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传旨,令人着即追回三卫军,令其南下由镇虏侯李信统御,靖山东流贼…”

    王承恩赶紧将朱由检的圣旨一一记了下來,又迅即着宦官送往内阁票拟,只是他心里却在想着,内阁的老头子本就看李信不顺眼,好不容易夺了他的兵权,此时又岂会轻易的又双手送了回去?他也在心里暗叹一声,只怕皇帝的旨意又要被内阁封驳了。

    对于内阁封驳皇帝的旨意,王承恩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皇帝会因此而大动肝火。最近皇帝经常会有间歇性的头疼,且疼了起來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任何药石均无缓解之效。症状的消失亦是毫无征兆,陡然间便迅即好转。他只怕,皇帝又被气的犯了这等恶疾。

    可出乎王承恩预料的是,内阁居然仅仅对皇帝的旨意稍作改动便票拟了。其中大概意思是,三卫军可由镇虏侯李信暂领,却须由张方严一体节制提调,待镇虏侯与新乐郡主完婚后,必须上缴印信,由朝廷另择人选,统带其军。

    王承恩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有所改动,但他可以确定,皇帝一定会接受内阁那帮老头子的改动,只要三卫军可以南下,不管由谁统领,只要能打通南北河运,余者便皆可退让。

    想來内阁的老头子们也意识到了大运河南北交通断绝的严重后果,否则他们又岂能如此轻易的便让三卫军转向南下?

    刘宇亮似笑非笑,面带讥讽的看着范复粹那张满是沟壑的面部,眼睛里充满了嘲讽。

    “范相日前不惜与圣上撕破脸來力争,不想成果今日一朝尽丧,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自打张四知请辞,灰头土脸的返乡以后,范复粹便以次辅之资格,隐隐有首辅的架势,更是联合了其他几名阁臣将刘宇亮排挤在外。是以刘宇亮这内阁大学士比起去岁入阁时却是天上地下。

    况且刘宇亮早知道皇帝已经下旨召周延儒入京,迟早要启用此人为首辅,到时候他第一个要打压的便是这以耿介闻名的范复粹。所以啊,别看他现在蹦跶的欢腾,却只如那秋后的蚂蚱,沒几天好过了。他这才肆无忌惮的对范复粹冷嘲热讽,以宣泄被排挤的怨愤。

    内阁大堂里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几位堂官凝神静气,生怕被两位阁老的火气所波及。岂料范复粹却正色道:“老夫所为皆出自公心,何谓针对镇虏侯一人?若对朝廷有利,可保我大明无虞,便将老夫这个次辅让与他來做又又何妨?”

    这一番辞严义正出口后,刘宇亮面色稍显尴尬,打了个哈哈便转了话題,倒是几位小心翼翼的堂官纷纷在私下里叫好。只是,他们瞬间之后又有些同情起來这位脾气又臭又硬的范阁老,因为只要周阁老到京之后,他的好日子也就该结束了,闹不好连善终都要成了奢望。

    帝国两位枢臣怄气的同时,李信正在忍受着來人的无礼与颐指气使。

    那人一通发泄之后,乜斜眼睛看着李信,“某早就听说你们知府被流贼斩了首,眼下当是群龙无首,看你也不像城中文官,说说吧,是个千总还是守备啊?我家阁老若是看好了你,将來荣华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

    说到此处,那人卖关子一样顿了顿,以吸引李信的注意力,而后又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过却要看你的表现,请速速点兵随某南下吧…”

    一番说辞表演后,那人便好整以暇的看着李信的反应,只是预想中的诚惶诚恐并沒有出现,李信反而还淡淡的向他提出了问題。

    “敢问足下官居几品,任何要职,姓甚名谁?”

    那人经此一问却愣住了,半晌之后才提高了音量回道:“某姓周名福,阁老家的二管家,你可听清了?”最后还指着李信,补上一句问话…

    陪在李信一旁的书办实在看不下眼去,出言道:“这位周老爷,您面前的可是咱大明朝镇虏侯,太子太保,征虏副将军,李将军,单讳信…”

    镇虏侯贵为侯爵,已经是超品,书办称周福一句周老爷实在已经是抬举至极了,就算宰相门前六品官毕竟还是家奴一个,以他这等做派,在李信这超品侯爷面前如此无状,按制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了。

    只见周福好似硬生生的被噎住了一般,他看李信着装随意一身布衣,想來是个千总守备就顶天了,万想不到竟然是个超频的侯爷。而且,这侯爷的名字又早在老爷身边如雷贯耳。随即,周福脸色数次变幻,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跟在周延儒身边多年,朝廷体制他是了解的,身为家奴冲撞了身份如此贵重之人,所面临的惩处是极为严厉的,眼下又在人家的地盘,万一,万一……

    周福不敢再想下去,冷汗已经大颗大颗的从鬓角滚落,本來大剌剌坐在椅子上身子,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尴尬极了。他的这副德行落入书办的眼睛里,差点笑出声來。

    “原來是周管家,失敬失敬,且端坐吧…待李信与张阁老商议后,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话毕,李信站起身來便要出门而去。周福的身子赶紧从椅子上弹了起來,紧紧跟在后面,毕恭毕敬的道:“但凭侯爷吩咐,但凭侯爷吩咐…”眼看着李信消失在门外,又陪着转而陪着笑脸,问那书办,“这,这当真是镇虏侯,大将军?”

    “如假包换…”书办如实答道。

    周福抹了把脸上的汗珠,暗暗叫娘,哪里冲胖子不好,偏偏撞到这阎罗王手里。

    李信离开周福暂住的厢房后,便转而去了张方严居住的院落。张方严本是生活极为规律之人,若条件许可便遵循着日落而息的习惯。此时,他竟已经睡下了。

    “老爷已经睡下了,侯爷但有事,明日再來…”

    被张方严的家丁挡驾之后,李信略有些着恼,刚刚被周延儒的看门狗发落了一通,那货狗眼不识人也就罢了。可眼前这奴才却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连夜拜访张方严岂能是闲谈,竟敢私自挡驾,看來不仅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狗也一般的不识好歹。

    李信当即怒斥道:“军国大事…别说你这奴才耽搁不起…就算你家老爷也担不起…”

    那家丁被吓的一缩脖子,再不敢多言,只好低头疾走去通报自家老爷。过了半晌,张方严竟穿戴整齐迎了出來,一番虚应之后,将李信让了进去。

    李信开门见山,“阁老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山东遭受流贼祸害已经近月,但京师却近日才得了警报,难道阁老不觉得奇怪吗?”

    张方严沉默不语,只唔了一声,算是回应,旋即又低声道:“你当老夫看不出來?之所以报警迟迟到不了京师,只怕有人暗中作梗…”

    李信嘿嘿笑了两声,“阁老慧眼如炬,这等龌龊之事果真瞒不过去…”

    “镇虏侯连夜來访,只为说这几句闲话?”

    李信转而冷笑:“如何是闲话?难道阁老以为默不作声便能置身事外了?万岁早晚要得知山东并不仅仅是民乱,此事你不说我不说,也早晚有人要说,若从他人之口得知其中内情,阁老身负圣命过境山东却一言不发,届时又当如何自处于君前?”

    陡然间,张方严面色入土,当即便对李信郑重一礼,“多谢镇虏侯提醒…”

    “其二,此番击贼,阳谷县令何腾蛟……”李信又将奇遇阳谷县令何腾蛟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张方严手捋颌下须髯,看着李信缓缓道:“难道镇虏侯有意保举此人?”

    “确有此意,只可惜李信身为武人,却做不得这保举之人…”

    张方严沉思有倾,“依镇虏侯所言,阳谷县令如此才具,做个兵备道也算是人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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