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狂人自知压制了修为,但是,出手时他却没有相让。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出手很快,却没想到吴桐的出手会更快!

    这道剑术只是方才领悟,便有如斯威力。假以时日,再多加修炼,那威力岂不会成百增加?楚狂人摩挲着自己的下颌,像是有些得意,浑然不觉自己的袖子上的破洞在无情地嘲讽。

    他轻抚手掌,正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吴桐仍然保持着前刺的姿势。丁岚从屋中走出,开口正要说话,楚狂人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别去叫醒他,他正在顿悟!”

    顿悟,是修行者追求进入的一种境界。在顿悟中,能够对修行的术法有更深的领悟。有时候,在顿悟的片刻修行会远胜于平时数月的积累。

    楚狂人一眼便看出,这时的吴桐正处于难得的顿悟之中。所以,他拉住了丁岚,然后两人紧紧地站在一树梅花之下,听着那些轻微花语。

    月华渐盛,将吴桐的影子拉得有些长,一切归于寂静。不远处的野猫在屋顶的砖瓦间隐隐传来几声呜咽,一片枯叶从树上坠下,天地元气骤然肆虐。

    楚狂人凝神看去,吴桐身上的衣衫不断地猎猎作响,天地元气围绕着他不断打旋,渐渐化为一柄长剑,凛冽成形。这由天地元气而聚的长剑上有着极强的波动,一股让人心惊的剑意在其间蓄积。

    那剑意如果击出,楚狂人觉得,即便是自己,恐怕也会有手忙脚乱之感。但是身处顿悟中的吴桐,却是极为平静。他的脑海中则是在思索“谁在修?我是谁?”这本是修行的关键,却没有多少修行者去在乎,而这被他们忽略的问题才是作为修行者首要解决的问题。

    觉悟为本,修行为末,本末不分是谓颠倒;觉悟为体,修行为用,体用一如,是谓自然。觉悟便是要解决“我是谁”,修行则是要解决有所作为。

    在吴桐此刻的心中,修行即是生活,活出本然便是大道,觉悟即通透,看到本质为悟性,做到本性为觉醒!一切皆为人、物、世界的规律。违规者妄,顺规者盗!

    他的经脉在微微跳动,其中涌动的念力则愈发澎湃,他遵循着记忆里那道身影而动,一剑一剑清晰可辨,似慢实快。自己面前的天地元气像是布匹一般被纵横的剑气切割开来,但是,很快又有新的天地元气灌注而入,始终凝聚着那柄长剑。

    “嘿!”吴桐猛地睁开闭着的双眼,吐气开声,那由天地元气拢聚的长剑上的剑意轰然炸开,如同一阵飓风卷过这个小院,院中的假山承受不了这道剑意,还未挣扎,便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

    “我的院子!”丁岚见状,惊呼出声。楚狂人十指相交,不动明王印决然而出,化为气形钟鼎,将吴桐罩在其内。只见这由念力而化的钟鼎里,剑气纵横,嗤嗤作响。寒芒透出竟将月色掩盖。

    “破!”从吴桐双唇中吐出一个字,然后便是手中长剑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斩在了罩住自己的钟鼎之上。那钟鼎晃动了几下,有裂纹开始攀沿其上,然后互相交织,最后发出清脆的咔擦声越来越密,终于,“砰”的一声,钟鼎崩碎,楚狂人双手一震,身上蓝衫一阵拂动。

    吴桐觉得时光仿佛在自己出剑的那一刻静止,他看着院子的样子,问道:“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是谁干的?”

    丁岚又一次翻了翻白眼,然后直直着盯着吴桐,不禁让他心底有些发毛。他宁可去与返虚境强者争斗,却不习惯被一个女人这么盯着看,更何况是已近中年的女人。他的目光转动,发现楚狂人对着自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吴桐似乎知道了什么,看着满地狼藉的院子,瞠目结舌地问道:“这里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弄出来的?”

    他似乎在疑问,更是在抓去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但是无奈的是,丁岚的表情给了他最终的答案。

    吴桐就这样愣在风中,在他的记忆深处便是损坏东西要赔偿。所以,他挠了挠脑后的头发,轻声问道:“抱歉啊,我会赔偿一切损失的!”

    他的目光中在院中破碎的砖瓦,凋落的梅花,消失不见的假山上掠过,心中盘算着自己的俸禄是否抵得上赔偿的数额。

    “赔偿?”丁岚嘴角一扯,然后指了指角落里一盆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话的盆栽,说道:“你知道这盆花值多少银两?”

    吴桐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养花植草的兴致,自然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价值无从判断,只是原本想来也不会太过值钱。

    丁岚眨了眨眼,伸出了三根手指。吴桐顿时松了口气,伸进怀中,摸出一个钱囊,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掏出一锭碎银,递了过去,说道:“我这里有五两银子,应该能抵上那盆花了!”

    但是,吴桐很快就看到丁岚并没有伸手来接,于是,他递出去的手便尴尬地停留在空中,不知是收回还是继续。

    “五十两,我恐怕一时赔不起。不过你放心,我这就回天枢处去向两位先生借。”吴桐考虑再三,还是将手缩回,那锭碎银也被他放入钱囊之中,小心翼翼地重新将钱囊放回怀中。

    丁岚哼了一声,说道:“是五百两!你能借得到?”

    吴桐顿时一噎,他万万没想到,一盆不起眼的盆栽居然便要五百两银子,光是这么一盆,非但自己赔不起,恐怕去借,也未必一时便能借到。何况,还有假山,梅树……

    “那,我能留在这里做事,用工钱抵账。”吴桐憋了半天,说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楚狂人一声大笑,说道:“好了,岚儿,你别逗他了,看把他吓的!”

    丁岚这才将张开的五指收回,然后说道:“就你喜欢做滥好人。”说完,她转过头,对着吴桐说道:“弄坏这里的事情暂时放下,但是如果你输了青藤擂,那老娘便会让你加倍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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