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过后,打烊时间,这栋远月高楼内部,气氛却不太对劲。

    乾日向子边吃,边小声的抽噎,俏脸湿迹斑斑。

    乍一看,还以为她在吃什么强辣的麻婆豆腐,可实际上呢,重制版夏氏流豆腐三重奏,一点也不辣,更无呛口的重口味。

    相反,以桂花、木芙蓉和梅子蜜饯极力渲染的酸酸甜甜滋味,还很可口,可极大刺激这些亲朋好友的食欲。

    但不止乾日向子在抽噎。

    毕业生们,堂岛银、神原正人、青木宗太这些大佬,乃至美食会巨头凯瑟琳和安德莉亚,画风与平时截然不同。

    “厉害了!”

    安德莉亚,将小碗里最后一口炒面,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的吞嚼下肚,并仔细品味了料理所蕴藏的特殊内涵,这是名为「食义」的东西,更准确说,是一种令人怀旧、追忆的温馨味道。

    只听她大赞道:“恐怕,这才是这道菜真正的奥义吧!”

    “和前面的,完全不同了!”

    确实。

    作为先后尝了两道不同版本‘豆腐三重奏’的试吃者,安德莉亚最有发言权。

    如果说,前一道‘豆腐三重奏’是吃下天府之国,单纯得到满足的震撼和享受,那么,如今这道重制版菜品,就是具备经典潜质的绝世佳肴。

    “对,没错,绝世佳肴!”

    安德莉亚放下碗筷,双掌合十,对台子后的厨师,认认真真的鞠躬一拜,“谢谢招待!”

    “这道菜,我认为比你之前的任何作品都要优秀,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她给予评价,迟疑了一下,补充道:“这可能就是食霸菜品,和王道食义菜品最本质的区别了!内涵!”

    “谢谢!”

    另一位女巨头凯瑟琳也跟着说。

    至于其他人,则仍然沉浸在那个有强烈童年既视感的美食世界,听着那个温柔似母亲的叮咛声音,不愿清醒过来。

    “完整的……食义!”

    半晌,薙切仙左卫门低沉说。

    没有什么「衣襟绽裂」。

    此时,这位予人严肃、刚毅印象的远月总帅,永远冷酷的食之魔王,那眼角隐隐可见的湿迹,来得更震撼人心!

    没错,仙左卫门哭了!

    而他也并没有掩饰这些情绪,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品尝重制版夏氏流豆腐三重奏的真实反应。

    夏羽能感觉到仙左卫门眼神中的难以置信。

    “食义!”

    “完整的食义!”

    唐玉琼也怔怔的醒来,她下播了,双手空出来,手指抹了一下眼眶位置,指肚顿时湿漉漉的,有点冰凉。

    在菜品里,她所听到的,远不止那句熟悉的晚餐询问。

    桂花之香。

    还有木芙蓉,以及梅子蜜饯,唐玉琼眼前,仿佛浮现一位温婉的女人,她正用桂花制酱,又把新摘的青梅腌制成蜜饯……

    太多既视感满满的画面了。

    关键还是缭绕耳际,似乎存在的声音。

    好吃吗?

    酸了还是甜了?

    豆腐是否还鲜嫩?豆腐面呢,弹性口感惊喜吗?豆干炸的火候还好吧……

    重叠的声音,好像形成了温柔的浪潮,沿双腿纠缠而上,一浪胜过一浪,唐玉琼不免沉沦在这种超级温柔的攻势下,双颊泛着酡红,秀眸水色迷离。

    “谢、谢!”

    这时,一个发颤的嗓音说。

    夏羽侧头,却看到女主将背身而去,细碎的脚步带着一丝慌乱,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半空好像洒了几滴闪闪的水珠。这是泪吗?

    女主将提前离开。

    诡异气氛,持续了足足一刻钟。

    毕业生们清醒后,自是第一时间将夏羽围住,叽叽喳喳问他食物的奥秘。

    门口。

    美食会的三巨头,打算悄悄退场。

    之前的1号桌,留了一个文件袋,两张金色的卡片。

    出了门,安德莉亚站在山间台阶最上层,面向夜风,舒展腰肢,任由长裙和头发飘扬,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

    “今夜没白来!”

    她说。

    “是啊!”凯瑟琳回头瞧灯火辉煌却寂静下来的楼阁,目色复杂,“他,展示了超过自身厨艺的东西,或许……”

    到这话就停止。

    安德莉亚和她对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两人都懂。

    “在这个年纪就领悟食义……”

    可怕!

    “开什么玩笑!”

    雷哲被风吹醒了,冷哼地道:“我不认为这个时代,还会出现未满十八岁就领悟食义,跨进麟级的厨师!”

    只是这话,有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自己都底气不足。

    没办法,两位同为麟巨头的女麟厨在,再者,还有薙切仙左卫门真情流露的品尝反应。

    如此种种,之前雷哲尽观眼底,这时候他的狠话,更像是给自己加油鼓气,壮胆。

    噔噔噔。

    雷哲快步而去。

    凯瑟琳、安德莉亚目送他消失,对视,沉默。

    “凯瑟琳,你认为首领知道了这个情报,会如何反应?”

    “……很难说。”

    目光急剧闪烁,凯瑟琳并没有忘记自己监察官的身份,这可是札幌赛事期间,那位首领亲自任命的。美食会既然决定吹起进击东瀛美食界的号角,那么远月一脉突然冒出麟厨新秀,势必会重挫美食会的声势。

    “那就有的看了!”安德莉亚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

    将近凌晨一点。

    薙切家宅,庭院一角,夏羽站在荷塘边,打电话。

    “对,是啊,青姨,营业太晚了赶不回去,今晚我就在薙切家宅借住,大概要住到这界学园祭结束,「玉龙锅」和本店就劳烦您费心了。”

    “行了行了,那么晚还打电话扰我美梦,家这里你尽管放心!”

    一个打哈欠慵懒的声音回答,而后挂断电话。

    夏羽伫立在庭院,向山巅那座观景楼阁张望而去,月色下,楼阁虽熄了灯,却隐约可见一角轮廓。

    “今晚的营业,很成功!”

    语调愉悦。

    “而且……”

    “我大致知道了,「食义」是个什么模样。”

    厨心,食义。

    两者不能割裂。

    食义更像是厨心的升华,用夏羽自己的理解,厨心是赋予料理一个世界,食义则是赋予各种幻想的声音,譬如《豆腐三重奏》的奥义,那所谓的「贝仙女的味道」,其实广义来说,无非是母亲的味道。

    当然,声音只是食义的直接体现,夏羽用一个词可概括食义——

    进阶下药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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