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呵呵冷笑了两声,大步跨进了屋子里。

    慧阳长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厉声呵斥道:“放肆!你竟敢闯入本公主的地盘……你快给我滚出去!等我叫人来你就……”

    然而对方压根就没耐心听她把话说完,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浴桶边,一伸手就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整个头往水里按!

    慧阳长公主:“……”

    猛地被人按进水里,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浴桶边的宫女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连忙抄起了身后的一把椅子,就要往黑衣人身上打去。

    黑衣人身手何等灵敏,自然是不会让她得逞,一个轻松的侧身就避开了她的攻势,两个眨眼就绕到了她的身后,扬起手刀劈在她脖颈上!

    宫女被这么一击,两眼一翻,立即晕倒在地。

    “来人!”慧阳长公主大声呼救,“快来人!有刺!”

    黑衣人闻言,眉眼间依旧不见惊慌之色,只是冷哼了一声,也并不再理睬慧阳长公主,双眼迅速在室内扫过。

    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浴桶边的一堆衣物上。

    她在那堆衣物里翻了翻,挑了肚兜和亵裤便迅速夺门而出了,留下长公主在浴桶里瞠目结舌。

    不是刺?

    这个人闯进她的寝宫,没说话,也没对她怎样,只是捡了她的贴身衣物就跑,这是怎样的怪胎?

    还有……

    这个人是怎么闯进来的!她的寝宫外面有四个侍卫,如果这些侍卫被人攻击了,应该会大声喊叫引来附近的人才对,人一多,这个狂徒就绝对不敢闯宫了。

    可是从这个狂徒闯入到离开,她都听不见外面有动静,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人追过来。

    那几个侍卫干什么去了?

    对了,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狂徒拿走她的贴身衣物,意欲何为?

    宫女被打晕了,慧阳长公主没人伺候,就只能自己跨出浴桶,迅速穿上衣服。

    她担心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自然就不敢继续洗下去。

    穿戴整齐之后,奔出了自己的卧房,一路跑出大殿外,就看见大殿外的四名侍卫全都晕倒在阶梯上。

    慧阳长公主朝着脚边的那个人踢了踢,“起来!”

    这个没反应,她又去踢另一个。

    把四个人轮流叫了一遍,没有人回应她,探了四个人的鼻息,都还活着,应该是全部昏迷了。

    “来人!来人!”

    她高声喊叫,很快就引来了附近的宫人。

    “长公主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咦,这些侍卫是怎么了?”

    “有一名黑衣刺闯进了本公主的寝宫,立刻去通知侍卫们缉拿刺,此事马虎不得!还有,叫个御医过来,看看这四个笨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醒过来!”

    慧阳长公主一声令下,宫人们不敢怠慢,立即兵分两路。

    很快,黑衣狂徒闯宫的事情就传了开,宫中侍卫开始进行大规模搜索,各宫都要接受盘查。

    太医院的御医很快也赶来,查看昏迷的四个侍卫。

    “启禀公主,他们只是中了迷药,进入短暂的昏睡,扎两针就能醒来。”

    御医说着,立刻为四人施针,让他们很快转醒。

    四人醒了之后,开始交代昏迷前的情况。

    “我们一直在公主府外守着,忽然有个侍卫走了过来,说是来传旨的,他手上真的拿着一卷圣旨,可当他把那圣旨摊开时,忽然就朝着我们一甩,抖出了一阵粉末,我们来不及抄家伙,就都昏睡过去了。他应该就是在我们昏迷之后才闯入公主寝宫。”

    慧阳长公主冷声问道:“这侍卫长什么样?”

    “很陌生,我们也没见过,毕竟宫里的侍卫这么多,不可能都认识。”

    慧阳长公主蹙了蹙眉。

    那个人应该不是真的侍卫吧?如果是真的侍卫作案,肯定要被认出来,也许是假扮侍卫,这样才能在宫里来去自由。

    才这么想着,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启禀公主,假山里发现一套侍卫衣服,还有一卷假圣旨,黄绸布上什么字都没写,只有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肯定是那个狂徒的东西。”慧阳长公主磨了磨牙,“他把乔装用的这些东西都丢了,看来是不打算继续扮侍卫了。”

    “这倒也正常,宫里的侍卫有分队,每个队的侍卫都应该相互认识,由于寻找刺,现在都混在一起,如果出现了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人,很快就会穿帮了。”

    “如果他不扮侍卫,他应该怎样脱身?”长公主道,“有没有可能扮成太监藏在某一处?”

    “公主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到!”长公主声线凌厉,“本公主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御膳房内,一片热气弥漫。

    顾珏清手拿锅铲,翻炒着锅里金黄色的鸡蛋。

    灶台底下,一套黑色夜行衣正被熊熊烈火燃烧。

    忽听外面有大批脚步声响起,顾珏清看向厨房外。

    有几名侍卫闯入了视线,为首的那个人朝她抱拳行礼,“顾大人,打扰了,我们正在捉拿刺,您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

    “本相不曾看到什么可疑人,再说了,刺通常也不会往厨房里跑吧?这御膳房一眼望过去,就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也是……那就不打扰顾大人了,我们再去那边的宫殿搜查。”

    “诶等会儿,谁被行刺了啊?”顾珏清状若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慧阳长公主。”

    “那长公主没事吧?”

    “长公主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那还好,你们继续去搜查吧。”

    侍卫们被打发走了之后,顾珏清低头瞅了一眼灶台下的火势。

    烧得差不多了,就快烧干净了。

    侍卫衣服是打晕落单侍卫扒下来的,随便丢都可以,因为那是别人的衣服。

    可是这夜行衣,是她自己的,如果随便丢,就怕有人会根据尺寸以及衣服上残留的气味锁定嫌疑人。

    她沐浴用的香露不普通,算是比较稀少的,平时家里也有熏香的习惯,所以这衣服绝对不能留,烧了就踏实了。

    她站在这灶边炒菜,别人只以为她又要给皇帝做吃的,不会产生任何怀疑,而她也正好挡住了火烧夜行衣的景象,侍卫们不会无聊到去灶台底下找刺,随便瞅一眼都知道这御膳房藏不了人,自然就速速离去了。

    顺手炒了两盘皇帝爱吃的菜,顾珏清吩咐宫女送去明德殿,这才离开了御膳房。

    也不知道那挂在树上的贴身衣物和情诗被人发现没有。

    这么想着,她便一路漫不经心地走向御花园。

    远远地就看见一群宫女太监聚集在一棵大树下,仰头望着树干上挂着的东西,议论纷纷。

    顾珏清见此,唇角轻扬。

    那树枝上挂着的就是慧阳长公主的贴身衣物,相邻的树枝上系着一根绸带,绸带的另一端,是一张迎风飞扬的白纸黑字。

    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两行字——

    公主沐浴好销魂,曲线玲珑眼含春。

    纤腰美背经我阅,光滑一片犹胜雪。

    她从前都没发觉自己也有这样低俗的恶趣味。

    她很快掩饰了唇角的窃笑,整理好情绪,装作一脸疑惑地走到宫人们身后,听他们议论。

    “看到那么多侍卫大规模地搜查皇宫,说是慧阳长公主被行刺了,我还真以为是刺,但是现在看来,那狂徒应该不是要行刺吧?而是要占公主的便宜啊。”

    “可不是嘛,这就是一个采花贼,居然还正好挑了慧阳长公主沐浴的时间闯进去,这诗写的好艳呐,看样子这狂徒是大饱眼福了。”

    “为了占公主的便宜,干出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被公主给抓到了,他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有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占到公主的便宜,他就算死了也不亏吧?他死不要紧,可惜的是长公主,这清白算是毁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公主只怕是不好嫁啊……”

    “随便找个人嫁,还是能嫁出去的,毕竟是陛下的妹妹,不过长公主的眼光以后可不能太高了,但凡是出色的男子,都会很介意这种事情吧?有几个能不介意未来妻子被采花贼看光了身子。”

    众人长吁短叹,似乎都在替长公主惋惜。

    顾珏清适时咳嗽了一声,“都聚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宫人们听到顾珏清的声音,连忙停止了议论,转头行礼。

    “都没事干了是不是,聚在这里嚼舌根?都散了。”

    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顾珏清心里明白,即使她出言警告,这些宫人们也会对其他人说,起码会跟关系好的朋友聊起这事。

    皇宫里的人,能娱乐的东西太少了,闲来无事就是碎嘴八卦,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一天,整个皇宫都会知道。

    有侍卫们经过树下,抬头看见树枝上挂着的东西,先是发愣,随即觉得尴尬。

    “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顾珏清说道,“这些东西留在树枝上,只会败坏公主殿下的名声,全都拿下来,禁止私下议论!”

    “是……”

    侍卫们把东西取下来之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既然是公主的东西,那就只能归还给公主,要不然放在其他地方都不合适,公主作为当事人,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可是顾大人……这些东西还给公主,我们会被骂死的吧?”

    “要不然还能如何?总不能把公主的东西擅自扔了吧?这样吧,你们把东西交给她的宫女就好,还了东西就赶紧跑,省得挨骂。抓紧时间捉拿采花贼,把采花贼绳之以法,方能消公主心头之恨。”

    “这倒是个主意,多谢顾大人提点!”

    侍卫们匆忙离开了。

    顾珏清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怀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了御花园。

    找长琴约个饭吧。

    ……

    “我曾经帮蝶王写过情诗,非常俗不可耐,我觉得我那首情诗已经很没有内涵,很庸俗了,却还是比不上你这一首。”

    “孤灯照花影,心扉一线牵。夜醒慕佳人,辗转难入眠。恍然乱心田,神女下凡间。只待乞巧夜,鲜花赠红颜。”顾珏清念着记忆中的情诗,朝坐在对面的卫长琴淡淡一笑,“我还会背呢,记性不错吧?”

    比起她的“公主沐浴好销魂,曲线玲珑眼含春。纤腰美背经我阅,光滑一片犹胜雪”这首,卫长琴的诗瞬间就被衬托得优雅了。

    没有最俗,只有更俗。

    真要比起低俗恶趣味,她更胜一筹。

    为了破坏长琴和长公主之间的‘缘分’,她可算是费了不少脑细胞。

    其实真正说起来,公主的清白并没有受损,因为看光她身子的也是个女人。但是没有人知道,闯入公主寝宫的是个女采花贼。

    其实要论功夫好,论行事谨慎,神墨和长琴都比她有能耐,但是这件事情不能交给他们做,只能她来。

    他们肯定是打心里不愿意看长公主沐浴的。

    她就无所谓了,调戏一个美女,没什么好膈应的。

    这本来也是属于她自己的事情,这是一场情敌跟情敌之间的较量,很显然,她赢了,长公主不但输了,还输得一败涂地。长公主甚至连自己的情敌是谁都不知道,还天真地开口跟情敌求助。

    “慧阳长公主跟你缘分已尽,从今以后,咱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她插一脚了,连皇帝都不会向着她。”

    “缘分已尽?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缘分,还谈什么已尽。”卫长琴说话间,把顾珏清喜欢的菜夹进了她的碗里,“你跟我的缘分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

    顾清挑了挑眉,夹起碗里的排骨。

    “这次的事情,辛苦小清了。”

    “小意思。”

    ……

    明德殿内,龙祁世在吃饭后点心。

    为了戒无忧粉,苦草吃多了,导致他如今特别喜爱甜品,几乎是每天都要进一点甜品。

    李湘水坐在他的身旁,把一块桂花糕喂进他的嘴里。

    “陛下把小灰给送走了,臣妾都觉得有点舍不得,陛下为何要送给神墨,不送给我?”

    “爱妃啊,那狗是有毛病的,就算再怎么喜欢,也比不上身体要紧,虽然朕生病的事情跟自身体质也有关系,可那狗不健康也是事实,神墨医术高明,送给他才是最合适的,你要是那么喜欢养宠物,回头给你找别的养。”

    “那好吧……”李湘水喂完糕点,递给龙祁世一根香蕉,“陛下,吃根香蕉吧消消食吧。”

    二人正说着话,有一名太监小跑进了寝殿,“启禀陛下,侍卫说了,闯入公主寝宫的那个狂徒并非刺,而是采花贼啊!那狂徒的目标应该不是行刺。”

    “采花贼?”龙祁世怔了怔,“你们怎么知道是采花贼?抓到了吗?”

    “回陛下的话,侍卫们就差把皇宫翻过来了,到处都找不到那个采花贼的影子,那采花贼除了看长公主沐浴之外,就没做其他的事情了,还拿了公主的贴身衣物去御花园的树上挂,并且留下了一首淫诗……”

    龙祁世眼角抽搐了一下,“淫诗?”

    “陛下,奴才实在是不好意思念,您自己看吧,慧阳长公主本来还想把这首诗给撕了,但是被侍卫给阻止了,侍卫说想留下笔迹,让宫里的人都来辨认,看是否能够找到线索,但是这狂徒的字实在写得太难看了,歪七扭八的不像样,可能是故意写这么丑。”

    太监说着,把那首诗呈上了。

    龙祁世摊开一看,翻了个白眼,“字丑成这样,一看就是故意的,这采花贼要是足够聪明,就不会留下真正的笔迹,看来这个人是注定抓不到了。”

    “长公主真是太倒霉了。”李湘水叹息道,“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遇上这样的事儿,她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吗?她从前眼光就高,各宫娘娘们给她介绍权贵子弟,她一个都看不上,这从前是她挑人,以后恐怕是被人挑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遇上一个贵族子弟不介意她被采花。”

    “其实就在前几天,朕才答应过她,要成全她的心愿,把她赐婚给卫长琴。”

    “呀,这事您还没当众宣布吧?那反悔也无妨了,如果您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她赐婚给卫相,卫相要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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