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间的小雪开花了,地上的白菊花变红了,一直蔓延整个世界,凤惜瑶就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把刀,不受控制地挥向从假意变温柔的龙珩,可另一只手握住了;突然,一阵黑烟在天空散开,呛得人直咳嗽,偶尔还能闻到烧焦味, 她眉头微蹙,大喊道:“熏死人了!”

    猛然睁开眼,看着房顶的构造还有屋里的摆设,才明白在做梦,不过,那股烧焦味真的有!

    “咳咳……”

    柴房传来男人的咳嗽,凤惜瑶赤脚下地走过去,只见一人脸上黑乎乎的,唯有沾上灰尘的红发能辨别,她睁大眼睛,抿嘴轻笑:“原来皇上想当包青天呀。”

    龙珩撇撇嘴,说:“周大夫说你快醒了,所以想亲自煮碗粥。”

    “啧啧,用心良苦。”凤惜瑶弯下身摸摸他的头,又是一阵爆笑,“好像家里养的宠物,好乖好乖……”

    龙珩嘴角抽了抽,起身突然抱住她:“看你没事就好,以后别那么拼命,别人的命还不如你值钱。”

    “谁说没事的!”凤惜瑶见他紧张,也不好意思戏耍,拍拍肚子说:“饿死了。”

    龙珩摇头失笑:“你烧火,我弄个满汉全席。”

    “烧、烧火?”凤惜瑶顿然发窘,连执行任务都带配料包和太阳能电磁炉的人,有多会烧火?根本没碰过灰好吗!

    看她把手放到身后,嘿嘿地干笑已经知晓,皆是十指不沾半点灰的人。龙珩无奈地向她招手:“要想吃就过来,我同你一起生火。”

    凤惜瑶瞪大眼下意识看向他胯下,结巴道:“生、生火?”

    “嗯,生火。”龙珩见她面色通红,顺着怪异的神情低头,黑下脸说:“想哪去了,若在这要你也得看能洞房么,再言,吃饭不生火还生吃?”

    “生火。”凤惜瑶识趣弯下腰,一手拿柴一手拿火折子,红着脸问:“先点哪个?”

    “火折子。”

    火是点燃了,可我们凤大小姐直接扔进去连柴也没加,没过一会火灭了,有生以来的睿智败在生、火!

    从怀里不知掏出什么东西,迅速扔进炉子里,凤惜瑶咬牙切齿:“师可忍,叔不可忍!”说话间火“噌”地烧起来,扔根柴后火更旺了,她手舞足蹈,兴奋地抱住龙珩,“快看快看,我会烧火了,会烧火了!”

    龙珩宠溺地笑,趁她不注意拔掉发簪,举过头顶:“听说你的手艺也很不错,如果做的满意的话,发簪物归原主。”

    “哪有病人下厨的!”凤惜瑶踮起脚要簪子,“把我的簪子还来,你无耻!”

    “你猜对了,我不仅无耻……”他邪魅地笑,趁她没防备在脸上偷亲:“我还下流。”

    “你无耻下流不是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

    “你一介帝王,欺负弱女子简直可耻!”

    “欺负弱女子的确可耻,可你不弱呀。”

    “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来人呀!”凤惜瑶胡言乱语,挥舞双手披头散发地大叫,说出些不堪入耳的话,“你摸完别的女人还来碰我,拿开你的手,拿开拿开!”

    龙珩抱她胯在腰间,手在背后移动,坏笑道:“我摸了谁?”

    “凤青菱!”

    “什么时候?”

    “大祭奠的时候。”

    瞧她装疯卖傻的样,龙珩凑过去,故皱起眉头:“好酸,谁喝了醋?”

    “我才没喝呢,把簪子还我!”凤惜瑶无论如何也要抢到簪子,可他比自己高,举起手根本够不着情急之下,趁其不备踮起脚尖在他脖子上咬一口,听着闷哼声,心底一阵得意。

    正当此时,龙烨拎着酒肉进来见他们抱在一起,手里的坛子“啪擦”掉地,溅起的酒水浸湿足靴,两人下意识回过头,默契问道:“你来做什么?”

    “想着皇上和瑶夫人肚子饿了,送些酒菜来,我先走了。”他抱歉一笑,饭盒放到桌上几乎仓皇离去。

    凤惜瑶从龙珩身上跳起来,怪嗔道:“都是你!”

    “不过撞见嫂子和大哥在亲热,害臊躲起来了,能有什么事?”看向三弟离去的方向,龙珩也明白其中意味,他蹲下身用指尖沾地上的粉末,闻过之后,淡笑:“惜瑶,紫蓝熏香和寻麻粉就是玉池宫的大火,它到现在还没烧完?”

    凤惜瑶敛下眼帘,不再跟他装傻,明知来此地是有目的却也不去揭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火是烧完了,我心里的火却燃起了,皇上若怕我搅乱计划,不如关起来?像花凉那样,用铁链锁在蛇窟里?”

    “你不是花凉。”

    “那我也是冷宫其中之一的下场。龙珩,别人或许会被你的外表迷惑,可我不会。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做什么事情是有目的的,有价值的,一旦没价值就会扔到一边,甚至连废物利用的资格都没有!”凤惜瑶强忍心痛,努力牵起嘴角的笑,说:“我知道你带我来青古城是为什么,你准备向他们宣战了,所以不必扮演昏君的角色。而且,也能看我有什么价值。”

    龙珩默不作声,大步向澡房行去,“哗啦啦”水声砸得地板“啪嗒”向,惊起凤惜瑶心底的伤感,还有沉重的叹息,终究是猜对了。

    她心底一阵惘然,只觉几日相处,终是梦幻。

    只要回到皇城,他们就要戴上面具,去完成各自的使命,或许白头偕老,或许,再无坦诚相待。

    关上门扉,凤惜瑶在风雪中站立不动,仰起精致的脸,轻声呢喃:“你们既然选择激怒我,便要尽情利用,千万别手下留情,不然会控制不住,都杀了……”

    同样,在某处冰雪覆盖的林子里,龙烨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一掌拍在胸膛,不断告诉自己,不可以有非分之想,不可以!

    晚间,青古城举办灯火节,听闻是为了送走离去的人们,为更好的明天祈祷,满城的纸糊孔明灯写着不同的话,当放飞第一盏灯时,人群瞬间沸腾了。凤惜瑶跟村里人学做孔明灯,脸上洋溢恬静的笑,待上完最后一道工序,她在灯地接上纸条,写上几字

    ——愿与一人系青丝,天涯海角不分离。

    当她举目仰望,无数盏闪烁微光的孔明灯徐徐升起,百姓们合手祈祷,连天也不敢降雪,让满天摇晃的灯光渐飘渐远。

    “惜瑶。”

    耳畔似有人在叫,凤惜瑶回眸望去,只见那人浑身素白,银色长发犹如烟火中雪,消失在人山人海中;迈开步伐去寻找,已不见那人踪影,她滞在原地被人潮往后推去,手里点燃的孔明灯也飞走了。

    凤惜瑶恍然若失,任由人潮推走,在心底不断问自己:睡梦中看到的人是谁,为什么会抱着我睡,然后温柔地摸着头发,说些听不清楚的话?为什么要带走我,究竟是为什么要,一个个本是陌路甲乙丙的人,都要踏进我的世界!我不甘心,明明那么努力去逃离一切,却终归是命!

    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定睛一看是龙珩,他妖孽的脸染上担忧:“跟着我,别乱跑。”

    奔跑在孔明灯下他们衣袂翩翩,待脚步停下,面前是棵挂满红布条的大树,上面写的全是她的名字,其中一条缠着野花,凑近看才知有排字。

    “漫天飞雪比纱衣,十里红妆全为你”。凤惜瑶轻声念出,回眸看见他身后的篝火,仿佛那场大火,烧了月儿还有最初的自己。

    “惜瑶,嫁给我好吗?”

    凤惜瑶抬眸看他:“要想我嫁给你,不过一道圣旨的事,何必大费周章。”

    对方好似要定格在此,嘴角依旧是笑:“凤惜瑶,我要你的心,明白吗?”

    她怔在原地,心底升起邪恶的声音,答应他,只要答应他就可以干掉所有对手,快答应他啊……

    “为什么?”

    “要你的心。”

    看他认真的脸,凤惜瑶风轻云淡回一句:“只要你要得起,我便给你。”

    然后在心底悄悄说,黄泉路上皆是客,沈碧林,很快就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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