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章  意外惊喜

    十五大召开,对于很多体制内的高级官员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愁的不去管他,至少凌君庆属于欢喜的那一类人。

    原以为这一辈子仕途的终点站,就是司局级终老了。尽管十五大召开前,凌君庆也做过很多努力,但从各方面反馈的消息看来,对手很强大,他的胜算不大。

    凌君庆是凌雅的父亲,现任国务院某部司长。

    凌家在京师也属于世家,但是官职一直不显。凌雅的爷爷,退休前官至国务院某部部长,大动乱期间被打倒,后期又被结合进部委领导班子,担任副部长职务。大动乱结束之后,凌老爷子官复原职。但动乱期间,吃了不少苦头,精神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恢复工作不久,凌老爷子就驾鹤西去,没有给后人留下太多的政治遗产。

    凌君庆与凌家其他二代子弟,大都在部委供职,职务也就到司局级为止,再往上,就阻力重重。

    在官场这个大漩涡里,多大的人情办多大的事,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凌老爷子过世太早,凌家二代子弟要出类拔萃,难度很大。

    不过凌家也有凌家的优势。那就是在部委有一张很庞大的关系网。凌老爷子和他的亲家以及其他亲戚朋友,都是担任京官,偶尔外放一段时间镀金,不久又回到国家部委供职。到了凌君庆这一代,兄弟姐妹比较多,宛然一个大家族。通过第三代子女联姻等手段,将关系网扩展得更加庞大。

    因此在京师官场,一般由三部分人组成。

    其一自然是何家武家高家这样真正的豪门大族,占据权力中枢,威风显赫,几位老爷子轻轻一跺脚,四九城里地动山摇。一个家族就足以构成一股巨大的势力,乃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令人不敢仰视。

    其二就是新兴的力量,通过自身的努力或者派系的运作,在改革开放后崭露头角,进入国家权力体系的核心圈子,成为国家新兴的领导人。严玉成、柳晋才、钱建军以及先头的白建明,都是属于这个圈子里的人。这个圈子,暂时尚未形成庞大的家族势力,主要还是依靠上位者个人的能力和威望在京师立足。

    崛起时间过快,根基不牢,是这个圈子共同的弱点。今后发展的前景,也有两种不同的结果。上佳结局,是成功融入最核心的权力中枢,势力不断扩展,开枝散叶,成为新的豪门大族,跻身于第一个圈子。如果后继乏力,或者上位者一步走错,失去权柄,那么后代就会被挤出权力中枢,泯然众人。

    严玉成柳晋才能否成功“升级”,成就一个新的严柳豪门,现在还不好说。不过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两位的上升势头极其猛烈。

    此番高层博弈,严柳所在派系在台前的那位年长首长,同意隐退,换取另一位首长进入常委会。但这位首长年纪也偏大,估计干完一届便会退下来。这个态势就很明显,派系今后会全力以赴,支持年轻的那位首长,争取在五年后顺利登顶!

    严柳均深受年轻首长看重,就年龄而论,也与首长相当,至少还可以卫护首长十年时间。

    严玉成成功进入中央书记处,掌控全国政法机关,就是明证。柳晋才出任副总理,主导全国经济建设,也是举足轻重的位置。

    这两位,算得是十五大上最耀眼的新星。从山沟沟里走出来,二十年时间,一步一个脚印,走上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位置。假使今后不犯重大错误,前程无可限量,成为新的豪门,未必完全没有希望。

    京师官场的第三大组成部分,也是人数最多的一块,就是凌君庆他们这样的小世家。离权力核心的距离不近也不远,最大的优势就是地头熟,关系网广。一些新晋的大佬,经常会对这样的小世家青眼有加,刻意加以笼络,以便加强自己的实力,许多事情具体经办时,要方便得多。尤其是涉及到部委与部委之间的一些纠纷,摆不到台面上沟通的时候,高层首长不方便出面,往往就是下属这些“地头蛇”出面沟通,三下两下,就把事情摆平了。

    这种情形,全国各地都有,不足为怪。无非是各取所需。

    凌君庆之所以高兴,在于他这一回,结结实实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砸到了。

    不久前部里领导和他谈话,十分的客气,对他以往的工作大加肯定。当时凌君庆差不多从头凉到脚。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他谋求进步的努力基本上失败了,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领导这个时候找他谈话,大加表扬,根据官场惯例,不是提拔就是要挪位置了。既然凌君庆提拔无望,部领导如此说话,自是要他挪位置。

    能够进步当然最好,不能进步,保住现有位置也不错。毕竟凌君庆现在的位置,还是颇有实权的。想不到现在连这个位置也保不住了。

    凌君庆很懊丧。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去争!

    争来争去,要被人家打发去养老了。

    凌君庆五十多岁,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进一步海阔天空,有贵人相助的话,说不定大有可为,退休之前走到正部级都有可能。一旦被人压住,调任闲职,那么基本上这一辈子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若果是在地方,担任某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要挪位置,还有可能捞一个副部级待遇,好好养老。地方上这种职位比较多嘛。但在国家部委,这个基本没可能。

    凌君庆脸上含笑点头,心里哀叹时运不济。

    不料部领导话锋一转,对他说出一番堪称“石破天惊”的话语来。部领导说,鉴于他过往优异的工作表现,经请示上级领导,准备给他再压压担子,中组部马上就会派人过来找他谈话,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刻,凌君庆简直就有点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这个副部级的大帽子,曾几何时,离凌君庆如此之近,似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唾手可得。然而经过一番拼命的努力,却发现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乌纱帽离得越来越远。当凌君庆完全失望时,竟然自己从天上掉了下来,端端正正戴在了他的头上。

    这个戏法怎生变的,凌君庆全然搞不明白。

    眼见凌君庆震惊无比,部长心里也蛮腻歪。这个老凌,还真是能装。都这时候了,还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真是的!

    不过说起来,人家也是好本事,一声不响的,就搭上了柳晋才的线。实在看不出来,老凌还有这一手。

    “老凌,柳政局对你可是很看好啊,千万不要让领导失望。”

    部长笑眯眯地说道。

    “柳政局?”

    凌君庆一愣一愣的。

    部长笑道:“老凌,大家都是老同事了,这里有没有外人,呵呵……”

    部长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明摆着,你老人家就不要再装蒜了,没意思。攀上了高枝,是你的本事,别人就算嫉妒也没用的。

    凌君庆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所谓“柳政局”,毫无疑问指的是新当选的政治局委员柳晋才。尽管大家都知道,柳晋才必定会出任国务院副总理,但尚未经过人大选举,没有正式就任,不好以“副总理”称呼。

    根据“小道消息”,柳晋才进京之后,凌君庆所在的部委,正在柳晋才分管的范围之内。柳晋才人尚未到任,人事布局已经展开了。

    这个也很正常。据说洪总理对柳家父子都十分看重,今后支持柳晋才的工作,是必然的了。

    不过如此一来,就更是让凌君庆满头雾水了。

    自己与柳政局,那是八竿子都打不到啊,连人家的面都不曾见过,怎么柳政局就瞧上自己了?当真是打破了脑袋也意料不到。

    好在凌君庆也是久经风浪的,过了最初的震惊,很快就镇定下来,与部长打起了哈哈。

    正经事谈完,部长的神情就变得亲热起来,与凌君庆扯开了闲话。应该说,部长以往对凌君庆的观感一般,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这种老京油子,滑腻腻的,很难把握。部长不愿意与他把关系拉得太近,也不愿意搞得太糟糕,过得去就成。

    但现在情况明显不同了,凌君庆竟然与柳晋才扯上了关系,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京官的消息比较灵通,早在几个月前,关于柳晋才极有可能进京的消息,就已经在国家部委的小范围内开始流传。部长们对柳晋才多了几分关注。虽然说能做到一部之长,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一个背后都有很深的背景。不过对于即将到任的顶头上司,大家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的。

    二十年时间,柳晋才能从一个修理工走到副总理的高位,背景更加不会简单。

    部长无疑也很好奇,凌君庆是怎样与柳晋才搭上关系的。貌似这两者之间,以前实在没有多少交集之处。

    无奈凌君庆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又焉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在部长看来,凌君庆这就是故作神秘,自高身份。不过那也没办法,人家牛嘛,靠上了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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