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月亮,就挂在引水河上。

    重叠的身影,相依相聚,背着抱着,本就该这样一直走下去。

    顺子双手环胸,搂着佩剑。

    他离远看,那俩人就像是要上天似的,好似要走到天上,走到月亮里。

    多么温馨的场景啊。

    忽然,两位主子乱了,温馨不再。

    宋福生趴在陆畔背上,不停拍打陆畔肩膀。

    陆畔也急忙给老丈人扔到地上,向外跨出两步远。

    “呕,呕!”

    陆畔双手叉腰,僵直着脊背,仰头看了看天。

    鼻息处满是呕吐的味道。

    他动作到底还是没有快于岳父,那毫无征兆的啊,他的后背衣服上都有。

    而宋福生给人家吐了,又趴地上吐一遍,却还嘴不闲。

    大着舌头埋怨陆畔:“谁让你背我的?你都给我颠簸吐啦。”

    “您不是说要溜达?不背,怎么溜达。”

    “你?谁说溜达就非要走。行了,你不用与我犟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指定得气着我闺女,你得给她气的哇哇哭跑回家。”

    陆畔被数落的莫名其妙,毫无头绪,和茯苓有什么关系。

    顺子带两名小厮、四名亲卫跑了过来。

    “少爷。”

    噗,咋这么想笑呢。

    少爷被吐的都不敢动了,后背全是汤。

    顺子比谁都知晓,在战场那种没法讲究的地方,少爷只能忍,那是没办法。

    事实上,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家少爷比谁都爱干净。

    现在被人吐了一身,头一回有这种经历。

    顺子忍笑:“少爷,小的先给您换衣裳。”

    陆畔推开顺子展开衣裳的手,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囊。

    上前两步弯腰拽岳父,这可是亲的,不能不管。

    别守着吐的那一摊了,多恶心,快起来,漱漱口。

    宋福生:我不的,我还没有说完。

    “说你不服?啊,我说溜达,你就死心眼的非要让我溜达,就不能让我坐一会儿,我不溜达都不行。那我女儿将来说,你别理我,你是不是就真不理她,关门就走哇?”

    陆畔:“……”

    “你瞅啥?这味儿这么大,快给我扶起来。”

    “您刚才说,不的,不起来。”

    顺子又想笑了。

    甭管咋滴,先生这是喝多才这样。

    可他家少爷,平日里不喝多就这样对他。

    让他猜,猜不对,还不乐意。

    就他家少爷追求宋小姐那阵,他给出多少主意,少爷回回是一脸“我不”的反应。回过头来,他要是真当作少爷是拒绝处理,少爷就瞪他,嫌弃他不妥帖,各种找茬。

    这回,少爷,您尝尝这滋味吧,嘿嘿嘿。

    半夜了,车辆声才传来。

    钱佩英命烧鸡爹开门。

    然后就看见她家老宋,在姑爷车里睡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晃晃悠悠被扶下车。

    “你俩怎么换衣裳了。”老宋穿的那是珉瑞的衣裳吧,衣长到脚面。珉瑞也换了新衣,看来是被老宋吐一身。

    果然,陆畔回答说,“岳父吐了。”

    陆畔又踌躇几秒才心里局促,但表情不变,问道:“岳母,茯苓呢。”

    钱佩英懂。

    今儿按照现代说法,毕竟是订婚的特殊日子。

    女婿想和女儿说两句话,但是:“茯苓早就睡了,她可能是累着了。你也累一天了,明儿早点儿来吃饭,啊?”

    陆畔就将岳父交给岳母,又礼貌的和钱佩英打完招呼后,背影略显孤独的离开。

    而这面,陆畔前脚走,钱佩英后脚就推搡一把宋福生:

    “喝,往死里喝,别人不敢敬酒,你自己灌。当着那么多宾客面前,我不好意思说你。多能作,喝多就麻溜回家呗,还要去河边。”

    整的俩孩子不能说话。

    再说了,多丢磕碜,才订婚,就吐女婿一身。

    其实,从饭庄那阵,钱佩英就生气。

    那阵给老宋不停使眼色,不准拽陆畔去河边,愣装看不着。

    她还得僵着脸,在人前,面上带笑给圆场。

    给烧鸡爹吓的,弯腰快弯成圈儿了,不敢抬头,夫人居然捶老爷两拳。捶完不算,又给拎回来嗅了嗅问:“你身上咋这么香呢。”

    老爷直笑嘿嘿说,“珉瑞给我擦的香香,我香不?”

    烧鸡爹愁够呛。

    他最近听到看到的秘密太多了,他是被逼的啊,并不想知道。

    都不敢和家里婆娘孩子说,牙口风没敢漏。

    就怕哪日老爷想灭口时,会牵累家人。

    ……

    鸡打鸣时。

    只看,正屋卧室,宋福生悄咪咪地起身了,边小心翼翼穿鞋,边观察睡着的钱佩英,就怕给媳妇吵醒又骂他。

    宋福生进空间,咕咚咕咚连喝两瓶体质能量才出空间。

    一手拎着坐在炉子上的泥水壶,一手拿着闺女的袋装咖啡,去了书房。

    手边是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宋福生披着衣裳,伏案开始写信。

    皇上,感谢您指婚。

    但臣有一难处,斗胆想求皇上帮忙。

    臣出身卑微,好友多识于微末,认识级别最高的官员就是柳将军,柳将军还是武将之家。

    臣不想什么事情都由国公府帮忙,可是女儿成了准王妃,要学一些规矩的。

    宋福生停笔,不行,写的咋这么别扭,这可真是昨儿喝多了,他的文采呢。

    团吧团吧扔一边。

    他又写道,他女儿不懂皇宫和高门府邸的规矩。

    停笔。

    不对。

    谁女儿不懂规矩啊?

    他可以说自己出身卑微,狗屁不知,但他闺女,啥不懂?皇上不懂的,他闺女都懂。

    实在是不想因为礼仪这种事自谦,不想贬低女儿,这该如何措辞是好?

    宋福生八辈子不给皇上写回信。

    从上任知府以来,写奏报一向干巴巴的,就公事公办,有事说事,甚至公事公办都能免则免,很少给京城送信儿,不麻烦皇上费心。

    这是头一次因为私事,想让皇上给茯苓派来一位教规矩的嬷嬷。

    要不然将来皇宫庆典,过年过正月十五,他怕茯苓都不会。

    皇宫里的规矩,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涉及的,书上又不写,这里又是不知名的朝代,谁知道啥时候跪,啥时候不用跪啊。

    就比如见贵妃,有几个见过的,柳夫人都只见过两次,大臣家属要跪的,这无需废话。但谁知道王妃见到贵妃需不需要跪,又该行什么样的礼。

    宋福生笨笨咔咔的,终于写完这封信。

    另外,这封信里,其实还有他的小心思,不可言说的政治意义。

    他想让皇上知晓,臣不想处处依靠陆家,陆家是陆家,臣是臣。

    臣遇到难处,就求你,皇上,你得给我解决。

    还有一点,他宋家,不怕皇上派来人,嬷嬷也可能成为眼线的,对不对?

    但宋家不怕眼线,只要空间整明白了,没啥。

    他老宋家清白着呐,没别的心思。

    呵呵,不过,话说回来,真有心思,闺女将来嫁进国公府,真想偷偷告诉陆畔的一些事,结党营私,他们三口人,才不怕隔墙有耳。

    他家有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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