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她以为这件事而不能保命,情急里会将咱们扯出来是么?"

    蒋秀点头,"不止是她,就连锦元宫的那位,虽然咱们没有和她有过什么同盟,可娘娘你别忘了,您不但将皇上的身世这样隐秘的事透漏给了她,还私自带她进了荣寿宫,这可是抗旨啊,一旦她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怕皇上定会怪罪娘娘您了?"

    "我只担心宁瑞宫的那位会临时倒戈反水,锦元宫那位我倒不担心,"端起茶来轻抿一开,我缓缓道。

    "为什么?"蒋秀大为奇怪。

    我放下茶碗,冷冷而笑,"我那日故意让她和太后单独见了一会子,这样的事既然已经出来,太后就必定不会再瞒她,她又是极聪明的,这样隐讳的事情皇帝有多忌讳她怎能不知,若是她还敢提,我倒还真佩服她了!"

    蒋秀这才恍然,"敢情娘娘心里有数着呢,奴婢倒没想到这个,空自担心了好几天。"

    "对了,你那日见着王大人没有?"那日刘喜派人来时,蒋秀得了我的示意,悄悄儿的去找王文华,而我从清心殿回转时,她还没回来,我因着身子极累,一时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竟就忘了问。

    见我猛不丁的问到这个,蒋秀不由一愣,她的眼神闪烁躲闪着,语气含糊,"见着了,王大人说……,他说……,嗯,娘娘,也没什么,娘娘歇着罢,奴婢去小厨房看看那水晶虾饺怎样了?"

    我见她这样吞吞吐吐,明摆着就是有事瞒我,心里不由火起,脸色一沉,"说。"

    她身子一僵,半晌才喃喃道,"那,奴婢说了,娘娘可别急。"

    我也不开口,只又端起茶碗来轻轻抿着,蒋秀看着我的神色,不敢再瞒,只得回道,"回娘娘,王大人说,从国舅府里搜出了……,搜出了……"

    虽然已经知道那搜出的是什么,她这样的语气还是让我恼了,我将茶碗"咣当"一声摔在桌子上,厉声喝道,"搜出了什么?"

    蒋秀赶紧跪下,"他说,搜出了去年灭村血案的凶器,"她知道我日夜为那个叫拣儿的孩子悬心,生怕我受不了,说完忙劝我,"娘娘千万别乱想,那个孩子不是说没有找到吗?奴婢觉得肯定不会有事,再说,若那个村子真是国舅府派人灭的,那这个孩子的下落他们肯定知道,是死是活,咱们很快就能知道了啊。"

    看着蒋秀急迫紧张的神情,我心里感动,不由为自己刚才的坏脾气内疚起来,于是赶紧拉她起来,歉意道,"秀儿,我刚才是……"

    "奴婢知道,娘娘是因为心里太急了,奴婢不怨娘娘……,"蒋秀知道我要说什么,忙止了我的话。

    看着眼前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女,我暗自在心里庆幸,俗话说墙内损失墙外补,老天爷到底没有薄待我,给予我一个如此贴心的姐妹,如此得力的助手!

    皇后那里,我没有再去说什么,因为我想来想去,这样的事正如蒋秀所说的,已不在我能把握的范围之内,我再去对她作承诺,只怕不但安抚不了她,反而会让她觉得我只是想利用她,如此一来,反更加不妙了。

    我只是命蒋秀去告诉云琴,只要她咬紧了牙,并在任何的情况下都不得和我扯上关系,我对她的承诺就一定会兑现,事实上那日她主子在清心殿里奚落她的时候,我已经适时的点过了她,奴婢不必为主子的事担责任,我是这样说的。

    做完这个,接来下就是耐着性子等待,然而虽然知道内里等有诡异蹊跷,可是真正要调查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是困难重重,不管是宁侯府,还是国舅府,在朝中的势力无一不是盘根交集,枝茬交错,动一发而及全身,而英宏又顾忌着牵动朝政,更怕让有心的人,特别是要防着那靖海王,所以这件案子竟然越拖越久,待到这两件事终于有了端倪时,已经是这年的初冬了。

    宁侯府掌管那小药房的人先硬是说那毒草乃是自己无意中采来的,只是因为奇特,方才留着了,和主子没有一点关系,直到后来,王文华等才查到,原来那毒草确实是他在一个偏僻的山谷里寻来的,只是宁侯府将他的家人全数扣押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强逼他来炼制这个,宁侯乃是当朝国丈,当时又是宁国公,权势滔天,他害怕家人遭害,不敢不从,纵然宁侯府被禁,王文华过去搜查审问他时,因着家人尚死活不知,他还是不敢向官府告发招供,可是他是一个很关键的环扣,他这里不解开,下面就不好做,王文华费了大半年的功夫,终于寻到他的家人,带到他跟前去,他这才放了心,又兼着感激,当下就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底朝天,只是那毒草到底做了什么用场,他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不说还罢,一说出来,当时审问的御史和王文华不由都被惊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惊魂稍定之后,王文华赶紧将他的供词连夜进宫送给英宏,并请英宏裁夺,下面该怎么做?

    这夜英宏正宿在我的流云殿里,刘喜见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了,赶紧在门口轻轻的拍掌,问,"皇上睡了么?"

    里面值夜的小宫女赶紧轻手轻脚的过去回,"刘总管,皇上和娘娘都睡了。"

    声音虽然轻,不想我和英宏还未睡得沉,竟听见了,英宏扬声问,"谁在外头?"

    刘喜陪着小心赶紧答道,"回皇上,内侍统领王大人送了宁侯府的供词来,请皇上圣谕。"

    深更半夜送进来的供词,想来必定是极要紧的,英宏当即翻身坐起,道,"呈进来。"

    我赶紧跟着起身,问道,"皇上,要更衣么?"

    他摇摇头,摁住我的身子,"天儿凉,你躺着。"

    有小宫女过来挽起帘子,英宏也不起身,取了一边的毛大氅披上,吩咐道,"拿来罢。"

    一个小宫女到门边接了供词,双手捧到英宏身边,英宏就着银烛细细的看完,顿时大怒,"反了,全反了,"他"啪"的将那供词拍在案子上,咬牙道,"好大的胆子。"

    我虽然躺着,却也是留着心的,见他这样,我慌忙坐起,"皇上……"

    他将那供词寄给我,用手指点着它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国丈府,国舅府,不是利器就是毒药!这还是搜出来的,那背地里没搜出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他越想越恨,将被子一掀,猛的跳下床,吩咐道,"更衣。"

    小宫女赶紧伺候他着衣,他对我道,"如今想来,这满朝的文武还不知道背了朕藏掖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东西,看来,是到肃整朝纲的时候了。"

    那供词我一目十行的看完,亦是暗暗心惊,然而事关朝政,我自是不敢多言,只得劝慰向英宏道,"这件事慢慢来吧,只皇上别气坏了身子。"

    英宏转眼看我,"你睡罢,朕去清心殿里。"阵东休号。

    点点头,看着他往外走了,我忙又一迭连声的吩咐宫女,"外面风大,出去吩咐那些奴才,在銮驾里放着小炭炉子,再将帘子角儿压压好,别让皇上遭风吹了。"(汗,但愿英宏不会被闷得一氧化碳中毒!哦买疙瘩!)

    随着天气愈寒,朝廷里的动向也越冷,宁侯府和国舅府的变故再怎么隐秘掩藏,但这么长时间过来,到底还是看在了朝里那般圆滑世故的家伙们眼里,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政局向来敏感的他们,又怎能不感受到这股风雨欲来的气氛,一时间,私下里全都在猜测议论,满朝文武无不人心惶惶,心存顾虑。

    我暗底里传信给父亲,告诉他,朝廷里要大肃朝纲了,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这会子赶快都收拾干净了,然后只作壁上观,再别对人多言一个字。

    父亲得了信不敢怠慢,很快安排妥当,并叫娘进宫来叫我放心,我又向娘细细的问了宫外的情形,当得知外面如今已是风声鹤唳的时候,我也忍不住暗暗心惊,只得又叮嘱娘一番,就命人将她送出了宫去。

    英宏很明确的吩咐王文华和那监察御史,不必顾忌涉案人的身份,下狠功夫去查,这件事从发生到此时已经大半年了,英宏却一点没有松懈罢休的意思,又加上皇后几年不曾露面,那监察御史也是个官场上的人尖儿,揣摩圣意亦是个中好手,对这件案子早已经看得透了,再加上英宏的这句话,他还有什么不敢,当下将宁侯府里的人软硬兼施的逼问,又将一干下人严刑拷打,那边王文华也早就派人满天下的寻访当初曾给太后治过病的那位高僧。

    说到那位高僧,这几年来英宏一直疑惑一件事,那高僧应该是知道太后的药里被人下了寒星草的,可为什么不明白的说出来,却叫他远去泰山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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