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下你们自投罗网、插翅难飞,老子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金眼鳄发出一声像死灵般的狞笑,倏然喝道:“给老子放箭,射死他们,一个不留。”

    丁晓武发出一声哀叹,心想这回是彻底玩完了,无计可施之下,只能闭目等死。

    突然,对面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一片大哗。丁晓武豁然睁眼,只见甬道口的土匪们竟都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抛弓弃甲,屁滚尿流地抱头鼠窜,就连一向趾高气扬的金眼鳄也失去了“风度”,混在人堆里慌不择路地狼狈而逃。所有人就像见了瘟神一般,一眨眼工夫便跑了个干干净净。

    丁晓武扭头看了看身边两个同伴,皱眉道:“不会吧,咱们仨难道瞬间都被贞子的恶灵附体了?否则怎会把他们吓成这副模样?”

    可那丑脸少年和慕容垂竟然也脸色惨白,瞳孔放大,看向丁晓武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到了此时,丁晓武自己也已感觉到了,因为头顶上一股极度阴寒的冷气直贯下来,冻得他浑身不自禁地打起了寒颤,那股阴气决不是什么自然风,中间夹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堆说不清的奇怪中药味道,腥臭扑鼻。

    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就觉上面一个巨大的身影遽然落下,便如粗重结实的麻绳,将他全身紧紧绑缚。看到那粗如水桶,浅灰色云状斑纹的长长躯体,丁晓武立刻明白了缠在自己身体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抬眼看去,却见两名同伴也都遭到了相同待遇,各被一条巨大的蟒蛇袭击并死死缠缚,再也动弹不得。

    瞬时之间,三人脸上均不约而同地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惨白如纸。原来这里的山壁上竟爬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蛇类,有的又长又粗大如钢筋水泥管,有的又细又短小若竹筷,由于它们的体色和长满青苔的岩石极其相像,所以刚进来时完全没有发现。

    一条条大小不一的蛇从山壁上下到了地面,又沿着绑缚三人的巨型蟒蛇的身体慢慢拾级而上,如一团团毛线般越积越多。渐渐的,三人的腿上、脸上和头顶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蛇类。它们黏糊糊湿哒哒的身体,还有那中人欲呕的浓烈腥臭,让丁晓武等人胸中憋闷,气血不畅,浑身难受之极。

    猛然间,只听那丑脸少年发出一声极度恐惧的尖叫声,随即剧烈地挣扎起来。但他的举动只会招来更猛烈的反击。缠在他身上的那条大蛇猝然发力,便如铁链般紧紧绑住他的身体四肢,勒得骨头咯咯作响,令其疼得几乎昏厥。另有一只个头不大的白色花蛇,趴在大蟒背上,瞅准少年的头部,身体快速一抖,仿佛弹簧一般窜到他的脸颊边,随即张口一咬,竟呼啦扯下了一层面皮。

    随着那少年的半边脸皮被撕扯下来,丁晓武和慕容垂再次愣怔,尽管缠在身上的巨蟒并未发力,但他俩还是不谋而合地把嘴巴张大成了o形,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不仅仅是因为那少年的脸颊上没有任何血迹,更重要的是,他那被扯掉的半张脸里竟露出了新的肌肤,白里透红欺霜傲雪,配上一只传神灵动的漆黑瞳仁,宛若画中仙子,明艳不可方物。

    但是另一半面孔却仍然是凹凸疙瘩加乌青块的蛤蟆脸,美女配野兽,两张截然不同的面相沿着鼻翼泾渭分明地区别开来,显得既惊艳又滑稽。但美女的杀伤力果然超级强大,尽管只露出半张脸孔,尽管仍处于鬼门关口,但丁晓武和慕容垂两个大男人仍然抓紧这最后的人生光阴目不转睛地欣赏起这位养眼可餐的秀色佳丽,看得瞳孔发直。

    看到旁边二人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那刘姓少女惨白的脸颊竟刷的一下恢复了红润。她用尽力气探出头喊道:“你们看什么看呀?本少爷就这副尊荣,看了那么多天还没够吗?”

    二人面面相觑。丁晓武叹道:“丫头你就别再装男人的粗嗓门嚷嚷了,你的西洋镜已被戳破,这出戏穿帮演不下去了。”

    那少女一听,恍然惊悟,随即更加羞恼起来:“既然看清楚了,那还目不转睛瞅个啥?都已死到临头,要去见阎王了,还改不了登徒子的本性。等一会进了阴曹地府,有的是披头散发吐红舌头的女鬼给你俩看,让你们天天看不腻。”

    丁晓武道:“一眨眼,老母鸡变鸭。在下今日有幸见到了刘小妹的庐山真面目,惊叹之余,实在感沛造化弄人。只是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心有不甘,倘若到了那边寻不着姑娘,那可真要追悔莫及了。”

    “少爷我巴不得赶紧甩掉你两个包袱累赘呢,哪个要你来寻?”那少女劈脸骂了一句,顿了顿却又说道:“听好了,本少爷名叫刘嫣,嫣然的嫣,都给我记住了。”

    丁晓武刚想回话,忽觉脚下悬空,身体竟不由自主地被托了起来,原来是另外几条大蟒爬到,群蛇群力,缠着他沿着山壁向上爬去。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冷血怪兽竟瞬间转变了角色,从残忍杀手变成了卖苦力的搬运工,也算一大奇景。丁晓武扭头望去,见刘嫣跟慕容垂也被裹挟着向山上移动,脸上均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

    众蛇簇拥着三人爬了一会儿,来到悬崖边一处平台之上,停顿片刻后,又向左面转去,随即爬进了一条漆黑深邃的洞穴。

    丁晓武心中惴惴不安,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耳中只有蛇爬行是咝咝作响的回音。他愈发恐惧,心中倒企盼这些畜生赶紧把自己吃掉算了,这般折磨人的神经,实在是莫大的摧残,简直生不如死。

    没想到爬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前方竟豁然开朗起来,只见一座犹如宫殿般的壮丽石室跃入眼帘,霞光璀璨,气象万千,五颜六色的钟乳石和石笋遍布其间,多姿多彩。空气也变得各位爽朗清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污浊呛人。石室最里间的一张宽大胡床上,端坐着一位宫装丽人,看容颜也就三十多岁年纪,螓首蛾眉,雍容典雅,可惜一头青丝已经全白,银光胜雪。

    “大宝”那徐娘半老的美妇人瞥了一眼被蟒蛇缠着的三人,转头向旁边一人慢悠悠问道:“他们也是强闯草帽山的不速之客吗?”

    丁晓武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胡床旁边还侍立着一群身穿短衣袍服,仆役打扮的人物,男女都有。其中一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格外引人注目,正是先前给自己领路的那个爱龟如命的毛宝。

    只见毛宝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道:“启禀师尊,这些人自称是北方魏国派往建康的通商使团,路经本地,遭遇土匪袭击,所以才上宝山避难。但是,他们为了几个果子竟玷辱了师尊的千年灵龟,这点罪无可赦,弟子不敢包庇,故而将其引入蟒蚺洞,听候您的发落。眼前这三人中,除了那个白净矮小的男子,另外两人都是那些人的头目。”

    “不管他们有没有伤害灵龟,我这草帽山清静神圣之地,岂能让一群孽障自由来去?”那美妇板起面孔,向右侧吩咐道,“流霜使,将这三人处以蛇刑,清理宝洞。”

    右边一名长相清朗的男子旋即应了一声,把一根长笛举到嘴边。丁晓武见状大急,虽然他不明白蛇刑到底是什么东东,但一见那宫装美妇冷芒似的表情,心中知晓一旦笛声奏起,己方三人立刻就要丧命于蛇口之下。

    想到这,他刚想张嘴喊冤,却听旁边慕容垂抢先道:“这位娘娘,在下虽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但我与那几个冒犯您天威的宵小之辈并非一路。实不相瞒,在下乃是辽东鲜卑燕王慕容皝第五子-慕容”

    慕容垂话未说完,那美妇陡然间娥眉倒竖、凤目圆睁,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是鲜卑胡人?”

    慕容垂巴望着把自己的名头抬出来能把对方镇住,没料到竟然引发对方出离忿怒,却是始料未及。看架势,这古怪妇人似乎跟己方大燕国有仇,但方才话已出口,又该如何转圜?

    当下慕容垂心中有鬼,沉吟不语。可那美妇却不给他思虑的机会,厉声道:“胡人狼子野心、占我中原锦绣江山,杀人如麻,实在可恶至极。胡人没一个好货,今日遇见,断断不能轻饶。”说完,她转头又冲着流霜使叫道:“还不快奏笛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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