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关外,白雪皑皑,老天爷似乎还有落不完的雪花,风卷残云似的连绵不绝席卷着整个苍茫的大地。

    一队赶货的商队停在官道边,主顾和伙计一行数十人正清点着货物,准备入关。

    一个头带风帽的年轻人跳下堆满货物的货车,径直走到主顾身边,掏出一袋碎银递给老主顾:“赵大伯,入关后我就和你们商队分开走了,这个路费您拿着!”

    主顾老赵忙招呼其他伙计上来帮忙清点,把年轻男子拉到一边,急忙推却:“这可使不得,您一路上也帮了我们不少,这钱您就自己收好,到了冀州还有用钱的地方。”

    年轻男子也不再多客气,收回银子准备上货车等着入关,老赵拦下他,合颜劝慰:“我老赵走南闯北也很多年了,咱们这一路从北渊过来,也有个把月了,若真还看不出清公子是位姑娘那真是白活了,前几日客栈隔壁住的那位爷既然是寻着您来的,您也不该再躲着他,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听老赵这样说,带风帽的女子明显愣了愣,她回头看向来的路,露在外面的两只眼露出悲痛的神色。

    看了片刻她收敛情绪,语气还是往常一样冰冷的说道:“我做错了事,他怎么可能寻我,您别想偏了,清点好了咱们快入关吧。”

    老赵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已经登上了货车,心里想着几日前客栈里那位气质非凡的爷带着几个随从一出现这耶律姑娘就神色慌张的连忙躲起来,那位爷住隔壁客房,稍微传出点咳嗽声这清姑娘又表现出紧张关心之色,现在这年轻人都是怎么了,非得躲来躲去的绕弯弯。

    货物清点完毕,商队开始缓缓往榆关城头行去,清儿跟着商队很顺利的入了关,接着告别老赵,自己先行。

    在集市上卖了匹壮实的马,银两已所剩无几,又买了点烙饼用布巾包好,接着马不停蹄的向南晏的方向赶。

    元琪公主即将赴南晏和亲,却在这个关头失踪, 她心仪那位来北渊提亲的大使安睿候,本以为所嫁的就是他,后来却得知要嫁的是南晏太子,她气的在寝宫闹了好几天,说要去找南晏的安睿候问清楚,本以为是一时气话,谁知年关前趁着忙碌守备松懈竟真的逃出了宫。

    想来也怪她多嘴,三爷回到北渊就病倒了,她心急如焚,一时脑热竟将南晏发生的事讲给了来探望三爷的元琪公主听,公主任性,当时就说要去找南晏的安睿候问清楚,没几天居然真的失踪,三爷知道消息当时气的一口鲜血喷出。

    她心里愧疚难当,既然是她惹的祸她定会尽全力挽回,瞒着三爷偷偷离开晋王府,已经派新月先去追踪公主的踪迹,她必将惹祸的公主带回北渊,再向三爷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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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睿侯府

    沐沂邯接过赤云骑呈上是线报,打开扫了一眼,心里暗笑,果不出他所料,元琪那个蠢丫头果真自己送上了门。

    他怎么可能会让太子这么顺利的娶到北渊公主让皇后多一层助力,也多亏元琪真不负所望隐姓埋名赶来南晏送死,怎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呢。。。。。。

    “去安排吧,安排所有探子一路向北追踪,别让她活着进入永安城也别活着离开南晏!”

    他的漂亮的凤眸闪着犀利的寒光。

    北渊晋王,别怪我心狠,若是你于我的处境只怕我还狠,欲成大事着必先扫平一切绊脚石,尽管你是我所敬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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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蜜儿,什么声音?”萧静好推开窗棂,伸头向外看,小蜜儿并不在院子里。

    可是有奇怪的身音,窸窸窣窣的,以前从来没听到过。

    她不放心,披上斗篷走出内室,决定到院子里看看。

    天已经黑了,这几日感了点风寒,沐沂邯陪了她一连几日,今天好了一点他也放心的去干自己的事了,大早出去了只怕现在还没回。

    “新月!”

    她一眼看见那大个子杵在院子里,虽说黑灯瞎火的,但它的眼睛却像两盏灯,原来是这家伙搞出的声音。

    再次看见它,萧静好又惊又喜,难道斥尘衣又来南晏了?

    新月喉咙里不停发出“咕咕”的声音,两只爪子在地上来回扒动,样子有点急迫。

    萧静好弯腰看它的爪子,上面系了张纸条,忙蹲下将纸条解下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于城郊一叙 望到

    新月来送信,她当然不会起疑,只是想着斥尘衣即这样急着约她出去,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也不敢多耽搁。

    回房加了件厚外褂,披上斗篷,给小蜜儿留了字条,出来对新月说:“你先偷偷飞到后门屋顶上等着我,看到我出来就跟上我!”

    新月“咕咕”两声,扑腾下翅膀就飞上了天。

    萧静好见它向这后门飞远了,立即穿往后门穿,心里暗暗庆幸沐沂邯不在府里,也觉得很巧,要是这大个子昨日来,必定会被他发现,指不定今天就上了餐桌变成了烤大鸟。

    后门连着厨房,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人来人往的必定是难出去,虽说沐沂邯并没有下死令关着她不让她出去,但是自己这是出去见别国的人,还是个男子,万一被盯梢也是很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委屈自己一回了——钻狗洞。

    狗洞在西墙角的一圈花坛后,她猫着腰很轻易的闪了过去,却发现大黄正趴在他的狗洞前打着瞌睡。

    她八岁被狗欺负过,现在见到稍微大点的狗就胆寒,这死狗哪里趴着不好,偏偏要在这巴掌大的狗洞前面挡路。

    如何是好。。。。。。

    硬碰硬她是死活没那个胆子的,可是不将这挡路的狗赶走又出不去,只得想别的办法了。

    她站起身,弹弹衣服上搀到的灰,吞吞口水,径直走进厨房。

    老王和几个厨娘正忙得热火朝天,见她来了热情的招呼:“丫头,可是来寻吃的?”

    “呃。。。。。。王叔,我来找小蜜儿,刚好肚子饿了,有啥好吃的?”捂着肚子四处张望。

    “找小蜜儿啊,她回去了,你来时没碰着她?”

    “啊。。。啊,碰着了,碰着了,她让我自己来拿点吃的!”

    “好,丫头快过来!”老王停下手里的活,笑着招呼她过去,在旁边灶台上的大蒸笼里拿出一笼冒着热气的吃食,一脸神秘的笑着说:“瞧瞧,虾仁水晶饺子,听说你们都爱吃这个,快拿去吧!”

    萧静好扁扁嘴,明明这水晶饺子是沐沂邯最爱吃的,为啥偏要往她头上推。

    心里问自己,饺子狗吃么?算了,不能冒险,万一大黄不吃自己还要跑回来一趟。

    只得直接点了,接过那笼饺子,呵呵笑着说:“饺子我要了,可是还想要个肘子,猪蹄子,或是鸡腿,鸡爪。”

    老王愣了愣,敢情这姑娘今天是专跟大腿以下的部位过不去哪。。。。。。

    想了半天,厨房还真没这些器官,只得不好意思的笑着抱歉:“丫头要的这些还真没有,侯爷不好这些吃食,也没提前传话说要准备这些,要不你拿点油炸猪大肠去解解馋,刚炸的,准备收工了和赶车的老李啜几杯老酒的。”

    萧静好正急着,听他这么一说,忙高兴的催他包上一包。

    拿着油纸包的猪大肠,谢过了老王,转身猫到狗洞前,那大黄睡醒了,正趴地上眯着眼望着她,闻着她油纸包里飘出的香味,精神立即来了,一骨碌坐以来,伸长舌头朝她哈着气。

    萧静好呵呵一笑,掏出一条猪大肠,一抛,抛到远处墙角,那大黄一个飞身急色的冲了上去,趁着它让开的空当,萧静好

    立马钻进了狗洞,一手抱着猪大肠,一手抱着水晶虾饺却能麻利的扒拉几下迅速爬出狗洞,回头一看,大黄正跟在后面大半个身子已经钻了出来。

    她后怕的扭扭屁股,幸亏没被咬一口,否则屁股开花了岂不是便宜了沐沂邯给她上药。

    此时再不跑就真是白痴了。。。。。。

    一溜烟甩下身后要追过来的大黄,抬头看见新月已经幽灵一样的跟了上来,正在天空盘旋着,招呼她跟上。

    一路跟着新月穿小巷,跑到城郊已经是满头大汗。

    算算时间,几乎跑了快一个时辰,可是斥尘衣人在哪?

    四处看,只有黑漆漆一片荒地,再远点就是城外了,新月飞过来落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里抱着的猪大肠。

    萧静好掏出一条大肠喂它嘴里,自己也吃了一个,问道:“喂,大个子,你主人呢?”

    “咕咕”

    “叫他快出来,否则我全吃掉,一条都不留给你!”

    “咕咕”

    “。。。。。。”

    正跟大鸟着较劲,突然身后窜出一个人大力将她扑到在地,萧静好被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仓惶中破口大骂:“丫的,哪个王八羔子偷袭我!”

    那人将她扑到后也不在管她,朝着被她摔倒时滚到地上的水晶饺子而去。

    萧静好借着月光看了看,这人肯定不是斥尘衣,个子不算大,蓬头垢面,披着一身烂麻布,一副饿了几天的模样,也不管落在地上的饺子脏,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喂!”

    她上前踢踢那人的腿。

    “清儿?”瞧他不理她,试探的问着。

    那人回过头,包着一大嘴饺子,口齿不清的问:“你。。。。。。真认识清儿?那我三哥呢?认识吗?”

    萧静好仔细瞧他模样,脸色虽然脏兮兮,但掩盖不住白皙的肤色,眼睛水灵灵,居然是个姑娘。

    她问她认不认识她三哥,难道她指的是斥尘衣?

    “你是谁?”萧静好一脸狐疑的问她的身份。

    那姑娘喂饱了肚子,站起了身,把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一番,冷笑一声:“我当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原来及不上我丁点。”

    萧静好被挑衅,怒火难当,指着她鼻子回击:“你算哪根葱?用新月把本姑娘骗来,就为跟你这叫花子比姿色?”

    那姑娘气的两眼一翻,伸手一抬,就将耍嘴皮子痛快的不得了的萧静好仰面掀翻在地。

    吃了亏,萧静好揉着摔疼的屁股闭上了嘴,好汉不吃眼前亏,瞧她有两下子,再耍嘴皮子痛快只怕皮肉就要遭殃。

    “要问我是谁?”她居高临下的瞧着地上的萧静好,一脸鄙夷说道:“你可听好了,我就是北渊公主,过几个月就嫁给你主子安睿候,到时候就是你的当家主母!”

    萧静好脑子里飞转,片刻得出结论,这北渊公主元琪不就是要嫁于太子的人么,难道看上了提亲的沐沂邯,死心塌地千里迢迢从老远赶来要嫁给他,看她一身邋遢样,也真亏了她一国公主,看来沐沂邯又害了一个无知少女。

    “怎么样?你哪点都比不上我,还不自己自觉点滚出侯府!”元琪想想又加上一句:“也别滚到我北渊,我三哥为了救你这贱命被你害惨了,你休想在害他。”

    “你说的三哥,是斥尘衣?”萧静好试探的问,听到她说他不好,心里莫名一紧。

    “他叫元绍,北渊晋王,先皇的三子,北渊的常胜将军,哼,你还真会捡好的挑,一南一北两个最出色的男子都想占尽,你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萧静好见她神情高傲,嘴里说出的话嚣张又任性,心知又是个自以为是蜜罐子里酿大没脑子的蠢货一个,就为了要嫁沐沂邯背着斥尘衣跑到别国来撒野。

    她想到这不禁冷笑一声,尖锐的责问:“你就为了自己一己的痛快瞒着你嘴里叫的亲热的三哥跑到南晏来会你自以为的情郎?你知道你私自出逃意味着什么吗?若南晏得到消息北渊公主逃婚两国的战争便一促即发,你知道如果你三哥知道了你逃婚,他在北渊还坐的住吗?你以为他还能躺在床上安心养病?你能装成乞丐一路避过所有耳目来到永安,必然是遇到过寻你的人,我想寻你的绝不是来帮你的,必将是取你性命的人,你以为装成乞丐就万事大吉了吗?你想过你的自以为事任性妄为会害死多少无辜的性命吗?”

    元琪被她一针见血说中要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仍然提口狡辩道:“我不过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凭什么说我?”

    “哼!”萧静好冷冷开言,字字铿锵:“身份决定命运!你若不是北渊公主你当然可以随意追寻幸福,但是你很不幸恰恰生来就有高贵的身份,你身上背负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幸福,是供你锦衣玉食长大的北渊百姓!你以为你当得一个公主便能为所欲为?便能为了一个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的男人,将整个北渊皇室拖出来为你的愚蠢垫背?”

    元琪被萧静好如利刃的口齿彻底激怒,在皇宫,从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过话,就算是皇上也要唤她一声皇姐,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辱,她气红了双眼,上前猛力将地上的萧静好提起来,手上一抖,袖筒里抖出一柄前端带着利钩的长刃,一把架上她的脖子。

    她笑的冷戾,双眼寒芒闪动,语带鄙夷的冷身问道:“不敢说了吗?一张利嘴倒是有趣的紧,要不要试试是你的舌头利还是我的夺魂钩利?”

    萧静好心中暗凛,自己方才为了斥尘衣有这样一个愚蠢的妹子而气恼,头脑发热帮他打抱不平却忘了会激怒了这任性的北渊公主,看她的神情怕是真会对自己下杀手。

    再看她身后新月正看着这边,这大鸟通人性,也许它能帮她一帮。

    大鸟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包猪大肠的纸包,又看看她,低头又看纸包。。。。。。

    萧静好给它使的劲使眼色,管它能不能看懂,现在自己的小命就系在这大鸟身上了。

    她挤眉弄眼的用眼睛说:“大鸟。。。吃人的嘴软。。。。。。帮我解决这丫。。。我给你两条猪大肠。”

    大鸟不依,很屌的仰头,犀利的眼睛跟她讨价还价:“两条不够塞牙缝。。起码两车。。。。。。”

    萧静好气愤:“丫的,你骗我来这,还跟我讨价还价?”

    大鸟晃晃脑袋,不屑鄙视之:“你丫的,命都快没了还在乎猪大肠?”

    萧静好扼腕,扒公鸡毛的遇到扒铁鸡毛的,认栽。

    “喂,你对着本公主挤眉弄眼的干嘛?找死吗?”

    元琪怒目瞪视着她,抵着她脖子的刀紧了紧,刀刃几乎入肉,尖钩就在她喉管旁。

    萧静好吓的破口大叫:“傻鸟,再不帮忙等我命丢了半条猪大肠你都别想有!”

    新月觉得有道理,呼呼甩开宽大的翅膀,从背后扑过来。

    元琪听她叫唤早有了防备,一个闪身带着萧静好跃出老远,震动间利刃已经将她的脖子刺破。

    萧静好觉得脖子一凉,瞬间痒痒的,慌忙用手一抹带到一掌滑腻,方觉是血。

    新月见血,锐利的眼睛精光一闪,划到半空大力扑动翅膀,一时间掀动一股狂风,卷动着两人的头发衣角飞舞。

    乱发糊住了元琪的眼睛,她下意识用手去拨,钳制萧静好的另一只抵着她脖子的手也松了松,萧静好趁着这个机会身子一矮凭借自己多次逃命练就出来的滚爬势迅速滚开。

    狡猾的新月为了猪大肠也豁了出去,闪电般从空中对着元琪急速冲去,试图扑到她。

    元琪本就武功不差,反应也机警,新月从小就是她三哥带大,自然不会伤害她,只是想扑倒她而已,所以她很放心的不去理会新月,提气就朝萧静好飞身扑过来。

    “敢逃,现在就解决了你!”

    她红了眼的厉喝,快速将手中夺魂钩朝前面试图逃跑的萧静好猛力掷出。

    利钩空中回旋寒芒闪动,带着另人胆寒的兵器刺破空气的声音直刺萧静好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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