次她与我恶言相向我都沒有太较真,因为我根本不怕被人讨厌排斥,看不中我的人如此之多,我也沒必要依依计较,何况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更是懒得搭理,可今次我才发现,事实好像不竟是事实,”

    秦昊皱了皱眉头,表情十分不悦,“从前我就不喜欢这个织梦,但不想她竟是这样一个心思险恶的人,她平日装的太好,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踏古却还是之前的那句话,“说如何,不说且如何,该面对的还是务必面对的,”

    秦昊愣了愣,“你态度如此不寻常,想是织梦今日做了什么手脚,”

    踏古背着他慢吞吞的点了点头,“织梦这个小贱人,委实会用小把戏,我本以为这些其实都沒什么用的,可今日委实叫我领教了一番,因着白天的事,我对她俩人之间就心存芥蒂,去看佚慈时,在他房里发现织梦沐浴,片刻间自然会怒从心生,她的小把戏,就是会把握时机,在佚慈沒有出现的时候,她竟对我笑了,笑的尽是挑衅又得意,在佚慈來时,她便又装出了昏睡状,她故意挑起了我与佚慈的隔阂,故意让我两对彼此生气,最后,她也当真得逞了,”

    秦昊歪着脑袋忖了忖,“你说这些,倒真有几分可气,我不想女子竟也可以这般无耻,叫人觉着委实恶心,”,他的满腹悲伤有一半化成了义愤填膺,他义正言辞对踏古道:“这口气不能忍,那个女人也不能这般轻易放过,我们一定要让她吃点苦头,”

    踏古突然打断他的话,“让她吃苦头的事就算了吧,”

    秦昊诧异,“为何,她总这般从中作梗,你能咽下这口气,”

    夜风中的她极缓慢的摇了摇头,声音清凉似从天畔星斗泼洒而來,“咽不下,”

    秦昊正想回说那不就得了,就听她又继续道:“她做这些,也无非是因为她太在意佚慈了,”

    “可是,”,她扯了扯那面的柳枝,无甚语气道:“我也很在意佚慈,我们初衷一般,走到了今日这个敌对的地步,原是理所应当,而我却真的可以怪她吗,”

    秦昊懵了,他有点不能理解踏古的话中之意,习武弄剑他尚可一试,揣摩女人心思的本领他却有待考究,他不着痕迹的向远边望了一点,视线中的那人,似乎也同样不能理解她这句绕來绕去的话,

    只不过经过时间顷刻的提点之后,那人的表情,却似渐渐的明白了些什么,表情越发的有些不可置信,亦或是不愿相信,

    这个神情不由让人觉察查出端倪,秦昊当即便回过头來,疑惑道:“你嘴上说不在意,却又伤心成这副模样,又算作什么道理,”

    听到了秦昊这句问话,这时踏古才放下了手中已被她缠做一起的柳枝,回过了头來,“你还不明白吗,”,她问出了这样一句话,面上的表情除了难过,便尽是力不从心的疲惫,

    秦昊想不通透,只得摇头,踏古便上前一步,拿着漆黑的凤眸,认真的看着他,“我只是累了,”

    她又望向天边残月,声音凉似湖水,“这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或许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但时至今日,我又不得不承认这个铁铮铮的事实,”

    “秦昊,”,她蓦地唤了一声,其中夹杂的无力,让被叫的人,心里翻了个个儿,“你难道沒发现吗,佚慈带给我快乐与充足的同时,亦带给了我痛苦,”

    秦昊为之一震,他想他此时便明白为何踏古的回答如此周旋,亦明白为何方才佚慈的表情如此不寻常了,

    她说她累了,是因为经历了这太多磨难而累,这种累,有的什么法子补救吗,可就目前而言,他觉得他似乎不知道,而佚慈也未必会知道,

    踏古只当他的沉默便是默许,便继续道:“我会经历这许多波折,全在我将佚慈接回山寨以后,瞧得出來,赤九对你们仇恨甚深,可我却是与他无冤无仇的,”,她忽而转过头,看向他,眉头深锁,“正是因为我与他有了牵扯,才与魔界有了牵扯,所以我才会走上了颠沛流离的路,所以我得到的又从我手中一点一点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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