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对法之道也有研究,论造诣或许不怎么样,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法品鉴和欣赏。

    事实上,因自家老爷对画的偏爱,王川跟在王谦身边,着实是见过不少名家作品,其中有古人流传下来的,也有当世名家的作品。

    正因如此,王谦、王川等人一见陈止那几封信才会意外,因为四封信上的字,在些许细节上不同于现行字体,虽能看出过往的骨架和端倪,但在神韵上明显有延伸和发展。

    现在,王川站在陈止身边,看着他一笔一划的写,将自家老爷的明月赋一个字一个的誊写下来,隐约之间,仿佛在字里行间中看到了一抹夜色、一轮明月!

    “这写的分明是隶,可笔画间却又有篆字的神髓,字形似于画!与那四封信上的神韵全然不同,隐隐又是一种新体!”

    字画之始,因于鸟迹。苍颉循圣,作则制文。

    作为象形文字的代表,汉字笔画本就有临摹乾坤万物的深意,而陈止笔下的一笔一划,竟仿佛沟通了夜色美景与文字笔画,将明月赋中对明月的欣赏和赞美,用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将每一个笔画、字形背后的自然原型勾勒了出来。

    这种奇特的韵味,很快就让王川沉迷进去,深陷其中,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等到了这篇赋的后半段,王谦的文章从明月引申出来,借物喻人,将对过往亲人的追忆、对王家子侄的期望逐步展现出来,陈止的字也将内里繁杂的思绪、情感刻画出来,弥漫而出。

    王川这样深知内情、了解王谦生平的人,立时感觉到了文字深处的一抹哀愁,一丝忧伤,随后又逐步展现出对未来的期待。

    以文赞景,借物喻人。

    文章百变,但根源还在人文。

    等陈止搁下笔,整篇明月赋已然烂熟于心,对那位清湖先生的观感也有了变化。

    “这是一位有才之人啊,以文观人,文藻还在其次,对家族的期盼,对自身责任的承担,都堪称士族英杰,难怪能有这般名声。”想着想着,他将写好的字微微一吹,墨香四溢,自有两名青衣汉子过来收拾,拿着上好的封蜡给给轴头涂抹,整理文章表里。

    王川也从恍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可心里还残存韵味,味无穷,他看了一眼陈止,郑重的拱了拱手,由衷道:“这次没有白来,多谢先生了。”话中已有了敬重的意思了。

    再一次,王川对陈止改观,将之放到了比自己要高的位置上,服了。

    “能让清湖先生满意就好。”陈止点点头,对王川的态度并不陌生,前世不知多少人都是如此待他。

    他一边说,一边揉了揉手腕,这法之道,和腕力、劲力相关,他凝神写一篇不短的文章,自然也感乏力。

    “现在的身子骨不比前世,还要稍微锤炼一下,得练练技击,这样不光有益身体,也可以进一步提升法功底。”

    这里可没有内力之类的超自然力量,但却有着特殊的运劲技击技巧,前世他就曾以此练兵,这一世身子健壮,底子还行,但还需雕琢、锤炼,因此有了想法。

    很快,陈止就从记忆片段中找到一些前身练剑的画面,只是那把长剑还在烧毁的家宅瓦砾之下。

    “得找个替代品啊”

    “辛苦先生了,”王川注意到陈止的动作,满脸感激,又道:“先生之前与我聊到法家之说,想必也知道贵静院的事,若是有暇,不妨来我武原王家,王家藏比之陈府也不逞多让,可以借阅,相信有先生这幅字,我家老爷断无不许。”

    “哦?”陈止神色微动,他对法家学说是真感兴趣了,不光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筛选,更出于自身的求知欲,但算算时间,在筛选之前,该是来不及去王家借阅了,但为学本就不是为了筛选,因此他还是承了情,“那是最好了,有机会一定拜访。”

    王川接着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有个消息,不知先生有没有听说,就是青州有名的痴,最近在彭城地界游学,此人博览群,为了观,甚至散了万贯家财,若是能寻得此人,与他印证学问,相信对先生大有裨益。”

    “痴?”陈止忆片刻,摇摇头,没在前任陈止的记忆中找到半点痕迹,只是凭着王川的描绘,他意识到此人对自己或有大用,“不知这位是什么来历?竟被冠以痴之名。”

    “此人为琅琊王氏之人,”王川既然开口了,就有了知无不言的意思,“爱成痴,平生志向就是阅遍天下籍,为此周游天下,传闻有言,说是天下间的籍,他已看了十之一二!”

    “天下籍看了十之一二!?”

    陈止真正惊讶起来。

    天下间的籍何其多,不说别的,就说先秦百家,各家著作,层出不穷,累积到如今怕是个天文数字,难以尽数,那痴号称看了十之一二,就是天文数字的十之一二,肯定是夸大其词,但能传扬开来,也从侧面印证了博学多读之名。

    陈止忍不住询问起来:“那位痴来彭城郡,是为了贵静院的藏?”

    “不,”王川摇摇头,“贵静院的藏早就被他看过了,他这次过来,可能与即将到来的那位有关。”

    “即将到来的那人?”陈止点点头,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人了。

    那位传闻中的贵人。

    因为其人的到来,整个彭城郡暗潮涌动,贵静院的反应只是冰山一角,那位痴因此到来,倒也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多谢王兄的消息。”陈止想了想,真心诚意的跟王川道了谢。

    这个消息对陈止而言有很大帮助,在一定程度上,会改变他接下来的部分计划。

    “看了天下间十之一二的籍,肯定是夸张了,但也足以表明此人博学,如果见到他,以拓石接触,将七成学识复制过来,岂非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目标?一旦成功,可以省去大量时间,对我的帮助太大了。”

    带着这种设想,陈止和王川又说了几句,等天色稍变,王川就告辞离开了。

    陈止知道这位忠仆急着去复命,自然不会强留,况且今天的大起大落,林斋上上下下都处在一个很懵的状态里,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平复心情、消化惊讶。

    等王传一行人走了,陈止就对身边几人道:“三弟,收拾一下东西,辅叔,明日取出最大的那块银饼,给陈府送过去,就说交上商肆一年的租金。”

    “最大那块?”陈辅过神来,低头一看,有些不舍,“这可足足六两啊,一年的租金哪要这么多。”

    “听我的,送过去。”陈止淡淡一笑,并不解释,他想看看,自己在做了这些事后,在家人的心里有有多大分量。

    结果让他很满意,陈辅并不多问,就点头应下了。

    “很好,已有令行禁止的迹象了。”陈止暗暗点头,看向吴掌柜,后者顿时会意,就听他道:“东家放心,银子送过去之后,我会过去打点一下,好叫几位管事知晓。”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位少爷哪是荒唐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做事滴水不漏,比其他几个眼高手低的少爷强太多了,过去怎会是那个名声?难道有人陷害?

    他顿时留心起来,有了一丝真正投靠的念头。

    世家宅府也有官府那样的官吏之别。

    官府是官员掌政,但真正做事的是胥吏,世家大族也是一样,看起来是老爷、少爷当家,可真正落实的还是一个个管事、家仆、家丁,想要事情顺利,就不能忽视他们,否则这些人不能帮你成事,却足以败事,陈止虽不惧怕,可也不想平白增加敌人、沾染麻烦。

    想着想着,陈止又朝一个人看过去,叫道:“陈物”

    “啊?”那小童陈物还沉浸在震惊中,精神恍惚,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跟着又赶紧应,“是,小的在!”和先前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了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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