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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t dec 06 15:32:12 cst 2014

    episode 11

    【伊薇·甄妮斯】

    【37】

    “现在不是关心其他人的时候吧,时蚀者小姐。”

    “交出‘信物’,否则等待你的,就是永世虚空的制裁。”

    那个时候的我。

    除了手脚冰冷,目光呆滞地聚焦在指向我脖颈的死亡外什么都不能做的我,还完全不能明白她话语中的意义。

    甚至,如果不是她正以锋刃和比锋刃更加凛冽的目光将我胁迫的话,我根本不会知道她口中的“时蚀者”指的是我。

    时蚀者。

    光是读音都奇怪地拗口,这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和我有什么相关吗?还有“信物”,什么是信物,交出什么信物?

    我真的应该知道这一切吗?

    仿佛半透明的水银凝成的女性的形体,连呼吸都没有,手指毫不颤抖地将指甲化成的匕首尖端悬停在刚好能让我汗毛倒竖的距离。

    不同于那些曾经分裂的个体并没有完整的形体,也没有能够分辨的五官,这个女性看上去要稳定很多,甚至还可以用那仿佛一个人的剧院般重合的声音交谈,眼睛也不再是黑色的空洞,而是仿佛流动的琥珀般半透明的纯金。

    即使如此,却依然是流动的,透明的,存在而不存在的。

    仿佛那就是他们的共性。

    到底是什么呢?即使到现在我也无法得出让自己信服的猜想。

    然而就在我明明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却又一次想入非非的时候,原本挽着我的手的沉默的少女,却突然迸泻出一股比她本人更加冰冷的寒流来——寒流的目标,正是那诡异的女人形体!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时候发动攻击……难道诺蕊她,完全不顾及我的生命吗?

    对方也似乎陷入了和我同样的惊诧中,但却只是一瞬,然后就是不屑的轻哼,收回目光继续盯视着我,就连闪躲的动作都没有,任夹杂着冰片席卷的寒风临身,然后——从她的身体内穿过。

    没有任何的效果。

    仿佛她只是一个虚无的残影一般,就那么直直地穿过去了。

    没有继续攻击的诺蕊,定定地站在原地。她已经知道了那样做毫无意义。

    我却似乎明白了她的做法。她并非想要陷我于死地,相反,她是看出了对方有求于我——准确说来,就是那被称作“信物”的某个物件——因而在得到之前,是不会真正地伤害到我的,而对方即使暴露自己的虚无能力也不愿意以我的生命作要挟的行为也显然印证了她的做法。

    “你……你说的信物,是……”

    “开辟时墟的钥匙,具象思念为实体的禁忌,它的存在势必带来世间最大的矛盾,而我们,秩序的执法者,则将要毁灭这罪恶的根源。”

    我算是明白了。

    对方和我,完全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吧。她所说的我根本无法理解,然而她又坚信我是她理解的那个人。

    我无法提供她所需要的信物。

    虽然在这一刻,不管那东西有多么重要,我都想要毫不犹豫地交给她。

    不过……

    等等。

    好像有什么地方,我并不是一无所知。

    时蚀者。时间。

    作为构筑这个世界的,最基本的四大法则之一的时间。向来是以不受任何意志撼动,永远维持着冷酷而正确的刻度,限定着世界的稳定的无形之轴,时间。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不得不承认吧,在从那个风月的夜晚开始的这段时间里,我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了时间的失准,仿佛它不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是为我所用的道具一般。

    最为严重的一次,莫过于一个月前的劫火之地。

    那被我假设为“通过梦境预见了不久之后的时间”的混乱,是不是也有可能解释为“在一切发生之后回到了过去,然后改变了那个未来,走向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我所处的世界,已经和晓历三六五年风月上阕二十八日之前的世界,完全地……

    分道扬镳了啊。

    时蚀者,如果真要由我解释的话,那就是侵蚀时间之人,那么像我这样,以时间为轴在可能性之间穿梭,甚至带来了致命的改动的我,能够被称作时蚀者吗?

    ——是的。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罪恶了啊,伊薇。

    ——你就是这样罪恶的东西啊。

    声音,仿佛在我的脑海深处以呵气般的温柔低语的,难以辨析的声音。却仿佛逡巡已久的恶魔般,像我表明了那残忍的现实。

    是我。

    我改变了时间,改变了世界的走向。

    所以……就要受到制裁吧。

    颓然间向后跌退了一步,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意识到胁迫的行为对我来说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那流体的女人收回了指甲化作的匕首。

    “扰乱时间秩序之物,必由我等制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的女人,我的视线里全是她仿佛天空的沙漏般完美尖细的下颌。我突然,失却了所有反抗的力量了。

    如果一直以来坚持的都是错误的话,为什么还要反抗呢?

    所以……

    “那么,制裁我吧。”

    闭上眼睛的我,这一次是心悦诚服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其实,就连自己也已经不堪重负了吧。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所经历的,比之前的整个生命还要复杂,和罪民之间的纠葛,那些恍惚而又真实的梦境,已经由梦境延伸开的,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我的现实。

    我为什么要背负这一切呢?

    明明,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啊。

    所以,来吧。怎么样都好,你完成你的任务,我也希望从这莫须有的罪责中解脱啊。

    引颈受戮。

    我不敢看此刻女人的眼神和诺蕊的眼神,我相信作为见证者的她们,也一定对我这么矛盾的存在而绝望了吧。

    明明之前那么奋力地挣扎着,却在这个时候,坦然放弃了。

    我听到水流滞动的声音,想必是那女人的虚影已然再次抬起了手,在我的身前流转成刀。

    结束了吧。

    不像面对古德里恩的时候那样,是屈从于无法战胜的力量,而是自己做出了选择,这样的我,是不是觉得自己变得高尚了一些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还要这样自嘲啊。

    果然,是一个除了忧郁和逃避什么都做不到的弱者吧。

    然而,就在我已经感受到那风的弧线,已然先于剑刃本身扑上我的脸颊的那个瞬间。

    即使我闭着眼睛,也在那闪电般撕裂黑夜的闪耀中短暂地眩惑到失神了。

    光。

    在短短的一瞬充盈了整个世界的光。

    并不温暖,也不亲近,只是自顾自地在属于自己的一瞬间,让现世的一切为之臣服的光。

    然后,在连黑暗都无法看见的时间里,我听到了那个男人仿佛百年红酒般沉淀的声音。

    “还真是容易受人蛊惑啊,甄妮斯小姐,这样的你让为兄如何在成人祭之后放心让你一个人生活呢。”

    依旧是那么自说自话。

    却在这一个辉煌如神明的男人声音,从黑色的残片开始,逐渐蔓延到清晰,然后,完美地勾勒在我的身前。

    “洛达……”我呆滞地喃喃出声。我相信站在我身旁的少女,也一定听到了我说出那个名字。

    因为,虽然依旧是世界尽头的坚冰,但我能感到那深入冰海的根基微微摇动了一下,然后,微末的冰屑从最上方抖落下来。

    洛达,洛达·厄莱恩斯。

    从小到大,一直以自己的强大和温柔庇护着我的艾柯的两人,除了我最最心爱的姐姐薇萝之外的,就是这个男人。

    而在这个时候,在连我自己都彻底放弃的时候,他终于又一次站了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的战斗了。

    虽然他依旧之用了一只手,让人觉得漫不经心,但是当我看到他左手掌心旋转闪烁着的,那名为“瞬间”的圆盘的时候,那种久违的安心感终于像被海堤压制的潮汐般重新朝我涌来。

    在召唤出来的第一个时间里,将整个空间化为光的领域,随着圆盘的旋转挥出无尽的光刃,就连空间本身都能撕裂的强大力量。

    即使只是瞬间,但在那瞬间里,他就是无法被战胜的王。

    至强而又漏洞百出。

    明明是那么秘密的能力,却在掌控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薇萝以及艾柯。明明后面的两者称得上是他在铎恩演武场上最强的劲敌,尤其是薇萝那个从来不懂得什么叫谦让的让人无奈的少女,在得知了这个特性后便一直加以利用以至于在那之后洛达看到她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然而他却只是微微笑着说,反正我们四个之间,是永远不会真正打起来的,所以只要你们不泄密,告诉“伙伴”的话,应该不会要我的命吧。

    就是这么一个,温柔也要拐弯抹角的男人啊。

    瞬间。依然只是瞬间,在我露出无奈的笑容的瞬间。

    光芒,收敛。

    重归于寂暗的,甄妮斯家族的走廊,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摇摆不定了。笔直的地毯,垂直的墙面,一切都回到了原本的形状。

    毫无动作的男人,依然是定定地站在我的眼前,然而挣扎着起身的我,却已经没有再看到之前那个无法理解的存在的影子。

    被……消灭了吗。

    “哎呀哎呀,逃掉了呢,真是可惜啊。”明明是典型的洛达式轻佻感慨,却被他用比往日低沉许多的语气说出来,我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那是……什么啊……”

    “伊薇,虽然你已经马上就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但刚好趁着你还算是孩子的时候,为兄就最后教导你一句吧。”

    洛达根本就没有想要解答我疑问的打算。

    转过身来,用那一对仿佛凝固着久远星光的湛蓝之瞳紧紧眯起看向我的胸口的男人,又一次开口了。

    “有一件事,你一定不要搞错了,那就是,没有人是为了世界而生的。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生的,这是我们的本源,也是我们的终焉,更是我们一切行为追究到底的理由。”

    “有的人选择拯救世界,像你的姐姐薇萝,但是她并不是为了世界,她只是为了守护她所珍视之人,而守护珍视之人的心情,也依旧是源于她自己的灵魂而已;同样,有的人想要征服世界,比如那个我即将面对的敌人,但是他做出一切的理由,也不是要故意违反世界的规则这样高深莫测的理由,他也不过只是,跟从自己的内心的选择罢了,所以无论是成为一个救赎者还是一个野心家,这些在我看来,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他们至少能够听从内心的召唤,而不是……”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偶啊。所以啊,伊薇,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无论你曾经改变什么,这些在你看来,在其他人看来,在这个世界看来,是对还是错,但请你记住,如果那才是你最原始的愿望,那么,就不要用卑贱的理性玷污它的光芒,你只需要答应我这一点,可以吗。”

    最原始的……愿望吗。

    在劫火之地的时候。米娜和嘉莉在和敌人的战斗中凄惨地死去了,基姆也牺牲在了自己的阵线上,而艾柯,最理解我的,被我视作永生的挚友的少年,也以自己的离开为了打通了生的道路。

    那么,我的愿望是什么呢。

    对了,我要拯救他们。我拯救他们不是为了他们本身,唯一的原因只是,我不能接受罢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我不能接受身边从此没有艾柯的身影,不能接受自己一个人苟活的残生,我不希望看到这一切,宁可死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切,宁可失去尊严,宁可丢失力场,宁可……

    宁可反对这个世界,破坏世界的规则,与整个世界为敌,我也一定要这么做。

    这就是我的选择,我跟从自己内心,做出的选择。

    所以,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我没有做错什么,至少对于自己,我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我真的选择在那个时候放弃抵抗,那么才是对自己本身的最大的侮辱。

    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就请咬牙坚持下去吧,伊薇。

    如果不是洛达的这一番话的话,像我这么踌躇的人,是永远都无法明白这样的道理的吧。

    就像在劫火之地,在古德里恩的诡辩中迷失了自己,而被艾柯所拯救一样,这一次告诉我真正的道理的,是他的兄长洛达。

    看来这一世,是不要想从和厄莱恩斯家的孽缘中脱逃了啊。

    带着自嘲的笑容,轻轻地一拳敲打在洛达宽厚的胸膛。

    “明明是个花花公子,就不要对我这样观念端正的学院花朵灌输理念了好吗。”

    说完之后,却向后连退了几步。是的,自己也察觉到了吧,虽然很感动,但这实际上是多么尴尬的一个场合。

    “好啦,不要再为我担心了,还有一些事,可是即使对我施恩也不能由我代劳的哦,我先去照看一下斯诺伯恩的情况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明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但是在我动用空之泪的力量勉强搬动起壮实的冰族少年进入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轻笑出声。

    然而。

    就在我关上房门,将之后的一切交给洛达自己解决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以来忽视了两件根本不应该被忽视的事情。

    第一件事,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那就是,当初和塞巴丝娜被困展览馆密道的时候,究竟是谁为我们打开了秘密的大门呢?不是洛达的话,那有可能是谁呢?

    第二件事,相比于第一件事,更加相关,也更加让我不寒而栗的事。

    那就是,明明是针对我的袭击,为什么一开始发生战斗的却是诺蕊和斯诺伯恩呢?

    唯一的可能。因为他们所锁定的,并不是我的个人,而是房间。因为诺蕊住在我的房间而我则在薇萝的房间,所以袭击从一开始就走向了错误的方向。

    那么,再深一步思考,为什么是锁定的房间呢?

    难道,这间房间里有着什么能够让他们感知的存在吗?

    难道,那就是他们所说的——信物?!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被发自灵魂的彻寒所泛动得浑身一颤的我,默然地走到了翻倒的床头柜之前。

    一直以来想要忽略,却似乎那才是一切事件的本源的。

    那枚又一次浅浅地泛着宿命般双色光芒的。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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