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祭高站城门之上,那里有重兵把守,他是鞭长莫及。对方也是吃定了这一点,才敢偷换血蝉。

    涂庆重冷笑道:“说要请血蝉的是你,要紧关头变卦的也是你,莫不是你心里有鬼,不敢验看?”

    “不敢”两字出口,韩昭身边的萧宓突然昂起头,大声道:“说得好,多谢涂丞相指点!”

    指点……什么?涂庆重微愕,却见这少年转头去问韩昭肩膀上的丹凤:“神鸟可否听我一言?”

    丹凤通人性,闻言点了点头。少年唤它“神鸟”,让它很是愉悦,看这小子立刻顺眼了。

    于是少年凑了过去,与它交头接耳一番。

    丹凤听见了,韩昭自然也听见了,嘴角微微弯起。

    望着底下这一幕,城门上的梁祝祭不知怎地,心里突突直跳,似有祸事降临。萧宓再度抬头:“刘大人,我有法子测试血蝉的真假。”

    刘大人对他很是客气:“什么法子?”

    萧宓伸手,向着梁祝祭一指:“劳驾你找两个人,帮我按住他!”

    梁祝祭大怒:“胡闹,我可是堂堂祝祭,守护太庙十余载,连王上见到我都……”

    话未说完,刘传方就截口道:“梁祝祭,得罪了。”他对着两侧的卫兵点了点头,后者立刻冲上来,一左一右按住了梁祝祭两只胳膊,架得他动弹不得。

    涂庆重瞪了刘大人一眼,有些不满,但没有说话。

    放在平时,祝祭的确受人爱戴。不过眼下大军压境,这里人人都是自身难保,对他可也没那么恭敬了。

    “莫怕,它不攻击人。”韩昭抬臂,火鸟立刻振翅而起,往城门上飞去。

    它体型只比鸽子大一号,多半又是羽毛蓬松,看起来没甚威胁。官兵只是警惕地盯着它,梁祝祭却一下子脸色大变,边挣扎边嘶吼:“放开我,快放开!”

    他看见丹凤嘴里叼着的血蝉了,一下子就知它的意图。

    可是左右两个卫兵都是彪形大汉,把他像鸡仔一般挟在正中,毫不费力。

    火鸟飞得极快,扑楞楞落到梁祝祭胳膊,一下子将叼在嘴里的血蝉直接按到他脸上!

    那血蝉被火凤叼了半天,又惧又急,甫一接触到人体,本能地伸刺就扎。

    梁祝祭顿觉脸上微一刺痛,不由得大叫出声。

    火鸟再度扑翅返回城下,两名卫兵并没有放开梁祝祭现在众人也看明白萧宓的意图了:他要让梁祝祭亲自试毒!

    就在众官员眼皮底下,梁祝祭的脸皮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肿成了高高鼓起的红脓包,脓包下方的血管凸出,正在转变成诡异的黑色。

    剧毒若是侵入心脉,就真地没救了。

    梁祝祭大喊:“放开我!”声音里充满恐惧。

    他倒是想视死如归,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确中毒了,再强撑下去也没有意义。

    不过他自然挣不开。

    涂庆重问他:“可有解药?”

    “有,有!”就这么会儿功夫,梁祝祭的口齿就不清楚了,只因舌喉都高高肿起。再放任不管,被毒死之前他就会先窒息而亡。“在我参上!参上!”

    身上?旁人见到毒性这般猛恶,都是心头一寒。若非丹凤识毒,裕王这会儿恐怕都死了。

    刘传方趁机问道:“血蝉在哪?”

    梁祝祭犹豫了一下。

    他若说出实话,卫王以后一定不放过他。

    刘传方看出他的担忧,不由得好笑:“你现在都快死了,还担心以后么?”

    这话好有道理,梁祝祭眼一闭:“还在太庙……在贡桌后方的暗格子里!”

    刘传方立刻转身:“我亲自去取!”

    涂庆重向卫兵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放开了梁祝祭。

    于是这位祝祭赶紧自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倒出里面的粉末吃了,又敷一点在伤口上。

    小半刻钟后,梁祝祭喘气方定,脓包也消了肿。

    但此时已经无人怀疑,毒蝉是出血他手了

    他连解药都有呢。

    涂庆重看着他,眼里是无尽的失望:“押下去!”

    梁祝祭本身和萧宓没有过节,既然埋下这样恶毒的暗算,当然是出自卫王授意。涂庆重原本不信裕王还活着,现在心头越发难安。

    又过不久,刘传方从太庙赶了回来,手里高举一个木匣交给梁祝祭:“正经验证,否则后果不用我说了罢?”

    不用。梁祝祭接了过来,这回老实施为。

    匣子里面同样是两只血蝉,梁祝祭对刘传方道:“血蝉都是成对儿的,效力同等,你来选一只罢。”

    刘传方随意点了一只,祝祭念诵咒语,这怪虫就听从他号令落去萧宓身上,在他手腕处取了血。

    这回丹凤没有反应,显然刘大人拿回的不是毒虫。

    吸血之后,这东西并没有飞走,而是静静伏在萧宓手腕上,仿佛吃饱喝足后要小憩一番。

    此时已到申时,西斜的阳光打在蝉身上,萧宓就发现原本透明的蝉翼变了颜色!

    俗话都说“薄如蝉翼”,其实蝉翼上的脉络如同蛛网,细致排布。

    可是眼下这层脉络却微微泛了红。

    随着时间推移,蝉翼上的丝络红得越发明显,到最后鲜艳如血。

    这时血蝉才振翼飞起,在身边打出一片红艳艳的光,如同红宝石。

    血蝉的名字,正是由此得来。

    这玩意儿毕竟个头太小,当它停在萧宓手上时,城门的官员看不了那么远,却能听见它聒噪的叫声。

    等到血蝉飞回梁祝祭手中,众人见到它的红翼时,脸色都变得异常沉重。

    涂庆重好不容易把喉间的酸涩咽下去,低声道:“梁祝祭,这、这是否说明他就是、就是……”

    “是。”梁祝祭没精打采,“这位就是先王的直系血脉,裕王殿下。”无论裕王能不能入城,恐怕他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种生物的天赋很特殊,如果用同一家族的鲜血供养,那么血蝉在繁衍了三代以后就会认定这种血脉,每一次吸食都会使蝉翼变红。

    人们发现,食用的血脉浓度越高,蝉翼颜色越鲜艳,反之就越薄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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