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人走了,围观的散了,赵达家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孩子出来了,就站在门里边。(小说文学网)瑾娘玉娘和小胖,都是惶惶恐恐的神色,眼里蓄着泪水。

    “娘……”瑾娘玉娘到底是女孩子,叫了一声娘,眼泪已经滚滚而下。

    赵玉兰无言地将她们搂在怀里,哽咽道:“别怕,都有娘在呢。”

    赵达对叶致远一抱拳,“多亏了叶头儿了。”

    叶致远摆摆手,“我跟耀祖是兄弟,您也不必客气。若是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赵达也不推辞,点了点头——过两天还得去衙门里办和离的文书,恐怕真要再麻烦一次叶致远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赵达也无心留客,叶致远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开。赵达也叹了口气,领着孩子们进了院子。

    因为赵玉兰是带着孩子连夜偷跑回来的,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这会子再回去拿,显然也并不现实。瑾娘等三个孩子衣裳都不厚实,就是坐在屋子里,手脚也有些凉。

    红豆赶紧回去拿了自己和小二小三的衣裳过来,交给赵玉兰,说道:“姑姑,这是我和小二小三的衣裳,都是年前新做的,还没上过身呢,给瑾娘妹妹他们穿吧。可能有些不合适,您再给改改。”

    赵玉兰忙推辞:“你这孩子,叫我说什么好呢?都是新衣裳,你们自己留着穿!瑾娘他们……这几日也不好出门,就屋子里待着,先凑合凑合也就是了,横竖屋子里也不冷。等过了正月,就给他们另做。”

    赵达家的倒是笑了,道:“你也别跟红豆外道了。这丫头,心肠热着呢。再说了,如今她叫你姑姑,就是一家人。先让瑾娘他们穿着吧——孩子也怪冷的。等明儿,你多疼疼红豆和小二小三就有了!”

    赵玉兰这才接过了衣裳,转手交给瑾娘,自己却拉着红豆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并不太会说话,但是眼睛里的感激之意红豆却看得明明白白的。

    折腾到了这个时候,早就过了吃饭的时候。别人还可,杨耀祖的肚子先叫了起来。赵达家的又气又笑,一拍他的脑门,道:“瞧我这记性,这个点儿了还没做饭!”

    幸而有前两日包好的肉馅饺子,都冻在后背房里,这个时候拿出来一煮就能吃。还有两家昨日炖好的肉菜,热一热也很快。

    三个女人一起动手,很快饺子就上了桌。几个孩子就着肉菜吃得很香,赵玉兰却是食不下咽。

    赵达家的给她夹了个饺子送到碗里,叹气道:“兰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也别想太多了。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吧。”

    “嗯。”赵玉兰筷子停在碗边,低低地应了,半晌方说道,“等过了年,我就出去找些零活儿干。”

    赵达把筷子重重一放,沉声道:“找什么零活儿?难道家里还能少了你们这口饭吃?”

    赵玉兰垂头不语。瑾娘玉娘两个小姐妹对视了一眼,瑾娘小心翼翼地开口:“姥爷,姥姥,我和玉娘也能去打猪草,还能扫院子做饭。”

    一时又让赵达家的眼圈红了起来。

    红豆见气氛不对,忙开口:“姑姑,你会不会做绣活?”

    赵达家的听了眼睛一亮,忙道:“当然会了。说起来,那些针线上的活儿,你娘在的时候还指点过她呢。”

    “那就好了。”红豆双手一拍,“等过了正月,我就要到朱娘子家里去领活儿了。咱们村子里五六个小姐妹跟我一起做呢。姑姑,咱们乡下女人能干的零活儿太少了,也赚不得几个铜板,你要是愿意,不如来跟我们一起做绣活来。就在咱们自家做,省了抛头露面的,也方便些。”

    “真的?”赵玉兰听了,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先做的都是些丝帕荷包一类的小物件,姑姑要是心里没底,先练练手也行。我那里有现成的布料和丝线。”

    赵玉兰心下感激,含泪道:“红豆,让我说什么好呢?”

    红豆笑道:“您可别说谢字,昨儿我才认了爷爷奶奶,那就是一家人了。咱都有手有脚的,谁还能挣不出一口饭来啊?不过呢,咱们既然家里就能赚钱,何必再去求人看脸的呢。”

    杨耀祖一旁嚼着香喷喷的饺子,心里叹气,多好的红豆啊,怎么就让叶老大给惦记上了呢?

    一时吃完了饭收拾利落,几个女人开始归置赵玉兰娘儿四个住的地方。也正好,之前住在赵家的那几个兵士已经在年前搬回了帐篷,厢房就空了出来。大屋子大炕的,四个人住着倒是也方便。

    屋子好说,铺盖有些不够。之前赵玉兰自从出了门子,就极少能回娘家。偶尔过年回来一趟,一般都是当天就回去。这一下子多了四口人,赵达家的棉被褥子就不够了。

    “家里倒是有现成的棉花,布大概不够了。”赵达家的说道。

    红豆忙道:“我家里有布。上回从朱娘子家的店里淘换了不少的陈布,花色不大新鲜,颜色也不亮。不过做被褥的话也合适。”

    赵玉兰此时对红豆真是感激不尽了,忙说:“那后边等我有了,给你布钱!这可不许说不要!你也不是白来的,要是说不,我也不敢用了。”

    红豆一笑,让瑾娘玉娘跟自己过去找布料。翻腾了半日,每人都抱了一个大包袱过来。

    指着其中一个最大的,红豆说道:“这个里边的是料子肖薄了些,拿着当被面褥面的正合适。”

    又指着另外两个道:“这两个里边是我方才找出来的小块儿的料子,姑姑你们也别嫌弃,好歹能做两件儿棉衣服。横竖现在也没事儿,咱们干脆一块儿动手,把眼前要用的东西做出来才好。”

    赵达家的想想也是,虽然有正月里不动针线的规矩,可是今儿才大年初一。等出了正月还有三十来天呢,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娘儿几个衣裳鞋袜的将就着,可不是受罪吗?

    小二小三和小胖三个孩子岁数相当,这会儿已经混熟了,都跟着赵达在正房里玩儿。赵达家的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就在正房做被褥——这个就是阵脚大些也无妨。

    红豆和赵玉兰两个人在厢房里做衣裳。

    赵玉兰先给瑾娘量了尺寸,从红豆给的布料里找了一块儿暗红色的,在瑾娘身上比了一比,自嘲道:“本来我就想着今年狠干一年,过年的时候,给他们姐弟好歹扯上一身新衣。谁想到,还是回娘家才能穿上。”

    瑾娘有点局促,“娘,这块儿料子真好看,给小胖和玉娘做吧?”

    多懂事的孩子啊!

    赵玉兰鼻子一酸,又忍住了,强笑道:“傻丫头,你红豆姐姐送来这么多呢,他们还有。你最大,明儿也要帮着姥姥烧火做饭,出来进去的没有衣裳怎么行?先给你做。”

    红豆也说:“小胖跟小二小三身材差不多,先穿他们的也行。咱们先赶出你和玉娘妹妹的。”

    瑾娘这才不说话了。

    赵玉兰量好了尺寸,在布料上画好了线,一动剪刀,红豆就知道她这做衣裳的手艺不会差了,那动作真是娴熟!不过几剪子下去,衣裳的大致形状就出来了。她缝制起来动作极快,针脚却又细密匀称,不禁让红豆自惭形秽。

    忽然心念一动,红豆忙道:“姑姑,你做衣裳手艺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开一家成衣铺子呢?”

    “我?”赵玉兰手里不停,摇了摇头,“别拿姑姑开玩笑了。我做几针家常的衣裳还行,要是拿出去卖,不得让人笑话粗糙啊?”听她这么说,红豆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不过心里却是琢磨上了,凭借自己学习服装设计出身,想做出既符合这个时候,又能有些新意的衣服来,还是不难的。成衣铺子,或许真是一条好的来钱之路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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