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然用弓饱满有力,时而昂然激越,时而哀婉凄怨,时而怒发戟张,时而悱恻**。直面权贵敢恨敢骂,与英雄迟暮儿女情长交相辉映。

    一曲终了,全场保持静默,大约三十几秒后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校长兴奋地向与会人员介绍:“这位同学叫张秋然。文史学院中文系大一新生。

    其实说起来在场的很多人都认识。她是梁定坤的外孙女,顾觉斋先生的孙女。”

    场下一个头发全白的老者站起来,问张秋然道:“你是梁定坤的外孙女?”

    得到张秋然点头肯定,老者又说:“老梁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啊?我还欠他一根冰棍钱,快四十年了,我就没法还给他。”看似笑话,老人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这个老者与梁定坤在英国是同学,也是老朋友。解放后为报效祖国,他与梁定坤一道回国,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邵振华,而他原来的名字已很少有人知道了。

    邵振华与梁定坤进了同一所学校教书。他们意义风发斗志昂扬,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一定能赶英超美,将祖国建设成为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

    后来,后来就不用多说了。要说明的是,某一天邵振华与梁定坤共同参加一个会议。这个会议的议题争论很激烈。会后,两人口渴了。见到街边有卖冰棍的,两人一人买了一根冰棍解渴。一支冰棍才三分钱,但邵振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是梁定坤请客。邵振华说,明天由他回请。

    谁知这天晚上两人都被隔离审查,从此就再也没见面。邵振华不是没想过去找,但总是因工作而抽不开身。他们都是以工作为重的人,一辈子都这样。

    短短的一句,还欠你外公一支冰棍钱。其中包含了多少的人间沧桑,多少的悲欢离合?

    张秋然过去给邵振华倒了一杯茶,又递过纸巾让他擦泪。邵振华又问张秋然:“你外公呢?他怎么不来找我!”

    在我的印象中,外公很少来申洋。去年初来开个一次会。会议结束就匆匆地走了,连家都没回。张秋然又说:“可能外公不知道您在师大吧?知道了肯定要来。他老人家最是重感情。”

    是啊,是啊,我是平反后调来师大的,你外公肯定不知道。行了,知道他没死,这就是好消息。邵振华又问道:“你妈妈叫司琪吧?我的印象中,你妈妈才这么一点大。”邵振华用手在大腿中间比划着,他印象中梁司琪小时候的样子。

    这儿的许多老专家学者都认识顾觉斋与梁定坤,不认识的也听说过。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茶话会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对那个时代的回忆。

    邵振华说:“秋然,我唱一段京剧,你给我伴奏啊。那个《臥龙吊孝》会拉吗?”

    《臥龙吊孝》是京剧里老生行的著名唱段。内容是诸葛亮气死了周瑜,然后又假马惺惺地去吊孝。唱词非常精练,寥寥几句就将三国时期波诡云谲的形势,人物,事件说得清清楚楚。唱出了诸葛亮当时复杂的感情,既是做假又是真情的矛盾。

    张秋然点头,说:“会,但拉得不好。”

    会拉就好,会拉就好,邵振华感叹地说:“像你这么点大的孩子懂京剧就已了不起。现在的年轻人将国粹都丢了啊。你这算家学渊源了。”

    邵振华不了解情况,以为张秋然是跟外公外婆长大的,深受书礼传家的熏陶。张秋然笑笑,也不解释,就拉起过门来。

    邵振华立即闭上眼睛酝酿情绪,过门中邵振华道白:“都督!公谨——啊——”就这一句道白,邵振华是声情并茂,立即入戏。赢来会场上的一片叫好声。

    过门之后,转入“二黄导板”,邵振华唱道:“见灵堂不由人珠泪满面,叫一声公谨弟细听根源。”邵振华确实将诸葛亮的那种表面上悲痛,实际是猫哭老鼠的心态唱得淋漓尽致。又一次赢来全场的叫好声。

    再接下来是反二黄慢板:“曹孟德领人马八十三万,擅敢夺东吴郡吞并江南。”

    在全场的叫好声中,张秋然心里突然一动。门口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已经六十多年纪模样,女的却只有三十岁边近。

    男的无所谓,女的却是修真人。女的不仅是修真人,并且修为已达筑基之境。这在当前修真界已算是高修为了。张秋然比弟弟心细得多,弟弟到现在都分不清修真人的修为高低。张秋生只能看出金丹、元婴,其他的就不行了。即使是金丹、元婴,他也分不清具体区别。

    这女人不仅是筑基中期,而且还修媚惑之术。引起张秋然关注的是,这女人修的似乎与吴烟、李秀英一样的秘法,而媚惑之术仅仅是法术。这女人与吴烟她们是修行一脉?没听说她们柳、李两家修这种邪术啊。

    张秋然想心思并不影响她拉琴,邵振华继续在唱:“周都督虽年少颇具肝胆——”

    远处有人轻声对那男人说:“老操,跳槽去当董事长,确实比我们穷教书的好啊。连女秘书都配上了?”

    瞎说,老操也是轻声说:“这是我们公司的业务伙伴。听说今天师大热闹跟过来看看。”

    那女的大大方方朝那问话的老教授伸出手,说:“吴嫣,大道自然娱乐传媒总经理。请多关照。”本来极为古板的老教授稀里糊涂地与吴嫣握手,脸上现出受宠若惊的神态。

    此时邵振华快唱完了,也到了**部分。诸葛亮大叫:“苍天既叫公谨死,尘世何必留孔明。”

    邵振华又作又唱地入戏越来越深。张秋然仔细听着吴嫣与人说话。她已经知道了,这女人就是吴烟正在寻找的人,李小曼所谓的师傅。

    邵振华学着诸葛亮假马做作,又哭又叫:“都督一旦升天,亮又何必独存于世。也罢——就在这灵堂上,我就与他同死同穴。我,我就碰——,我就碰,我就碰——唉,都督啊——”诸葛亮要一头撞死的灵堂上,做势了半天还是没碰。这一段至此结束。全场一齐鼓掌,大声喝彩。

    张秋然悄悄来到门外,给吴烟打电话:“吴烟啊,我发现了你要找的人。什么人,李小曼的狗屁师傅啊。你快来,我治不住她。”

    吴烟接到电话,第一件事是向林玲请假,第二件事是打电话给哥哥,第三件事是打电话给李小曼,第四件事是拉着李秀英就跑。

    哥哥答应立即就去师大。李小曼听说是在申洋,答应立马去订飞机票。李秀英却赖着不走,要吴烟将事说明白。

    听说是发现那个叫吴嫣的女人,李秀英很感兴趣,但是要吴烟将张秋生叫上。这样比较有把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有张秋生在心里也踏实。

    吴烟说:“叫张秋生当然好。可是叫这家伙做事,他从来都是磨磨叽叽。等他答应了,那儿可能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那只是个筑基期的女人。有我们俩在,还有我哥哥,还有然然姐,还有欧阳婆婆。那女人难道三头六臂?”

    两人摸到小山后没人的地方,说好了在申洋师大门口见面。然后就各自隐身,踏上飞剑起飞。哈哈,金丹期就这么好,可以飞。

    张秋然打完电话就回到会场。刚刚进门,吴嫣就过来打招呼:“哎,你好!你真漂亮,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告不告诉她名字啊?这可是个骗子吔,大骗子。可是不告诉她吧,也太没礼貌。张秋然一边纠结,一边向门外走。门外是个走廊,装饰豪华铺着地毯。

    吴嫣一眼就看中了张秋然。这女生漂亮、清纯、优雅、脱俗。要是带着她出去办事会轻松许多,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吴嫣现在放弃骗取银行贷款了,这个太危险。银行的钱不管贷来多少,最终都是要还的。即使找不着你人,他们的账也轻易不会核销。债总是在那儿,说不定哪天就会发作。

    吴嫣成立了一家娱乐传媒公司。以拍电视剧的名义拉赞助。这个比较好,简直是太好了。反正是赞助,就等于是说这钱送给我了。从支票送到我手上那刻起,就没打算要我还。

    至于电视剧拍没拍成功,那是另外一回事。剧本还没写出来。剧本写出来了,觉得不好打回去重写。剧本写出来了,我觉得很好,但老是通不过审查。仅仅在剧本一关上,就可以拖他个三年零六个月。其他导演、演员,拍摄场地等等,还有拍摄许可证、发行许可证、放映许可证等等。可以将赞助人拖得筋疲力尽,不了了之。总而言之,这个不犯法。即使犯法,也算不上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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