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小憩,纵骄阳似火止不住困意来袭,待到清醒已是晌午时分,宁以恒整了整衣冠,协助苏念秋打理了下发髻便赶往音淼苑。这是一个只有树荫、溪水、草茵的地方,溪水里尽是漂浮的木觞,酒香弥漫,高朋满座。

    林暮祚见宁以恒来了,嘿嘿一笑“宁兄可是迟到了,这醉卧美人膝,莫不是忘了时辰?”

    高云荣撇撇嘴,略带酸味“我等形单影只,你却佳人在怀。”

    左逸风瞟了眼苏念秋,垂下眼眸,闷闷的喝了一口酒水。

    林佳琳与杨婷贤比邻而坐,看着苏念秋水润幸福的脸蛋,林佳琳醋上心来“来晚了当罚,男女一样。”

    杨婷贤帮腔道“传闻宫宴苏家大秀都不肯饮酒,佳琳你是说不动她的。”

    林佳琳看了一眼赵莹莹,只见赵莹莹娃娃脸上蓄意露出焦虑的模样“咱们上次参加宫宴,好心劝酒,苏家大秀愣是让皇后娘娘斥责我等一番呢,茹诺,那天你也在的,是不是如此,你也要做个证人啊。”

    沐茹诺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念秋,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秋县主的脾气大着呢。”

    蓝星菊挽着宁以卓,想搭话却被宁以卓制止。

    宁以恒拉着苏念秋席地而坐,率性的从溪水里拿出一个流觞,轻轻喝了一口递给苏念秋“念秋,这就甜而不烈,是你喜欢的。”

    苏念秋接过宁以恒的木觞,轻轻闻了一下,笑起“这就清香淡雅,果然与宫宴浓重的烈酒不一样,既然是夫君你觉得好喝,那必然诚不欺我。”苏念秋仰头喝下,舔了舔嘴角,有些小心翼翼如猫“夫君,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宁以恒无视他人,直接从流觞中取出一只木觞递给苏念秋,轻柔说道“慢点喝,酒后劲大,容易醉。”

    苏念秋乖巧的点头,慢慢的轻啜,很是珍惜。

    宁以恒抬头看向林佳琳“这就是你所谓的我宁以恒的夫人不喝酒,谁说也不行?林佳琳你说话莫要误导他人。还有你赵莹莹,你非我等好友,即使宫宴劝酒,不愿承你意,又有何妨?莫不是你多番邀请我夫人饮酒,如此烦不胜烦,我夫人只能找皇后寻求公允,这又有何错?大晋朝连好恶也要被剥夺吗?况且赵莹莹,念秋兄长婚礼,你令其妹不堪其扰,莫不是酒宴那日,里面还有不可说的故事?”

    宁以恒拿起一个流觞放进嘴里,斜眼看了一眼沐茹诺,冷冷说道“沐家大秀,话出口前要深思,那夜宫宴,后宫何事,这有辱门楣的琐事,劝你三思。”

    宁以恒看都不看杨婷贤一样,仿佛她是唯一不存在的。

    宁以恒低头看着脸蛋红扑扑的苏念秋,看她蓄意装醉的模样,揽她入怀“以后为夫不在,不要喝酒了,知道吗?”

    苏念秋憨憨的点点头,打了个酒嗝。

    宁以恒温润的脸上一丝难掩的宠溺让陈珞瑜甚是艳羡,不自觉搅动起了手绢。

    左逸风瞥了一眼陈珞瑜,嘴角若有似无,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沈易之斜躺在草茵上,看着众人的表情,嘴角轻轻一动,仰头喝下酒水,随性一丢,又拿起一杯木觞,摇晃着酒水很是自得。

    沐茹诺见众人探究的目光看向自己,脸上闪烁着羞涩与微恼,却碍于宁以恒的身份不敢发作,只能垂眸咬牙。

    宁以卓撇了一眼这场闹剧,权当未看见,也制止蓝星菊参与。

    倒是潘安,这个文人此时出来解了围,笑嘻嘻的说道“诸位诸位,这般饮酒多无趣?不如清谈一番?”

    卫玠看潘安冒出来说,笑眯眯的说道“听闻沈家嫡长子和宁家嫡长子颇负清淡盛名,不如辩上一辩,如何?”

    宁以卓抬眉看了一眼卫玠,又看了看潘安,笑起“哦?潘安乃是我晋朝大儒,为何不先来一番?与卫玠辩上一辩?”

    潘安见祸水东引给自己,随即笑开“潘某不过小才,怎及琅琊沈家和陈郡宁家?”

    卫玠接过话茬“我与潘安不过小儿论者,哪敢与沈宁二家相比?沈家大少,您素来风清霁月,这清谈论辩的雅事,怕是不会推辞吧?”

    沈易之停下摇晃酒杯的力道,微微坐起,容色艳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眼眸带上了微微厉色,看了看宁以卓,转头盯着宁以恒,酒觞扬了扬,一口饮下,随手一丢,缓缓开口“宁家大少玄学之学浑厚而实,以前辩过,此时不辩也罢。但是宁家二少~”

    沈易之嘴角扬起,缓缓坐直,直视宁以恒的眼睛挑衅道“就不可知了。”

    宁以卓看向沈易之,又看看宁以恒,扬起嘴角“以恒,你可愿?”

    宁以恒直视沈易之的眼眸笑起“什么可愿可不愿?只要是战书,来者不拒,从未怕矣。”

    宁以卓满意的点点头“那沈兄之意呢?”

    沈易之撇了一眼宁以卓“既然令弟欣然接受,自是愿也,只是话题嘛。”沈易之眼中光影流转间带出一点狐狡“不如卫玠来出,潘安来润色?”

    卫玠点头“也罢,那就辨一辩至虚,极也;守情,表也;万物旁作 ,吾以观其复也。夫物云云,各复归于其根。归根曰情。情是谓复命。复命,常也;知常,明也;不知常,亡亡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沕身不怠。”

    潘安笑起“敢问两位智者,何为情,是何情?”

    卫玠看了看沈易之笑起“沈兄略微年长,你先来?”

    沈易之挑起一杯流觞,手持木觞,淡淡笑起“《道德经·甲本》字面来看,内里看似有实则无,表面看似情实则守。守何?守仁。何为仁?仁字人有二面。人有哪二面?有情或无情。既有情又无情是什么?是谓不仁。不仁何也?不喜不悲,不憎不怜,不偏不倚,视一切为一致,视万物为刍狗。何为刍狗?祭祀天地的草扎罢了。做到有情又无情的不仁,天地周而复始,规则才不会因个人好恶而变,一切顺应天意,顺势而为,依势而展。”

    沈易之轻啜一口,看向宁以恒严重挑衅加深“万事万物的规则是什么?他们肯定有规矩方圆而运作,这规矩方圆便是根,这情便是开智而促使其开化,是万物知命运周易,知常理底线,知宽容豁达,知公道公德,知王师王运,知社稷规律,知天下久安,因层层递进而知万事规矩在心,情义衡量,知轻重缓急,知王道纲常,才知如何长治久安,安身立命。”

    沈易之看向宁以恒酒觞丢向他,眉眼带着挑衅“以恒,你觉得呢?”

    宁以恒接过酒觞,一口饮下,哈哈笑起“哈哈,易之,你所言是也非也。”

    宁以恒率性丢掉酒觞,摸了摸昏昏欲睡的苏念秋的脸颊,朗笑道“夫物云云,各复归其根。你此言便是错了。俗话说龙有龙路,鼠有鼠道,这万物的规则非一致而是各行其道。而这各行其道中又有着情义与操守,维持着万物各自道而不乱的便是这份情与操守。何谓情?于人类,俯仰天地间,对得起父母天地,对得起良心善心便是情;于禽兽,存活天地间,享有寿终正寝,能有儿孙不灭,不会曝尸荒野便是情;于草木,长寿天地间,斗转星移保有青葱不衰,沧海桑田后能有百年不倒便是情。”

    宁以恒抬眉看向沈易之“纲常?行,则矗立天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友,则不忘旧恩义薄云天万死不辞;作,则留人生路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曰,则浩然正气义正言辞铿锵有力。此为人伦亦为纲常。”

    宁以恒邪魅一笑“何谓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非君王之道而是人之道。何意?儿女私情仅能容一人,此为容;对乡里乡亲有情便能容百人,此为公;对部族氏族有情便能容万人,此为王;对天下苍生有情便能容天下,此为天;对天下各行其道的规则有情,不破坏不阻止不贪慕不独占,便能有道。看似无情实则有情便是不仁,只有不仁才能视万物为刍狗,一视同仁,一样有不偏不倚的感情,这样才是道法自然,万物归一,周而复始,亘古恒久。”

    宁以恒挑衅的看向沈易之“沈兄是帝王君臣之道,而我是人伦逍遥之道。恰如百年前道家天宗人宗一般,究竟是王者天下,断定纲常,民守则,君守仁,才能久安?还是人伦天下,逍遥肆意,民有情,君有情才能久安?”

    沈易之哈哈笑起“人宗天宗吗?有意思,那你说呢?”

    宁以恒挑眉“道家都未辩个分明何况是你我?本就是顺天意而为,万道皆有情,奈何强扭之?”

    沈易之看向卫玠“卫玠你说呢?”

    卫玠看着二位谁也没辨个分明,看了看潘安,只见潘安笑起“当世,王道天下,自然王道胜。”

    宁以恒挑眉“这倒是个好的辩论结果。”

    沈易之嘴边扬起笑意“承蒙谦让。”

    宁以恒看向卫玠淡淡笑起“只是沈易之似乎话中有话,可否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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