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古之迷信。其内容是让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和别人结婚,用“喜事”“冲”掉不好的运气,已期达到治疗疾病的效果。

    至于效果如何,不得而知,多是求以安慰。然此法却多让年轻女子,守寡终身。

    而今日,热闹非凡的易阳侯府偏厅,此刻便在商量着,如此一件很不人道之事。

    当姜麒被匆匆抬入府中,一身嫁衣的荀芯也是心惊不已,她虽然以决定嫁与姜麒,与之共进退,可她只料到了姜麒的罪,却没料到姜麒的伤。

    可尽管面对姜麒的人事不省,荀芯焦急万分,然她此刻怎么算也不是姜家人,别说进入姜麒寝房,就是小院她都没有得进。

    还好就在尴尬与担忧中,她与同一旁不知是进还是退的叔公荀爽,并没有被遗忘。一刻钟后得到了姜家管家的热情迎奉,随后来到偏厅。

    就在踱步间,不及香茗、糕点上齐。姜家主事之人出现了,当姜家家主姜群出现后,荀爽松了口气,他终于放心,最少今日的主动上门,没有被看轻,不会被世人笑话。

    只是面对姜麒病情的解答,看着姜群的蹙眉、叹息,一种不乐观的形态出现在了荀爽心头。

    可叹息归叹息,以上绝路的荀家似乎也没有了退路。当听到姜群提议克日完婚,荀爽更是明白了其中含义。

    对于姜家之前的退婚,而如今的急切成婚,哪怕早已成定局,但对于如此明显的‘冲喜’行为,荀爽还是特别不满意。

    就算眼前的侄孙女荀芯,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荀爽也下不去决心,他甚至委婉的提议,要不让陪嫁丫头当妾成婚。

    至于如此提议,姜群自然不同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此刻姜麒到死不活的,可怎么着也是个列侯,哪有随随便便的道理。

    不过很快,当风尘仆仆的荀攸在姜母的陪同下走入厅中,一切迎刃而解。

    当荀攸与荀爽移步说了两句,就算面色不好,荀爽还是点头同意了,此桩婚事就此定论。

    随后也没有再寻人占卜,婚期定在了新年之初,至于好不好无人会说,毕竟初一那是新年伊始,大汉的大朝之日,怎能不好。

    婚期确定,至于大婚细节,本来去年就开始筹备的姜家,早已妥当。

    特别的,不过姜麒如今卧病不起,那日他不会出席,而穿着新郎服代其行礼的换成了胞妹姜麟。而这兄长病重,由妹替代也是约定成俗,无人会挑剔。

    至于宾客,如今姜家是没准备大宴,决定准备一场家宴。一家人知晓便可。

    毕竟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就算姜家准备大宴,也不一定有人会尚脸。

    当然着姜家会说,如今国难当头一切从简,也算为国节俭了。

    一切事宜商定完毕,也到点灯之刻,今日很不愉快的荀爽再三推辞后,座上了回家的马车。

    此刻车上,荀爽那蹙着的眉头,似乎担心的还不至荀攸兄妹。是的比之族中庶出子弟,荀爽更担心家族的未来‘王佐之才荀文若’,随后一封家信飞赴并州。

    只是荀爽此刻的担心,要是被正与胞妹秉烛而谈的荀攸知道的话,或许会换来一声轻笑。

    至于着轻笑的背后,当然是知道了些许秘密之后。

    早些时间,当走丢的荀攸火急火燎,带着哭腔进入姜麒寝房后,他也如同太史慈、赵云一般不可思议。

    不过身为谋士,他明显反应速度要比太史慈二人快很多,一见姜麒完好,转瞬间便明白了个大概,随之与姜麒三言两语一切迎刃而解。

    至于明白实情后,荀攸也是会心一笑,他知道姜麒又成长了,如今已是进退有度。

    既然知道了姜麒的计策,作为首席谋士,荀攸自然十分配合的帮着圆满,甚至不惜搭上自己还蒙在鼓里的妹妹。

    尽管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然同样后知后觉,自己即将大婚姜麒,今晚也注定辗转反侧了。

    早在计划之初,姜麒定的就是苦肉计。可着万万没有想到,此事还能辐射到荀芯,那着迎娶娇妻算苦肉计吗?

    当然如今焦头烂额的姜家上下,可没人去搭理姜麒这份幸福的烦恼。就算着婚事的消息已经传出,但传的可是冲喜的消息,外界知道的只有姜麒病危。

    甚至可以说,如今的婚事传出,甚至增加了姜麒病危的程度,不然为何一个列侯大婚能如此草率。

    而隔日,姜家人的举动更加确定了大家的猜测。不然如何会结婚与丧葬用品一同送入府中,特别是大队工匠赶赴邙山修建墓地后,京城百姓仿佛看到了将星陨落。

    但不管如何,反正因为姜麒的事件,今年的洛阳新年是要比往年热闹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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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比之姜麒归京,给京城带来的这份平静热闹,因为失去姜麒,大汉西边,出现的那份热闹,却是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

    当那日查明汉军换将后,边章、韩遂终于松了口气,尽管姜麒倒霉时间来的晚一些,但也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天终于来了。

    随即,加派兵马驻守金城门户葵园峡,大有直指金城之意。

    而此刻的金城随着姜麒的离开,当初驻守的董卓已被调换,如今的守将,以成了当初平乱功劳不小的周慎。

    至于董卓,因为战功太扎眼,成了出头的椽子。在姜麒走后几天,独领一军,近三万人马出征先零羌。其意自然是想断了边、韩军的退路。

    而且着贼首北宫伯玉,当初就是带领的湟中义从、先零羌造反,如若成功,不说重创,那张温也可以对朝廷有个交代了。

    当然如今贼军大败,张温有此信心,釜底抽薪也算合理。但可惜太过意气。姜麒当初如此气势,携胜而来都不敢冒进。

    如今天寒地冻,你一来就挥军数万,气魄是大,但随后的几天,鲜血与生命告诉张温,战场不是谁都能上的,更何况刚刚换将,人心不附,哪有如此时刻出兵的道理。

    就如同他力荐的董卓,刚到望垣县便被羌人包围,军粮不足,形势危急。还好董卓就不是吃亏的人,时刻都谨记着姜麒临走时的四字‘步步为营’。

    随后,董卓让士兵在渭水中假装拦水修堤,对外宣称是捕鱼充当军粮,实际上让军队快速从堤下通过。等叛军发现后,已经追之不及。

    至于困守榆中的边、韩军也没有闲着,本来就控制着入金城要道,如此大好时刻怎会放过,随后借机,反将周慎军的粮道截断。周慎军感到恐慌,丢弃辎重撤走。

    胜负转瞬间,着风云变化,当即让汉军明显的优势丧失殆尽,本来稳操胜券的战斗,最后弄了个两败俱伤,谁都没有再战之力。

    而且着说来也巧,当初姜麒费尽心机劫边、韩粮道,让敌军无粮,如今汉军也被劫粮草,着也是以彼之道了。

    无奈张温只有退守,并快马禀报京城,等待制裁。

    公元186年。中平三年,新年岁首。当宫门大开,随着礼官的一声 “趋”,文武百官整齐有序地依次疾步前行,东西向分班排列,主殿德阳殿两侧。随即每年一度的大朝开始。

    新年大朝,每年一度,流程基本相似,先是歌功颂德皇帝文成武德一番,随后总结年度大事,各地上计使带上“计簿”接受皇帝‘受计’。而刚刚回京的荀攸也光荣的成为了其中一员,代表西河、溯方受计。

    最后便是皇帝最喜欢的环节,接受公卿将相、大小百官及地方各州郡长吏、诸少数族酋长、使臣奉贡进表拜贺。以及地方州郡的朝贡之物,每人每年六十三钱的“献费”。

    不过,今年有一大臣很不识礼,当刘宏正眯着眼睛看礼单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奏报,打断了一切的平静。

    当众臣侧目间,一满身风尘,铠甲上还沾染血迹的鸿翎信使,在奔入大殿后,只说了一句凉州急报,便晕了过去。

    随着羽林卫将晕倒之信使抬走,刚刚还满面春风的刘宏,脸白了,那样子直吓得一旁最近的何皇后,赶紧上前又是搀扶又是抚胸口散气。

    终于!在深吸两口气之后,刘宏咆哮一声掷出了手中奏本:怒吼道“该死的胡狗……”

    “臣万死……”天子震怒,群臣跪伏,谁人能料到,新年大朝还有如此一幕。

    “陛下息怒,今日是新年,该是高兴之日,可别气坏了身子!”见群臣都莫名其妙的跪伏,刘宏一旁搀扶着的何皇后小心劝服道。

    “都看看吧!看看我大汉数日前发生了何大事!!!”气也气了,刘宏摆手让何皇后让开,随即稳座道。

    听及刘宏之言,跪着的众臣相互看看,随后大将军何进起身捡起了丹鼎之下的奏折。

    一目十行匆匆读完,何进当即明白了刘宏的愤怒之源,无疑奏报中的一字一句都刺痛着神经。

    奏本相互传阅,很快殿上之臣都知道了,西凉战事又起,张温还吃了败仗的消息。不过在知道后,不少人不免疑惑,着张温本是八面玲珑之人,为何此次会如此不长眼,又不是打胜仗了,报的如此高调,时间如此寸。

    可其实他们那里知道,着才是张温的高明之处,就如同刚刚昏迷,被抬到一旁的信使,此刻正眯着眼偷看一般。

    “陛下!张温误国也!!”看着议论纷纷,却没人主动答话的大殿,也知道了事情的张让,出外行礼并说道。

    “张常侍所言甚是,西凉战事,之前我大汉大胜,占尽上风,可着才不及一月却急转直下,不但大败,还粮草告急,张温其罪,当诛也!”张让开口了,赵忠自然附和道。

    “陛下,张温之罪是有,可如今并非谈及之时,要知道奏报中可提及,先零羌以出大军支援边、韩叛军,董卓数万大军皆败退。如若稍有不甚,不但之前收复之三辅还会危及,而且精锐尽失、后果不堪呀!”面对张让、赵忠的唱和,大将军何进赶紧道。何进知道,此刻如若处罚了张温,那外出领兵的就一定是他了,当初张让可就想把他给挤走,幸有张温着倒霉蛋顶着。

    “大将军所言甚至,陛下,张温将军此次虽然败了,但并非全是其过也,一者刚掌军、临阵换将人心浮动,二者张将军乃文官,当初前赴西凉也是多以监军之责啊。要是此刻匆匆就治罪了,谁人敢再领军,如今该是想如何支援张将军才是。”顺着何进之言,三公之一的司徒崔烈道。

    “臣复议,陛下,战事瞬息万变,张将军本就不是掌军将军,如今叛者利用换将之际大举进攻,虽偶然失利,也非不可原谅,更何况,奏报上言,虽失利却未大败。”尚书令士孙瑞也出班附和道。

    “那以士孙、崔大人之言,张车骑没有全军覆没还有功喽,还是大人口口声声说,张车骑不是掌军将军,着陛下当初还派往西凉,那是陛下之过喽。”听及一连串的说辞,张让当即笑着言语反击道。

    很显然,张让说了刘宏想说之言,随即便见刘宏拍案道:“当日,朕在朝中让大家举荐、自荐去往西凉领军,尔等一个个推辞,怎么如今还怪起朕了!!”。

    “臣不敢!”本来刘宏就在气头上,刚出声的何进、崔烈、士孙瑞也不敢针锋相对,当即跪地服软,毕竟天子哪有错,错的都是他们这些臣子。

    见大将军又跪倒,其余大臣都心有余悸,皆观望,最后还是太傅马日,心一横出声道:“陛下,臣也觉得,如今不是追究责任之时,正如大将军之言,张车骑奏报之时说,先零羌出兵数万,如果再加上边、韩叛军,可又近十万,如此多敌军,如果不提前防范,去岁之祸又会重蹈呀。”

    “启禀陛下,臣赞同马太傅之言,兵戈之事,半刻不得耽误,如今大军开始退守,如果敌军乘时追击,过了汉阳郡,三辅一马平川,可不一定再挡得住异族骑兵。”面对压力,战黄巾时皇甫嵩的护军司马,如今的议郎傅燮言辞咄咄道。

    “傅爱卿久历战场,那以爱卿之见当如何。”兵之国器,刘宏也知道轻重,见有武人出言,也先放弃了追究责任,当即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未出战西凉,不敢纸上谈兵,臣以为,我朝中并不缺乏从西凉回来的将军,如若陛下召唤,当迎刃而解。” 傅燮久在朝廷,为人虽然正直,但却从不无的放矢,当即言语道。

    一听傅燮之言,左右大臣略微思索,当即就点赞,着傅南容是谁提拔的人,不言而喻,着不摆明了提醒皇帝让赋闲在家的皇甫嵩出山嘛。

    可惜言简意明,却天不遂人愿,一听傅燮之言,何进当即就跨了出去,今天他可是丢尽了面子,必须找补回来,显然傅燮此言也提醒了他,着刚刚从西凉打了胜仗回来的可是他的人。

    当即便听何进道:“启禀陛下,正如傅议郎之言。微臣疏忽了,方才也是被战事所急,忘记了我京中还有大将,如今虽然传来告急之报,但并非大事,只要陛下需要,区区叛贼反手即覆,根本翻不起大浪。陛下当知着麒麟将军!!姜易阳可刚刚回京!当日他打的异族抱头鼠窜,定有办法克敌!”

    “姜麒……”

    很显然,何进的言语可比傅燮劲爆多了。大家一见傅燮,想到的自然是他的提携之人皇甫嵩。谁会去提议个罪臣,哪怕是想起了,最多就是说朝廷用人不当,着才把功臣姜麒弄下马,就被异族打的大败。

    随即议论声再次响彻德阳殿,傅燮也是看了何进一眼后扭开了头,他方才也是想让皇帝记起赋闲的皇甫嵩,可如今迁出姜麒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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